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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续)

第二章(续)

当周唯我来到秦天夏家附近的时候,天边的红霞已经被漫天的星光所代替。

虽然说升上高中后,周唯我已经跟随父母搬迁到和秦天夏同一区,但两人的住所,却正好是处于学校的两个方向上,平时周唯我目送秦天夏归家后,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段回到自己的家的,不过今晚的情况特殊,所以,周唯我并没有回到自己家,反而是来到了秦天夏家的周边位置。

“如果我是犯人的话,我会选择……”这么思考着,周唯我将目光投向了路口处商铺的二层——那里虽然是一所看上去到处都有的快餐店,但因为出品的食物味道还算可以的缘故,所以一直有着不俗的人气,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家店窗边的位置有良好的视野环境,同时,也是昨天被周唯我怀疑犯人停留过的地方。

既然来过了一次,那么,自然很有可能会来第二次,而且,即便他没有出现,那里的开阔的视野对于周唯我来说也是进行侦查的条件之一。

于是,周唯我走进了沿街的商铺,并且上到了二楼,进入了目标的快餐店。

由于是晚饭时间,店内的上座率很高,不过还好周唯我此时是一个人前来,要在窗边找到位置并不算困难,在随便点了一份套餐后,周唯我便专注地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发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共感。

周唯我所持有的这种被其命名为“共感”的特殊的能力,具体功效为,可以让周唯我在一定时间内对一定范围内的某个人的某种感官进行共享,从而获得那个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或触觉中的任何一种。

自己开始拥有,或者说觉醒了这种特殊的共感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周唯我已经不记得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不知道,也许自己是从一出生开始就拥有这种天赋也说不定。

不过,周唯我察觉到自己有着这种常人所不具有的特殊能力并且学会控制与使用,已经是他小学毕业的事情了。

虽然受到的限制有很多,但是,总的来说,这是一种简单实用的能力。

例如,在打架时,只要拥有了对方的视觉,就能提前知道对方要攻击的确切目标,即使不用看到对方的动作,也能够提前作出闪避。

又例如,在平日的生活中,只要灵活地切换不同人的不同视觉,就能够突破水平线上身高所带来的限制,确保秦天夏始终不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再进一步的话,只要获得秦天夏身边的人的视觉或听觉,那么,即使相距甚远,对于周唯我来说,依然是跟并肩而行一样的感觉。

而现在,周唯我就要在这里,再一次发动自己的特殊能力了。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一个接一个地强制共享店内的客人的视觉,周唯我也在一个个地排除着客人们的嫌疑。

如果那个尾行犯确实存在,而又确实是以秦天夏为目标,同时也确实地在这家快餐店内的话,那么,他的视线,应该是透过沿街的落地窗,望向秦天夏所居住的楼层的——就正如昨天在街道上,他将视线锁定在秦天夏身上一样。

“全都不是啊……”从窗边的客人开始一直到正厅上的客人,周唯我来来回回检查了几次,发现他们的视线大多数是落在同行的伙伴身上,如果是像周唯我那样单独前来的话,视线则多是停留在手机画面上。

“不过,一开始也没指望就这么找到他就是了……”周唯我倒也不怎么失望,虽然想着犯人如果有在这附近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打算的话,一定会事先到现场踩点,确认周边的地理位置,而这个沿街视野开阔的快餐店无疑是最好的去处,但实际上,也许犯人一早就已经在这里完成了侦察并且离开,所以,周唯我之前的行动也算是例行公事,找不到正常,找得到算是意外惊喜。

而当预料的结果出现时,周唯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因为,自己之所以选择到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自己现在所落座的窗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秦天夏的家。

说起来,自己最初选择从归家的道路折返而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担心那个身份不明的尾行犯的行动速度超出自己的想象,会在得知秦天夏的住址后的短短的一天内就展开下一步行动,亦即是周唯我担心那个犯人会不会已经侵入了秦天夏的住所。

所以,为了确认这一点,沿街的能够看到秦天夏的家的位置很关键,因为,这和周唯我的特殊能力——共感——的运行模式相关。

周唯我的共感力,所作用的对象是自己能够感知到的人物。

看到某人的身影、听到某人的声音、闻到某人的体味、触碰到某人的身体,也即是通过常规的五感去确认到某人的存在,那么,周唯我就能够去单向地强行与对方共享他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或触觉。

而除此之外,要使得周唯我的共感力生效,还有一种途径,那就是通过五感以外的第六感,简单来说,也就是直觉。

周唯我透过沿街的落地窗,望向了秦天夏所居住的楼层,由于明暗、距离等因素的制约,除了能看到那一层的楼宇有着灯光以外,却是连房间内有几个人甚至是有没有人也没有办法通过视觉去判断出来,而其他的听觉、嗅觉等,就更加不可能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周唯我的直觉没错,如果那个让周唯我从家门口折返而来到此地的直觉没错,那么,在周唯我的特殊能力——共感——发动以后,他应该会获得那个目前还无法确认是否存在的犯人的体感。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周唯我向着自己视线的所在,发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然而,他眼前的视界,却完全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这种现象,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个之前存在于周唯我直觉中的犯人并没有存在于秦天夏的家中,至少,现在不在。

“什么嘛,原来只是我自己吓自己啊……”反复地确认了几次,周唯我的能力始终没有生效——这就表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他的能力生效的作用对象存在,而发现了只是因为自己想太多而导致的虚惊一场,周唯我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悦的心情,反倒是可以说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习惯了之前的九个月的安稳生活,昨天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周唯我变得神经紧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尽管那本来应该是他一直以来预想着要面对的未知的仇敌。

“总之,暂时算是安心了……不对,只要一天没找出那个人来,一天我都不能安心啊……”嚼着刚刚点的套餐,周唯我的心情相当烦躁,比起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的敌人,周唯我更加宁愿面对像是自己一直以来会莫名被缠上的勒索或敲诈钱财的不良少年,如果这次的对象是那种只会拦路截劫的货色,无疑会让周唯我更加省心也更加容易去解决。

一边就餐,周唯我也一边在思考下一步的对策,一直被动地等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应对方式,但是,要如何化被动为主动,这又是难以解决的一个问题。

在思索之际,出于好奇,周唯我再次向秦天夏的家投去了视线,并且再一次发动了能力——只是,这一次,周唯我的目的却不是去找寻犯人,而只是单纯地想通过秦天夏家人的视线,去看一眼秦天夏而已。

然而,即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周唯我也没有办法实现,因为,当周唯我共享了那一端的视觉后,所能看到的,就只有厨房中洗碗槽的景象。

“哦?天夏家已经吃完晚饭了啊?还真早呢……不对,只是我吃得太晚了……”周唯我目前所共享的,应该就是秦天夏的母亲的视觉了,而此时,她已经将晚饭的碗碟收到洗碗槽中,正在洗刷着碗碟上的油渍,“洗碗不知道还要洗多久呢,还是换一个人吧……不过,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周唯我断开了视觉的连接,正准备再次发动能力去更换下一个对象时,却突然意识到刚刚映入自己眼帘中的场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连忙重新连接其刚刚才断开的视觉连接来。

“果然是这样……只有三套啊……”周唯我发现了让自己感受到违和感的地方了,那就是,在洗碗槽中,只有三人份的碗筷,而秦天夏的家庭,是由父母及兄妹组成的四人家庭。

“是天夏的爸爸今晚出去应酬了吗?”虽然碗筷的数目不对,但周唯我也没有产生太悲观的想法——毕竟,如果秦天夏的母亲还能在洗碗的话,那说明秦天夏的家中应该没有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才对。

周唯我切换了秦天夏家中另一人的视觉,而这次,进入到周唯我的视界中的,是今天的日报的版面——根据周唯我对秦天夏的家人的了解,有饭后看报纸习惯的,就只有秦天夏的父亲一个。

“所以说,今晚不在家吃饭的也不是天夏的爸爸吗?那难道是秦天商?还是说……”剩下的选项只有两个,如果是秦天商的话也就算了,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没有在家的秦天夏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周唯我在这附近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但如果这是因为秦天夏不在的原因的话,那就说明,昨天的那个尾行犯现在就有可能还跟踪着秦天夏,也即是说,秦天夏现在有危险。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周唯我再度紧张了起来,不过,就是再紧张,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认此时留在家中的到底是秦天商还是秦天夏,而在一次的切换视觉后,周唯我就可以确认到这个事实。

而这次周唯我看到的,是浴室的情景。

花洒的水骤然停止了,淋浴间的玻璃门被打开,而在门的对面,正好就是一块镜子。

只要通过镜子的反射,周唯我就能看到,此刻站在镜子前的,到底是秦天商还是秦天夏。

然而,自己真的要去看吗?周唯我在一瞬之间产生了动摇。

很显然,现在周唯我视觉所连通的对象,是在浴室刚刚结束了淋浴的,而理所当然地,没有人会在洗澡的时候穿上衣服。

所以,在下一刹那,出现在周唯我眼前的,会是某个人的一丝不挂的身体。

虽然拥有着名为“共感”的特殊能力的周唯我随时可以通过这种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做到这种事,但事实上,他却一次也没有做过——至少对秦天夏,他是一次也没有这么做过,这并不是说周唯我对秦天夏的身体不感兴趣,只是,如果这么做了,周唯我以后就不知道该用如何的眼神再去看待秦天夏了。

在犹豫之间,在周唯我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决断而断开视觉的连接之前,浴室中某人的胴体已经映照在淋浴间门对面的镜子上,也进入到周唯我的视界中。

周唯我一时间感觉到血脉贲张,眼前的那一具冰雕玉琢般的躯体纤细、苗条而修长,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的瑕疵,彷如一件华美的艺术品——然而,这幅躯体只是华美,而不是完美,其中最为美中不足的地方,有两点,一就是上半身缺少了应该具有的部位,二就是下半身多出了不应该存在的器官。

连忙断开视觉的连接,但强烈的视觉冲击却让周唯我被一直在慢慢吸食着的汽水呛到而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甚至引来了店内的服务员及顾客的注目。

“不妙啊……居然不小心看到了这种东西,不妙啊……”周唯我感觉到双颊发烫,明明看到的只是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类的身体,居然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击,还真是让周唯我意料之外,但当想起看到镜中的胴体那一瞬间自己心跳加速的场景,周唯我就觉得脸颊热得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冷静,冷静,现在可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的时候了,”周唯我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要先搞清楚天夏去了哪里!”

尽管心跳的速度还是没有缓慢下来,但周唯我还是再次发动了“共感”,但这次,他所连接的却不是视觉,而是听觉。

“……只是今晚到同学家过夜吗?那明天就会回来?”

“是啊,因为明天学校就开始放假准备做高考的考场,而且,过段时间中考的时候还要放假,所以在一个月后的期末考之前,想说尽量抓紧机会学习的样子,就到同学家开学习会去了,不过,说是学习会,其实只是想聚在一起玩玩吧……预计会开得很晚,就顺便留在那边过夜了,明天一早就回来。”

“……这样啊,希望不要太打扰人家才好。”

“应该不会的吧……刚刚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再说了这也不是第一次,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你就不要太担心啦。”

一男一女的声音传入了周唯我的耳中,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秦天夏的父母的声音,而他们在谈论的对象,大概就是此时不在家的秦天夏了。

“原来是去了同学家啊……”总算搞清楚了秦天夏的行踪去向,周唯我也算是重新放下了心。

秦天夏之前也不是没有到(同性的)同学朋友家过夜的经历,所以从她的父母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周唯我并不是特别吃惊,如果非得说值得惊讶的部分,大概就是在这之前周唯我居然没有探听到这个消息,但想起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时自己整堂课都在睡觉,所以,漏听了这部分的情报也不出奇,也就是说,这期间几次的担惊受怕,都只是源于自己的走神分心,如果自己当时没睡觉而提前得到了这个情报的话,或者就能找到更为合适的行事手段了。

不过,虽然中途的事态发展几次都出乎自己的想象,但从最终结果而言,刚刚从秦天夏的母亲口中得知她与秦天夏通过电话,具体的内容不清楚,但秦天夏应该是让她的母亲不用担心,换言之,就是秦天夏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只要知道这一点,那就足够了。

桌面上的套餐也吃完了,既然秦天夏到了同学家,周唯我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于是,周唯我走出了快餐店,走下了商铺,准备结束今天一天的行程,正式踏上回家的归途。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繁华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周唯我迎着晚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明天再考虑下一步的对策吧。”

明天开始就是为期三天的假期,不过,因为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犯人的缘故,看来会是让人放松不下来的三天,而且,即使是在假期的前夜,也是显得那么的不平静,甚至还看到了充满冲击性的场景。

那么,至少在今晚,先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好好地进行休息,以等待明天的到来。

这么想着的周唯我迈出了脚步,准备回家——这个时候,如果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回家的话,那么,今天的事情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是出于每天目送秦天夏回家后自己归家前所养成的习惯吗?还是单纯的因为直觉?总而言之,周唯我在回家的前一刻回头了,望向了秦天夏不在的她的房间。

然后,周唯我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一次被提起——周唯我看到了,他看到了因为主人不在家而本应该空无一人的秦天夏的房间,此刻却赫然亮起了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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