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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伪神塑像

24伪神塑像

冒险者公馆顶部的诸神塑像刺痛了唐子沫的眼睛,虔诚的信徒朝拜眼前广受崇敬的古老神祇,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向诸神恳求保佑。

来来往往的冒险者们各怀心思,公馆外的气氛凝重,抑郁的气息从馆内传来,压抑得让唐子明喘过不气,仿佛整座维纳多正被乌云给笼罩,当他抬头望天,却连半团铅云也没能发现。

少女环视周围祷告声不停的信徒,轻蔑地说,“伪神诺德,哈勒斯,莫约达,瓦德利……哼哼,伪神哈勒斯竟敢借用提尔大人的名讳,就你这个手下败将也配自称战神?你连提尔大人的脚趾都比不过……你们真敢自称诸神,还让这群无知的人类世代供奉。瞧瞧这些人类,被你们用谎言欺骗了这么多年,现在真神归来,你们该从圣位乖乖下来了吧……”

她敬重战神提尔,他是为数不多能和哥哥直面对抗的神。

少女手臂上的能量骤然高涨,唐子明连忙抓紧少女的手腕,看了看身边匆匆忙忙的人群,除非现场施放一个爆裂魔法,不然他们的视线不会被吸引过来。

唐子明用严酷的眼神和语气询问妹妹:“你在做什么?”

少女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活像在情场处于被动状态的小女孩,面对哥哥的质问,宛如被训斥了一番,她坦白道:“哥哥……才应该是这十二位之首,这些人连给哥哥当仆从的资格都没有……”

“我说过!”唐子明见到妹妹楚楚可怜的模样强迫咽下了严厉的批评。他不得不承认,唐子沫对少女角色的把握已经达到炉火纯青,以假乱真的地步。她惹人怜惜的无辜眼神令他不忍多加责备。他缓和语气提醒道,“谨言慎行……该你动手的时候,我自会吩咐……明白了嘛,妹妹?”

“你可以把这当成故事说出来。”唐子明松开妹妹的手,“我会和你一起咒骂这些……伪神。”说起伪神的语气,他觉得自己有种居高临下的高傲,仿佛这些家伙就是低等下贱的生物。

“伪神夺取瓦尔拉神殿后,瓦德利妄图自称吞噬之神,我让他付出了冒用狼神名讳的代价——我带着眷属们制裁了他,另外还屠光了他的仆从眷属……我自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少女冷淡地陈述,在她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她抬起手理顺被弄乱的头发,白净手腕上的红色指印显得格外明显。

“弄疼你了?”唐子明轻触妹妹的手腕。

“这是哥哥赐予的荣耀!”少女陶醉地看着手腕上的红印,珍惜地摩挲哥哥留下来的痕迹,用手指感受变红的皮肤。

唐子明对极地狼说,“白灵你去黄陌家,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白灵撒开狼腿飞驰到一条幽暗的小巷,不见了踪影。

这些天,他很想念黄陌大厨的饭菜,上次他还没好好享受美食就离开,这次一定要好好弥补才行,而且辛德老师的魔法书还存放在“龙钢”小队那呢。

“妹妹,咱们该见见一位同族的少女了……大家都是狼,她应该很乐意和你交朋友。”她或许会成为你的大嫂也说不定哦。

馆外初显寒冬之威,馆内却如春天般舒适温暖,墙壁向四周辐散热能,魔法的优越性在此刻体现出来。

馆内的人数不减当初唐子明呆在这里的时候,只不过兽人的数量相对少了很多。大家众说纷纭,话题无非就是巨人森林里的魔兽。他们对巨人森林里所产生的伤亡感到不满,他们认为这是冒险者总部的失职——总部没有调查清楚,就颁布有关巨人森林的任务,害得不少冒险者死于非命。

喝醉的冒险者举着酒杯摇晃着身子在馆内咒骂身居高位的总部高层,声称自己都比那些只知道享受的蠢猪有头脑,尽管他只有银牌级别。另外一个醉汉捧着大酒杯跟着迎合,一同抱怨不公,随后他们吐了一地,被卫兵们给拖了出去。

专职清洁工作的女仆拿出工具熟练且疾速地消除掉地上的污秽,并使用魔法驱散难闻气息,增添附近空气的清新度。

视线穿过人群,唐子明锁定了正在给冒险者提供指引服务的茜萝,她还是那一身可爱装束,很难想象她是个手握镰枪把唐子明亲手从火堆里救了出来的暴力少女,若是没见过她真实的样子,恐怕会误以为她是个天真的邻家少女。

唐子明盯着茜萝看得出神,他很想立刻把她抱在怀里,以圆满少女睡在身边时,自己什么都没做的遗憾。他有数不清的话想对她说,然而真正来到她面前,一句也说不出,就像大坝拦截了激流,他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哑口无言。

就这么默默注视着她也不错,他想。

顺着青年的视线,唐子沫发现了茜萝的存在,她又从哥哥脸上看到了宠溺和迷恋的神情,仿佛那个哥哥唯一爱过的女人就在眼前。不用感知,唐子沫都能感觉出狼人少女的弱小,她只觉胸口好像被细针扎透。

过去,哥哥化身为巨狼带着那个女人翻山越岭,三狼就默默跟着身后,现如今她又产生了那时经常会出现的痛觉。

茜萝在同事的提醒下发现了唐子明的身影,随即开怀微笑漏出尖牙。她回头和同事说了几句话,然后用唇语向唐子明传达了简略的意思,便转身走进了内屋。她是让唐子明跟上自己。

唐子沫下意识挽住了哥哥的手臂,留在我身边,她无声地呐喊。

唐子明像丢了魂似的,轻轻将手臂从妹妹掌中脱出,跟上茜萝的步伐,似乎已经忘记了唐子沫的存在。

四周宛如陷入一片黑暗,哥哥带着温暖的火焰渐渐离自己远去,他遗弃了自己一万年,还要让她忍受多久?靠着吞噬之神留下的精神,她拼命克服孤独之毒。

肉体毁灭,精神不朽,她把诸如此类的话奉为名言,时刻复诵,昼夜揣摩。

她在雪山深处拼命奔跑,仿佛身后有一只魔爪在追击。激烈的战斗过后,她独自一人舔舐伤口,忍受寂静之夜的蚀骨侵袭。

她竭尽所能替哥哥扫平忤逆,为哥哥重新竖立荣誉。杀死瓦德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次她受了太重的伤,她以为自己挺不过去,醒过来时,所剩无几的仆从向她报告,夜里她一直在念叨芬里索大人,即便天荒地老,她也不会放弃曾经许下的誓言——因为这也是他教导的,就算世界毁灭也要遵守誓言。

哥哥的名字,力量,模样,甚至是说出每一句话的神情都深深印刻在她的灵魂里,这么多年,她把回忆翻来覆去地想,不断重复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片段,重复,重复,重复……

她怀揣着哥哥终会回归的渺茫希望苦苦硬撑,他会回来,她鼓励自己。

她看着哥哥因那个女人而着魔,因那个女人发狂,因那个女人的死而攻上乌鲁斯神山,也无法阻止。

他因女人疯狂,世界却因他而颤抖。

他与世无争,从未想过要颠覆谁的统治,他只想和那个女人一同熬过漫长岁月,一同欣赏诸神黄昏最后时刻的晚霞,他没有联合其他发动叛乱的意思,无数生灵神兽落魄半神却自行选择跟随他的脚步。

战士的吼声响彻云霄,践踏声震撼大地。世界之树落下血泪,预示灾难爆发。

哥哥背影被血水红雨模糊,脑海里只剩毁灭,他只是简单地伸出双爪撕碎抵挡在前的生灵。

世上没有半块宁静之土,遍地皆是鲜血之焰,各处都在血战。那一日天地被鲜血染红,哥哥的利爪几乎折断。

他站在乌鲁斯山底,撕心裂肺地朝着山顶的诸神咆哮。她很心痛,也觉得自己实在无能。

瓦拉尔神殿高高在上,渺小的她宛如沧海一粟。

哥哥把十二主神打成重伤,却被他们联合擒获。

输了,哥哥向跟随自己的所有战士宣告,叫他们逃走。主神重整态势血腥镇压叛乱,凡是涉嫌其中的生灵全被击溃能量核心,永远退出生命舞台。嘶吼,悲鸣,哭泣,大笑,各种声音混杂一处……诸神的军队带着负伤的痛楚和叛乱引起的惊慌失措扫平了一切叛逆。他们说这些叛逆会被送往死亡之国深受永世之苦的折磨。

混乱之中,灰虫和其余两狼走散。灰虫的仆从把挣扎想要救主的灰虫强行带走。一路上,灰虫挣脱了数次,每一次都想要回头拯救主人,然而屡屡被仆从被带走。

她在逃跑途中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哥哥锁在囚神之柱上。他们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神器折磨他。

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发出凄厉的呼嚎。哥哥每受一道伤害,她都心如刀割,灰虫宁愿受罚的是她。

诸神没有手下留情,神器的打击都是致命一击。金色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死死睁着眼睛,用灵魂牢记这一仇恨,最后她体力不支得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是主仆之间的万年分别……

少女的手掌被一个热腾腾的大手给包裹,光芒赶走了黑暗。

唐子明回过头来牵起少女的手,坚实的肩膀上摆着一个笑眯眯的脸:“可别走丢了哦。”

他回来了。

少女重重点头,笑容如花慢慢展开。

这一次,她不会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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