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纯粹的魔人？”小千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凯恩叹了口气，“那个魔人……也许不该再用魔人来称呼他了，在他的体内有另一种未知的存在，那是一种远比魔人来的危险的东西，或许那东西其实才是他现在的本体，而魔人的身躯对他而言不过是具躯壳，或者一个掩饰自己真实存在的道具。”
小千与娜娜面面相觑一眼：“……我们没听懂。”
“听不懂很正常，因为我也是用了差不多五年的时间才弄明白的这件事情。”凯恩想了想，“要为你们解释清楚的话，看来得从头说起了……还是从阿托利亚禁魔区开始吧，你们对它的了解有多少？”
“阿托利亚……”娜娜沉吟着思索了片刻，开始慢慢讲解起来，对这异世界的历史风俗很感兴趣的小千则是在一边正好听着，“它位于兀米尔库拉沙漠之中，是个很古怪的地方：在那里，有序的魔素彻底失去了活性，而愈接近阿托利亚禁魔区的范围之中，魔素的活性也就越低，到最后甚至呈现出了魔素死寂的状态，没有人可以在哪里调动周围的魔素，因而人们将阿托利亚遗址连同其周围五十里的魔素沉默范围称之为禁魔区。”
“介绍的不错。”凯恩点点头，“不过小丫头，你知道哪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吗？”
“呃……”娜娜一愣，“这个……咱没去那里实际调查过，也没看哪本书里面提到过这事情……”
凯恩耸了耸肩，“你不知道才正常，有关于阿托利亚禁魔区真相的情报放在玫露那边应该是绝密的等级，要是随便一个人都清楚这事情，恐怕咱们人类社会早就乱套了。”
“为什么？”
“因为……”凯恩顿了顿，“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向娜娜将那枚来自格拉瑟斯的四叶草印记要过来，凯恩将它握在手里摩挲了片刻，“也罢，既然这家伙认可了你们，那我告诉你们也无妨。”
听凯恩这语气，小千跟娜娜马上明白过来他又故事要讲了，连忙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起来。
“早在上古时代，阿托利亚区域并非是现在这样的……不，不止是阿托利亚，那时侯，包括阿托利亚在内的整个兀米尔库拉沙漠都绝非现在这副样子——很久很久以前，那里是片有着密林与草原的肥沃平原，而阿托利亚是那片平原上最为繁华的人类城市，现在的阿托利亚遗迹，也正是那座城市废弃至今也仍未散去的怨灵……”
“你们既然在追踪那个叫湮库巴斯的魔人，那么也应该清楚当年魔人对人类的侵略战争吧？事实上，阿托利亚便是毁灭在了那场战争之中。”
“是魔人将那里变成现在的模样的？”小千一边说着，一边朝坐在吉莉安脑袋上的艾芭丝托望过去。小艾回瞅过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些事情。
她那时侯还小着呢，而且这小豆丁虽然闹腾，可又不是什么青春期到了的叛逆魔人，只是乖乖地跟着自己当初的导师从魔人的领地去过卡赞河一趟罢了，离卡赞河有几千里远的兀米尔库拉沙漠根本不在小艾的旅程目的地中。
“有魔人的一半功劳，但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并不能归结在他们身上。”凯恩叹了口气，“魔人是钥匙，阿托利亚是锁，然而钥匙打开了锁，才能将盒子中的灾厄释放出来……”
凯恩忽然偏过头来，看着小千跟娜娜，“孩子们，问你们个问题，你们觉得我们的社会之所以能维系下来的关键是什么？”
“维持社会的关键？”小千想了想，“人类本身的社会性，还有……残酷地逼迫着人们必须团结合作才能活下来的大自然法则，之类的吧？”
“那是让人类开始逐步聚集起来，最终结成社会的原因，不过也算是有些关联吧。”
“是需求吗？”娜娜也发表起了自己的意见，“大家不能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事情，所以需要将事情分给更多的人来共同完成，大家依据各自的劳动来各取所需，这样子的形式扩大出来，便让咱们维持下社会来了。”
“呵……不是。”不像是格拉瑟斯那样习惯卖关子，凯恩听着两人相似的回答，摇了摇头后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秩序。”
“秩序？”娜娜歪着脑袋问：“是法律的意思吗？”
“是这方面：人与人相处的规律，维系社会的准则，人心底里的道德……这一切让我们的社会保持下来的规范，都是秩序。”凯恩说着，又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来晃了晃，“而另一方面……我们的社会要稳定，要发展，这一切离不开一点——我们的世界是秩序的。”
“世界的秩序……”听到凯恩这个说法，小千的眼皮忽然跳了跳。
她想到了自己的能力。
那是足以扭曲所谓“秩序”的“能力”。
“没错。”凯恩没有注意到小千的表情变化，他只是眼睛眯了眯，“我们吃过饭，于是饥饿变为了饱腹，我们迈动脚步，于是能够前进，我们将水装在了容器中，于是水不再会肆意地流淌……这就是秩序。”
“可是，假如这些秩序变得混乱不堪，你们能够想象那种世界吗？”
“因为你抬起了手，所以你的脚扭了，因为你在呼吸，所以你摔倒了，因为你销毁了武器，所以你被你刚刚销毁的武器杀害了……”
听着凯恩嘴中冒出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娜娜一头雾水：“这完全没有逻辑吧？”
“逻辑是秩序的。”凯恩只是冲她笑笑，“因为有秩序，所以才有逻辑。当世界的秩序不复存在的时候……这世界，也就不再有逻辑可言了，任何荒诞离奇你觉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发生，并且……”
“并且人类将不复存在。”小千叹了口气，接上话来，“因为‘人类’这个概念本来就是逻辑的产物，因为自然元素之间的秩序规律才会有蛋白质、无机盐之类的存在，而它们又需要通过更加有序的排布才构成了人类……一旦这些碳水化合物不再能由基因密码指引着它们的秩序，那也就无从谈起人类的存在了。”
“而将这个概念推广下来，世界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没有秩序稳定的常数，宇宙将变成一锅浑沌的大汤，万物之间将失去界限，什么都不会存在，更不会出现任何秩序的生命……”
抬起头来，小千看着凯恩的眼睛，“魔人……要毁灭世界吗？”
“你在说什么啊？”
小千这句话一说完，反应最大的不是凯恩也不是娜娜，而是本来在一边划水划得好好的艾芭丝托。她扑棱两下翅膀，顶着凯恩好奇的眼神从吉莉安的脑袋上飞了过来，站在小千的脑袋顶上并且拿自己的脚一下一下的开始释放起了战争践踏。
不过在这小豆丁没有认真的情况下……她踩踏的力道放在小千的感知里也就跟按摩没多大区别。
“我说魔人要毁灭世界啊。”回答了小艾的问题后，心想要不要回头给这小豆丁买个助听器的同时，小千满脸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用力一点，酥酥麻麻的才会比较舒……哎哟！”
“蠢死了。”摔了摔自己的手，小艾满是鄙夷地吐槽了小千一句，这才在她脑袋上坐好开始正经说话，“不知道你脑袋是怎么长的，居然能得出这种结论来……拜托，魔人要怎么毁灭世界啊？我当初都算是高端战力了，也没什么移山填海的本事，顶了天去你们人类的小村子里面拐几个小孩子走，要灭干净一个小镇都做不到。别说毁灭世界了，以那些吓破了胆的家伙的水平，想要毁灭你们人类现在的几个国度都够呛。小蠢你下次再编排人的时候，麻烦你编个靠谱的话呀，真是的……”
“可我觉得真的可能嘛……”小千捂着刚才让小艾拿倾注了魔素的拳头砸了一下的额头，一脸委屈，“你看，咱们不是都掌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吗？这些能力的实际作用说起来，就是通过扭曲规则本来的模样来达到对咱们想要的效果，换句话来说就是……”
“破坏规则。”这次换成凯恩来插小千的嘴了，“同时……毁灭秩序。”
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小千还是果断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想啊，我们使用能力的最后结果，是不是就是在积累了无数次对规则的破坏效果，使得世界的规则千疮百孔之后，导致秩序的毁灭呢？”
“你想太多啦！”艾芭丝托撇了撇嘴，“虽然你这想法不错，但是我导师的导师的导……”这里小艾求了许多次导，“……师当初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进行过研究了，结果是不会……”
“为什么啊？”小千对高数并不感冒，所以才不相信小艾这里求导到最后的超级导师的结论，“哪怕一点点的扭曲也是扭曲啊，我们这样利用能力来改变规则，难道真的对规则一点影响都没有？”
“影响是肯定有的。”没等已经开始龇牙咧嘴，找着小千脑袋瓜上哪里下口比较容易的小艾行动起来，刚刚明明还貌似赞同了小千的凯恩这次又过来接上了话头。
不过他这次没插嘴。
“但是小丫头，你忽略了一个东西：世界是有着自我调节的能力的。”凯恩眼睛又眯了起来，让娜娜忍不住开始思索这老爷爷是不是近视了，“比如说……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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