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两节课眨眼即逝，约定时间到了，我就和林律偲一起到中庭集合。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事情，陈宇杭明显放不开，声音都变低起来，视线还时不时地注意周围，看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人看到。
“首先，我们还是先了解一下那个女孩吧。”百里柔说道。
看来百里柔轻柔的语气有种安慰人心的魔力，他的不安顿时一扫而空。
“她，叫杨文梓，现在和我同班，也是高一九班生。以前在初中时，和我同班了三年，也算是老同学了。”随后他害羞地挠挠头：“不过因为我性格的原因，所以以前和她交流不多就是了。直到上了高中，因为我是班上为数不多的老同学，她偶尔会找我聊天，才反而比以前还熟悉了。”
“然后，听说她以前就一直有上舞蹈班，所以舞蹈基础很好，以前学校搞晚会时也上台表演过。现在上了高中也加入了舞蹈社团，估计在高二分班时，她会选择去艺术班吧。”
在衡门高中，也有专门的艺术生，通常分在十一、十二、十三三个班级，而相对的，也有一心专注学习的尖子生，则是一班和二班。
一般都会在高二时进行意向调查，来进行分班选择。另，本校已经取消了文理班之分。
“并且她不仅舞跳得好，歌也唱得很好听，这倒是我在班级组织聚会去卡拉OK时知道的。说实话，当时她真是惊艳到我了。”他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笑容。
“那在你看来，她的性格是怎样的呢？”百里柔问道。
“性格，那当然是很好的。明明她身边的朋友很多，也更会说话，她却愿意来找我聊天，并且也不介意我经常冷场。”
百里柔这时说道。“其实昨晚我回去后搜了一下‘东衫隐’，里面你制作的歌确实很好听，不过就是舞蹈动作相对简单了点。”
“谢谢。”
难得被人当面这么夸奖，他脸上微红，嘴边不由得弯起开心的弧度。
“舞蹈的话，因为我实在没太多了解，所以只能设计些简单好看的动作。”
“不过也正是因为简单好看，所以你设计的那些动作才能有很多人翻跳。”
被百里柔肯定了自己的能力，陈宇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然后我也看了下你对‘东衫隐’的人物设定，像是‘她的乐天能感染上每个人’、‘只要看到她就会心生希望’之类的，还有各种完美的形象设定……”
被人当面把自己心爱作品的设定说出来，他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再从你刚才的表现，更让我确认了一点——”
百里柔犹如某个指出真相的死神小学生一般，极具威势的说道。
“你对她的所有认知，都是经过过度美化后的虚假形象。她的样子，只不过是你把自身对她的幻想擅自套入进去而已。也就是说，她的真实形象，或许和你所认为的完全相反！”
因为百里柔骤然强势的画风，让陈宇杭彻底呆住了，只能定定看着这位本应是温柔似水的女子。以他浅薄的异性认知完全无法明白，看似温和的小溪，一旦爆发起来，也会形成吞天噬日的可怕山洪。
不过对于直接攻击自己的心上人，本来木讷懦弱的他，也会为了维护心上人的形象而勇敢起来：“但、但是！不止我是这么认为的啊，我身边的人也是那么说的。说她既漂亮又善良，跳舞唱歌都很好……”
百里柔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道：“女人是由百分之九十的水加上百分之十的糖分做成的。所以，女人也继承了水的多变。看起来表面温柔善良的女人，内心里却未必会那么想……”
随后百里柔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重新泛起微笑，转向我这边柔声说道：“解斌，能不能请你当作没听见这句话呢？”
我毫不犹豫地使劲摇头。
以要把脑袋甩出去变成无头学弟的力度甩着。
老妈其实和女生是同种生物这点现在可以证明了。
她这才安心地再次跟陈宇杭说道：“再者，你说‘你身边的人也是这么说’……”
“他们都是能跟你交心的朋友吗？”
陈宇杭张了张嘴，想要立刻反驳，然而未等他反驳，百里柔接着说道。
“或者换个说法——他们知道你制作‘东衫隐’的事情吗？”
这次他连张嘴都做不到了，光从表情就已经得到答案。
眼看已经说得够多了，百里柔的气势这才重新转回柔和。
“既然连你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又怎么指望别人对你就没有隐藏？”
百里柔温和地说出结论。
“所以我觉得，与其听你描述你所认为的她，不如让我们也一起亲眼去看、亲身接触杨文梓会更好。”
他面色消沉，不做抵抗地说道：“那，你们就跟我去看看吧。”
随后他转身朝九班的方向走去。
看着陈宇杭的背影，百里柔撇了撇嘴，轻声说道：“刚才他终于正视我了。”
果然是还惦记着昨晚一直不敢看她的事。
我不由得怜悯地注视着陈宇杭的背影——兄弟，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就算如此，百里柔也应该不会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才对。
我抱着疑惑，斟酌措辞说道：“可是，就这样直接打破他的幻想，真的好吗？”
百里柔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话：
“人们会钦慕‘完美’，但不会和‘完美’谈恋爱。”
之后她就快步跟向前，因此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与其在短时间内提高陈宇杭的勇气值，不如直接降低根源的神秘度么。
“我觉得百里柔没做错。”这时林律偲说道：“恋爱想要持久，就必须要相互交换真实，这是必须的仪式。”
“……或许吧。”我不置可否。
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恋爱的双方要怎么做。
但就我从各种影视剧、还有生活中所得到的一些信息。
在我的认知中，大部分情侣、甚至夫妻，都做不到完全交心。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因为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眼前事物的例子比比皆是。
或许陈宇杭会因为杨文梓褪去女神光芒而能够鼓起勇气接近对方，又或许会因为对方变成凡人反而失去兴趣，这些我都无从判断。
不过既然百里柔选择这个方案，林律偲也认同，我也就不加以反对了。
至少“没**的美少女会被当成貔貅供奉”这点我还是挺赞同的。
……
高一九班，在教学楼的三楼，也就是六班的侧上方，靠近楼梯的那间教室。
我们此时站在教室外面，装作在闲聊的样子，实际上经由陈宇杭的指引，正打量着里面的一位少女。
“那个女生就是杨文梓吗？”我问道。
看上去身材确实是挺优美的，短裤外的大白腿也是修长有力，个子高挺，一头秀发在头上简单挽了个髻，清净的脸蛋上正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因为和同伴在交谈，而露出好看的酒窝。
确实是挺有气质的女生，难怪会把陈宇杭迷得神魂颠倒的。
“嗯，和她正说着话的是刘钰欣，她的好友，不过我和她交流不多。”陈宇杭已经一副陷入其中的样子，因为杨文梓的微笑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你和谁都交流不多吧。我腹诽道。
“确实挺好看的。”百里柔认定道。
“是吗……？”林律偲有点疑惑。
听到百里柔的声音，陈宇杭浑身下意识一颤，立刻从恋爱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百里柔一眼，低声说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呢？你、你说要亲身接触她，那要我把她叫出来吗？”
“不，那样的话就太突兀了。”百里柔露出思索的表情。
看来即使是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甚至还切换成认真的工作状态的她，也是没法提前设想出和一个陌生同性接触、甚至短时间内深交的方法。
“她除了唱歌跳舞外，还有什么其它的兴趣爱好吗？”百里柔询问道。
“其它的……打羽毛球。她几乎每节体育课都打羽毛球，我想应该也算吧？”
“羽毛球么……”
由于我是完全不存在搭讪的可能性的，这辈子都不会搭讪的，所以我完全没去思考要怎么去跟她接触，完全交给了百里柔。至于林律偲……
她似乎又看着天空发呆了，看来对此也是完全没想法。
明明怼我腰子的时候和找社团成员的时候都挺积极的……不过她那种直接过激的方法确实不适用现在的场面呢，真的会被捉进少教所的。
“解斌，你有什么想法吗？”
面对百里柔的询问，我眨了眨眼，转向林律偲问道：“她有欠你什么人情吗？钱包掉了被捡到什么的。”
林律偲从天空收回目光，转向我，摇了摇头。
于是我转回百里柔，认真说道：“组织上对你给予厚望。”
看着我凝重的小眼神，那是我对你的信任。
百里柔露出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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