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二十九年冬。
亚瑟王统一了大陆以来,几乎没有发生过战争了。从亚瑟十五年的最后一场战役在法拉尼亚岛结束,直到亚瑟二十八年冬,足足经历了13年和平的大陆上,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战争。在亚瑟的统治之下,世界安定,万物繁荣。狮心骑士们不再因战事长年征战不息,而是守在他们的城堡里或驻地里,他们和平民打成一片,安居乐业,不存在贵族与平民的等级。银衣的圆桌骑士奔波于大陆,从草原到森林,从雪山到海岸线,从朗姆特丹到海洛斯港,从极北之城波塞冬到南方的罗马城,处处都留下了他们忙碌的身影。圆桌骑士是帝国的核心,帝国的力量是狮心骑士与飞摩骑士,圆桌骑士是帝国的灵魂与大脑。
从布衣平民到高等士族,从一个士兵到狮心骑士团的万夫骑长,从农民到执政官,帝国的每一个人曾经都幻想着神圣不列颠的和平能永远持续下去。战争从古罗马、古爱尔兰、古法弗尼亚三国争雄时期直到亚瑟王统一了大陆,整整经历了近千年时光。战争是恐怖的掠夺机器,可以夺走生命、土地、财产以及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当长久的战争一结束,世界真正统一为一体之际,原本因为长年战争才存在的各族矛盾,国家矛盾都消失了。无论是萨克人、拜塞特人、不列颠人、还是爱尔兰人、法弗尼亚人,都不希望挑起战争,世界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所有民族都融为一体,只存在神圣不列颠的子民。神圣不列颠最辉煌的顶峰时代到来了。
然而没有人想到,维持了十三年的世界和平会被轻易打破,而且迅速引发、演化成了战争,仅管战争是小规模的,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完全不会动摇帝国的统治,但是当消息传遍大陆时,全世界都震惊了。帝国出现了反叛者,反叛者的统帅是十二红衣圆桌骑士之一,爱尔兰北方公爵,
“金色之瞳”的兰斯洛特!看似平静的帝都卡米洛特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亚瑟王与兰斯洛特之间意见相左而导致了矛盾,又由于某些特殊原因造成了圆桌骑士的分裂。站在兰斯洛特一边的圆桌骑士与亚瑟王谈判决裂,立刻反叛离开了帝都。以兰斯洛特为首的一千余圆桌骑士从帝国各地汇集到兰斯洛特的领地北爱尔兰,企图建立北爱尔兰公国以实行他们的法制。
亚瑟王不可能让大陆再次分裂为二,匆忙间将帝国事务交给义子莫德雷德与红衣圆桌骑士兰佩鲁迪、海格力斯,就带领九位红衣圆桌骑士、三千名银衣骑士与两万重甲骑兵前往爱尔兰,希望劝归兰斯洛特。可是态度坚决的兰斯洛特建立起一支义军,打着爱尔兰公国的旗帜对王师发动了攻击,直接导致了战争。战争的中心围绕着北爱尔兰的波寒冬城。无论是亚瑟还是兰斯洛特都不希望扩大战争,双方只投入了五万余军队。兰斯洛特军与王师周旋,战斗力、战法都相似的双方从亚瑟二十八冬直对阵到次年冬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远在大陆北方征战的亚瑟没有想到,帝都不落之城卡米洛特中一场惊世剧变正在蕴酿。
年已30的莫德雷德·布里塔尼亚·不列颠伫立在皇城的最高处,透过闪着寒光的剑刃望向遥远的爱尔兰,夜晚的卡米洛特城是安静的,只有四道城墙之上火把通明,皇宫依旧喧喧如白昼。他一双黑黝黝的瞳仁在虚空中延伸,似乎可以看见父亲正飞驰在被白雪覆盖的北爱尔兰草原上。和着凌冽的冬风,他的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那笑容,妖异如出水芙蓉。
夜色下的卡米洛特城中,五十骑由远及近,飞速向皇宫的方向。沉重的蹄铁磕在青石砖砌成的羊肠小道上,打破了这份宁静。骑士们从外城一直冲到内城,穿过平民区,贵族区,穿行过城墙边的兵营,竟无人阻拦。被蹄声从睡梦中吵醒的居民们,王公大臣们纷纷扒到窗沿上想看清骑士们的面貌,当他们刚刚瞄了一眼后就立刻关上窗户了。五十名骑士所过之处,如无人之境。
骑士们的银色披风在月光下跳动着。他们锃亮的银质铠甲包裹着他们的全身,面甲连他们的眼睛都保护在内,只留着一线缝隙供骑士观看。骑士们的披风上,刻着巨大的妖精纹章。为首的骑士盔顶上,三尾红色的羽翎晃动着。他们是银衣的圆桌骑士,从遥远战场上归来的王师。
帝国之内,没有人可以对圆桌骑士不敬,人们都回避着这队骑士。骑士们的肩甲之上,一朵紫色的花印纹章同样被人们忽视了。妖精的纹章代表着王族,而紫色花印则代表着莫德雷德。他们,是服从于莫德雷德的骑士——只服从于莫德雷德一人的圆桌骑士。
莫德雷德远远望见五十骑快马入城,挥动了令旗,卡米洛特高大的城墙把城池分割成了四部分,即使皇城有什么动静,也不会影响到平民区。莫德雷德年仅十一岁就参与治国,二十余年的辅政让他越来越成熟,也让他越发渴望获得王位。亚瑟王及他的圆桌骑士们没有想到,莫德雷德拥有忠心于他的军队、骑士、还有以盖文·潘达刚一系贵族为首的追随者。莫德雷德渴望统治世界,而他在很久以后会成为不列颠的国王,因为他是亚瑟之子。他幻想着等待到自己成为王,并为天下做出贡献的时刻到来,于是跟随着亚瑟的身影走过十九年的漫长旅途。然而他恍然间发现他根本不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他的父亲是永生的,与妖精一族签订了契约的人。他自己会变得苍老,并走向死亡,但亚瑟却不会。他从十一岁的孩童长成了三十岁的青年,而他的父亲亚瑟却仍旧保持着十八岁的模样。于是,在盖文一党的怂恿下,他内心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他想我要成为执政王,现在父亲亚瑟身处北爱尔兰,时机正好。
不列颠的皇都之内,从未发生过政变,实际上,政变大多是发生在各个候国,从古至今,每一代王朝中都少不了叛乱。莫德雷德不希望亚瑟王从北方战场归来,他更希望兰斯洛特能坚持打下去。世界被统一多年,和平抹去了人民的警觉性,亚瑟王不在帝都,帝都中就没有了中心,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帝国。
莫德雷德发下命令,皇城的城门在骑士身后落下了千斤城闸。皇宫每日都闭门数个时辰,他只是令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当外城的狮心骑士团发现政变之前,靠这五十个骑士足以拿下皇宫。忠于他的宫城兵士们迅速沿城墙包围起来,紫色花印的圆桌骑士们飞身下马,抛去了披风与面甲,执剑冲入了皇宫。
皇宫之中,一声声凄厉的惨呼声划破夜空。 这队足以敌千军的紫色花印圆桌骑士所到之处,没有留下一具活口。宫城之中忠于亚瑟的骑士、贵族被圆桌骑士们以最快手段肃清,忠于莫德雷德的臣子们草草烧毁亚瑟未处理完的文件诏令,揭下妖精的纹章,将紫印花旗悬挂起来。宫城中微弱的抵抗力量很快就清除了,当值巡逻的六名圆桌骑士敌不过五十名曾经的同伴,全部战死。
紫色花印圆桌骑士们在莫德雷德带领下冲入了议政大殿,包围了正处理国事的兰佩鲁与海格力斯。这两位跟随亚瑟征战了一生的忠实骑士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何事。年过半百的两员老将愤怒的与紫色花印圆桌骑士们展开拼死搏斗,由于力量悬殊太大,他们大声呼唤
“亚瑟王”之后力竭战死,鲜血染红了议政大殿。
次日清晨,莫德雷德将紫印花旗升上了皇宫,大开宫城。闻讯而至的狮心骑士被忠于莫德雷德的士兵所阻,且战且退,退入了南方平原地带。莫德雷德依靠忠于他的军队掌控了帝都。帝都的人民被和平磨去了心性,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屈从亚瑟义子,而不愿意靠武力反击政变者。
政变成功的莫德雷德得知了北方的消息:亚瑟将胜利归来。莫德雷德的军队挥动紫印花旗,从帝都出发,一路推进到誓言山脉脚下。他似乎已经控制了帝国,但他知道掌控着帝都没有丝毫用处。他要歼灭圆桌骑士,歼灭这支能召集起数百万狮心骑士的队伍。赶在亚瑟回到帝都之前截杀王师,否则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莫德雷德大军从南向北进入了卡姆兰平原,亚瑟的南归之师从爱尔兰也向着卡姆兰平原进发。
整个大陆一下子将目光都转向了卡姆兰平原。一场关系到神圣不列颠兴亡的战斗似乎就要开始,一场父与子间的战争。
亚瑟三十年初,卡姆兰平原,妖精湖畔。
风,轻轻地拂过早春的荒原。地平线边,一轮红日初升,满红的浮云和着微风飘动。
突兀的山岩上,三千多骑士的银甲闪烁着。十米桅高指天空,金底火狮旗挂在龙袍的丛林里,列列作响。三千余银色的披风中央,九位圆桌骑士的红披风极其醒目。阿托利斯的一袭蓝色大麾被三个圆桌骑士的围墙遮掩住,只有那柄黄金之剑的剑气霞光自阵间露出,照向远方。
他们的身后,荒原被无数的尸身遮蔽了青翠的绿色。鲜红的血色在朝阳之下,绚烂夺目。
他们的脚下,矮坡的前方,妖精之湖波光鳞鳞,湿润的水气飘洒于空中,令他们精神振奋无比。
妖精之湖北岸,与他们仅隔一万步左右的地方,一支银紫相间的军队一字儿排开,挡住了他们往南的归路。那军队,打着紫印花旗帜,莫德雷德的军队。当莫德雷德自帝都卡米洛特发生政变,刺杀兰佩鲁迪、海格力斯的消息经快马通报至从北爱尔兰回师的王军中时,他们就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养大的义子不知报恩权利薰心反目相争,让阿托利斯感到震惊。圆桌骑士们希望阿托利斯能再度创造奇迹,希望这广袤的黄金王朝能繁荣百年,然而命运却似乎将天平平举着,而不是倾向他们。
两万三千远奔北爱尔的狮心骑士团骑士,健在的仅三千余人。莫德雷德的叛军抢在他们前面进入萨克,一路围追堵截,又在厄运森林埋伏大军。怒火攻心的亚瑟王第一次决策失误,狮心骑士团被牵制在厄运森林中。为了整个帝国的安危,亚瑟选择带了圆桌骑士快速突围厄运森林,命令狮心骑士团剿灭叛军后向帝都前进。亚瑟和圆桌骑士一路奔袭,沿途所遇莫德雷德军队全部击毙,剑光如闪电般劈下,血染红了卡姆兰平原。
狮心骑士团在剿灭兰斯洛特之后,面对紫印花旗帜,慎怒与憎恶在他们心中升起。他们遇上了莫德雷德的主力,这是莫德雷德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力量——由原狮心骑士组成的五万骑兵。他们可以打垮这支军队,保卫大陆得之不易的和平。他们完全忘却了他们仅有三千人,他们面对的却是帝国最精锐的骑士,而不是往昔战场上不塌一击的散骑游勇。他们坚信着胜利的到来,火狮旗再次**入卡米洛特的皇宫顶端。
低沉的号角声炸裂了遥相对望的两军。
红日初升的大地上,龙枪的寒气陡然自阵间激射而出,破秋。蹄声憾动大地,万旗飘舞。两军对垒,无须多言,无须旗号,传讯,亦无须礼节。冲锋!冲锋!十米龙枪之阵若似流星之箭,划过刚刚出芽的草丛,激射而去!倏而,青碧的大地荡起银与紫的钢铁波浪,惊天地泣鬼神!
圆桌骑士一个接一个坠马,紫甲的骑士们成片的死亡。龙枪对上龙枪,重甲对上重甲,只能是消耗战!圆桌骑士再强大也无法以肉身去抵住以千钧之势冲击而来的龙枪,银甲与紫甲交错而过间,莫德雷德的骑士亦抵不住强烈的冲击。塔盾被穿透,甲铠被刺破,骑士们被撕裂了!强大的圆桌骑士们奋力相搏,战场上二虎相争,不分高下。
腥风血雨间,这红尘的战场上,一抹金光寂寞而苍凉。
亚瑟·布里塔尼亚·阿托利斯握紧了誓言胜利之剑,俯身,弓膝向前弹身而起。他在半空里旋转身体,剑刃迎上了正压下来的战斧。七采光芒流过剑身,瞬间将那战斧化作了粉末。他借力落地,剑尖扎入到落下的紫甲骑士体内,带出一片血雨。稍一停顿间,六、七把龙枪迎面扫过来。他匆忙再度纵身,借着龙枪飞身将一名骑士摔下去,又捡起龙检抡过一个半圆。围着他的一名骑士受伤摔落马背,他也不多加理会,趁隙一头扎向镜湖岸边。他看见了!在一片紫衣的森林间,那身着白铠甲的骑士正是莫德雷德!他看见了,叛军的帅旗就在他前方!
亚瑟纵身上马背,龙枪枪尖所到之处,人头滚动。他冲天大吼,提缰一带,战马像脱弦之箭一般疾冲而去。
王动,千军而动。圆桌骑士的队列忽地就化作了尖锐的长矛,紧紧跟随亚瑟身后。银甲的队列好似一柄钢针,扎入紫色的阵列里越陷越深。重骑较量间,龙枪的锋刃如蛇般自空中游走着。血花漫天洒开,那如地狱般的景象令圆桌骑士们手中的动作更快了。因为敌人实在太多了!圆桌骑士从未打过没有胜利信心的战役,他们现在顽强地战斗下去!他们同样看见了那面醒目的紫印花旗,对王子反叛政变行为极端愤怒的骑士们将自己化作杀戮的死神,提纵间紫甲骑士皆尽倒毙。
莫德雷德的骑士们混战间不及列阵,匆忙里将塔盾砸入土中,架平龙枪,企图利用步阵阻止圆桌骑士。
亚瑟翻动手腕,沉重的龙枪细刺剑一般地划破敌人的盾面。缺口立刻被撕开了。圆桌骑士们高高越过成排荆棘似的枪尖。一起踏上了龙枪的枪杆。呆愣住的紫甲骑士们来不及反应,只见千余道银光自半空一闪而过,竟是踏过了他们的盾阵,直接飞跃而下!圆桌骑士们迅速地抡出龙枪,在马被枪阵刺穿之前便翻身落地,抽出了重剑与圆盾。
一点金光闪现,直冲天际。亚瑟的誓约胜利之剑散发出烈日般的光芒,引导着突入阵间的圆桌骑士。他们纷纷俯身翻滚,穿梭于高大的战马间。排成龙枪阵的莫德雷德骑兵被龙枪的长度缚住了手脚,只能丢弃了战盾抽出利剑,刺杀比他们矮了半个头的圆桌骑士。圆桌骑士毫不费力的以圆盾弹开细刺剑,隔着敌人同步推进,战剑只砍到缺少战甲的战马颈项。
已经看不见圆桌骑士的银甲了,他们被战马遮去了形迹。然而,莫德雷德的骑士们正在溃退!紫甲的骑士们涉足一片腰深的麦田,那么现在圆桌骑士们就是收割稻米的农夫,他们机智地砍向马腿。骑士没有了战马,就不成战队了!战马一匹匹地倒地,摔下战马的骑士们乱作一团,有被战友误伤的,有被战马压下没法动的,更有直接撞上枪口的……整齐若森林的龙枪丛林,如今却是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紫印花旗帜扬扬洒洒飘落一地。圆桌骑士们跟随在亚瑟左右,突进间紫甲骑士的前阵竟完全被瓦解了。
圆桌骑士们一次又一次地奋呼,将剑扎入叛军厚厚的铠甲里。他们光亮如明镜的战甲被染成了深红色,他们的盾牌上伤痕累累,战剑的锋刃上早已崩出数十个细小的缺口。他们的战友死了一批又一批,他们穿梭在一片紫色的森林里,处处都是敌人。但是,他们的内心在燃烧着,他们看见他们伟大的王挥斩过那金光四溢的圣剑,穿行于千军万马中如出入无人之境,不由得更加用力的杀敌。保护这个国家就是他们的职责,保护亚瑟王却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他们生命的全部!
冲锋!冲锋!冲锋!
圆桌骑士们冲进叛军,冲破紫甲骑士们的铁壁钢墙,冲散了紫印花旗下的大阵。他们沿着妖精湖岸的碎石浅滩,拆碎叛军,他们宛如一把尖刀,扎入敌人的心脏!幸存的千余圆桌骑士与两万余紫甲骑士隔着苍凉的小丘遥遥想望,却同时停下步子。稍愣,两军如潮水般掀起千层惊浪,最后的战线幻化成了不分你我的大混战,方圆仅不足百里的小丘之上,修罗场的血雨腥风飘散开来。
初升的太阳渐渐移过中天,又继而向西方远去、下坠。
天边的霞光黯淡了,火烧云悄悄爬升着,半月已升至灰天。
日升,日落。战斗依旧持续着。恶梦般的一天,从卡姆兰的战场溜走了。
被尸身与弃甲叠高的尸山上,几点零星的格击不时响起来,提醒着一息尚存的骑士们,战斗在继续。战场北方,厄运森林边缘,万余骑马沉重的蹄声轰鸣而过,齐向战场而来,金底火狮旗飞扬于空。
山丘中央。乱军之中,亚瑟碧绿的眸子衬上莫德雷德的黑曈。
一身蓝色大麾的亚瑟与全身白铠的莫德雷德,在万军中如星石般闪亮。他们周围,圆桌骑士与叛军的尸体倒在一起。没有骑士接近他们,杀气犹如实质般
在空中流窜着。亚瑟举起了细细的誓约胜利之剑,莫德雷德则双手绕过肩甲,缓缓摘下了沉重而巨大的佩耳修斯之剑。
“我希望您可以在北爱尔兰永不回头,而不是站在我面前,伟大的骑士王亚瑟·布里塔尼亚·阿托利斯。”
“我同样希望紫印花的纹章插在卡米洛特的偏宫里,而不是这儿。违背了火狮旗的莫德雷德·布里塔尼亚·不列颠啊,我亲爱的孩子,你背叛了你的祖国,背叛了我。”
“您管理这个国家太久了,这让我无法再等待下去了。您已取得统一大陆的光辉,在这和平年代里需要由我来执政。我不会再等到您将皇位传予我,您拥有永恒之身。,而我不过一介平凡之人。我敬爱的骑士之王,您为何不将权力赋予我呢?”
“亲爱的莫德雷德,看看这被血染的战场吧!无论站在紫印花旗下的,还是火狮旗下的战士,都是不列颠身经百战的壮士!他们用双手与生命为人民创造了如今的和平,创造了这个史所未有的帝国!他们已不该流血,然而如今他们都丧命于曾经生死与共的同伴手中,这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一个颠覆帝国的皇子的可悲愿望。骑士莫德雷德,你只能是骑士。一个王不会让他的士兵死在无用的战场上,更不会让他的京城百姓陷于无端的战斗中。亲爱的莫德雷德啊,你——没有成为王的资格!”
“父王——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我感谢梅林收留我,更感谢让我学习一切的您。现在,请拨剑吧,为了我的骑士们,来完成我们的决斗!”
“是的,为了神圣不列颠——来吧,莫德雷德·布里塔尼亚·不列颠!”
冰冻的杀气瞬间冰封了山岗。金色的誓约胜利之剑与湛青的佩耳修斯之剑,同时镀上了七彩的流莹,好似一对日月般的落日。气劲交错带动了气流。呼呼的风声作响。莫德雷德踏出半步,屈膝,剑过盔顶。亚瑟双手持剑反扣于身侧,右足半弓步,上身下俯,蓄足的力气使他封死所有进攻路线。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即使有骑士在身旁倒下也不去理会。他们的架势都毫无破绽,无处可攻,也无须多守。帝国武技最强的两人,对决是不会对战场的形势影响的。他们就这么对峙着。他们中倒下一人,就代表着一支军队是否失败,就代表着帝国的未来将如何。
然而,对峙没多久,就被打破了。箭,一支挟带着劲风、寒光闪烁的银制长箭忽地穿透了战场,巧妙地擦过战士们挥舞着的剑盾,穿过骑士们的战马跨下,穿过人群间的缝隙,然后——闪电般地窜向莫德雷德的后心!听闻脑后生风,莫德雷德蓄势待发的重剑灵活地的转过来。莫德雷德将佩耳修斯之剑宽阔的剑背竖在自己的后脑,足下未动一步。箭“啪”地拍在佩耳修斯的剑上,强劲的弦力让莫德雷德双手微微颤动一下,完美的防御姿势,有了微小的破绽。
这一毫厘之间的破绽,对于亚瑟来说已足够了。
亚瑟听着箭的鸣声便知道是谁帮了自己。他的目光越过莫德雷德的肩头,看见山坡上拼命向他们冲来的红衣骑士们,看见了贝狄威尔刚刚射完一箭后颤动着的弦,也看见了遥远的地平线上,无数个跳动的银色光点正急速向他们冲来。他猛地弹起来,好似离弦的箭留下一片残影。
誓约胜利之剑在一瞬间里平挥而出。金色的剑影形成的残象尚未消散,亚瑟就横跨一步,借助冲势扭转剑刃又是一记斜辟。剑势将尽,亚瑟左手把握,右手持剑,一记猛然的突刺紧跟其后接踵而至。贝狄威尔的一箭让莫德雷德抽不出空来调整姿势,他顺势向后仰,以剑伫地险险地躲过了第一击,就地一个侧翻闪开向下削的誓约胜利之剑,起身之时拨转剑尖,刚好点在了突刺而至的黄金之剑上。两人交错而过,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而迅捷。
疾如风,快若流星。四溢的剑气拍击出击时的旋律,湛青与金色的流莹交错闪现,剑影间只依稀显露出两个正在战斗中的身影。
莫德雷德闪身绕过扑面而至的剑锋,身体旋转着将几乎与龙枪一样重的佩耳修斯之剑狠狠挥向亚瑟,剑气卷起地面的杂草,挥出一片沙尘。他并不认为亚瑟能为这一击所伤,这旋转的一剑仅仅是他攻击的前兆。佩耳修斯之剑旋转带动着气旋波动围绕着两人为中心,一波波地扩散开来,酷似石子击水产生的波纹。剑锋横斩而过,与誓约胜利之剑交错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亚瑟半弓踏出,双手执剑,在原地挡下了这雷廷般的一击!
亚瑟将剑格开,反手便刺。然而莫德雷德的身形已失去踪迹。
冰冷的杀意从头顶直窜到脚下亚瑟微闭双目放松全身.感觉到了——莫德雷德在上面!莫德雷德利用强大的反弹力量高高跃入天空中,自半空里化剑气为杀气,将佩尔修斯之剑照着亚瑟头顶直劈下来。
寒光泛动的剑刃离亚瑟的头顶不过数尺之遥,亚瑟来不及举剑,也似乎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动作了。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任何预兆。举着剑与枪的骑士们手中的动作在同一时间里放慢了,而他们的眼睛里已不再是眼前的敌人。所有的人都看着佩尔修斯之剑在空中划过的银色轨迹,短短的一瞬间似乎比一个世纪都要长。骑士们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佩耳修斯之剑的剑锋已割上亚瑟那未带头盔的金发。
剧变陡生。
莫德雷德的剑笔直地削下去—一直削到了地面,插入了泥土中去!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是剑锋用力过度砸入地面阴郁的声音,不是剑与剑相交的脆响,亦不是利刃割裂人体的、毛骨悚然的吱悠声。莫德雷德必杀的一击,再度劈空了!伴着几缕鲜明的金色发丝飘落尘埃,战场上被这样的气氛压抑着。
在那挥剑的短短的一瞬间里,世界的时间静止了。
骑士们无比恐惧地看着亚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身去,然后再度弹身侧翻过去,亚瑟的右脚刚刚离地,佩耳修斯之剑的尖端便直直扎入到他的足下,惊险万分。亚瑟旋转身体,顺手挑起地上的龙枪,借着惯性向莫德雷德闪电般刺了一记漂亮的突刺。
莫德雷德的剑是重剑,陷入泥土太深而一时无法**。情急之下,莫德雷德以剑为盾,半蹲于地支住剑背挑开亚瑟的龙枪。但莫德雷德并无闲暇去顾及其它了。因为亚瑟依旧向他冲过来,龙枪并不是亚瑟的真正进攻。莫德雷德觉得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就完全凝固了。他看见亚瑟那柄剑已恢复了金色,只有剑身上刻着妖精文字的地方,依旧保持着七彩的流光。他从来都没有恐惧过,现在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身为亚瑟义子的他,背叛了养育他的王,当然知道亚瑟为了国家的利益会做出什么决定,只见亚瑟痛苦悲愤的脸孔惨白,正在收聚魔法的力量令自己加速。莫德雷德努力集中全力去拔佩耳修斯之剑,在千钧一发之际举剑迎向了誓约胜利之剑的金芒。
金光散去,誓约胜利之剑割裂了湛青的佩耳修斯之剑,穿透了厚重的甲衣,刺透了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不可置信地看着亚瑟的誓约胜利之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剑身已碎的佩耳修斯之剑从他手中滑落,从中央碎裂的盔甲一片接一片从他身上摔下尘土。他茫然不知所措,然后巨大的痛苦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他开始疯狂的捂住自己的伤口,疯狂的吼叫。腥红的血洒出来,染红了纯白的战袍,纯白的残甲……。
“父王……”莫德雷德浑身颤抖着,抽搐着,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亚瑟的身影。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没了力气。“咕咚”莫德雷德仰天躺下。他黝黑黝黑的曈孔里,只留下几片浮云,和着一轮已沉下的落日。
贝狄威尔带领8位红衣骑士斩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向阿托利斯战斗之处。莫德雷德的人数众多,渐渐地将圆桌骑士的攻击打压住。面对二十倍于己的敌人,圆桌骑士没有退缩,他们奋力拼杀,金底火狮旗依旧飘扬。
骑士们的目光都关注着战斗的主帅,见那两个不可分辩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接着都看见了阿托利斯的剑刺入了莫德雷德的身体。紫甲的骑士们震惊地望着他们的主帅倒地,一时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莫德雷德之死像是一场瘟疫,卷走了紫甲骑士们的信心,叛军的人数众多可是已成散沙。银衣圆桌骑士们鼓足士气与力量,忘了所有地砍杀着,歼灭失去了主帅而无人指挥的混战叛军。面对唾手可得的胜利,十多年没有征战的圆桌骑士们热血冲涌,无形间将他们的王忘却了。千余圆桌骑士里,只有贝狄威尔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贝狄威尔的剑快如风疾如电,抬手间便倒下了十几个紫色的身影。他举盾砸开飞至眼前的投枪,抬眼快速地再次看向阿托利斯:阿托利斯正在将莫德雷德的尸体掩盖,用单手阻挡着企图偷袭他的叛军。贝狄威尔安心地飞身而起,落地时剑刃抹过叛军,令他们跳起了死亡之舞。全身黑甲的斯巴达尼克紧跟其后,脱手甩出一串暗器,两人周围立时倒下一片敌人。
短暂的喘息间,贝狄威尔匆匆地顿住了脚步。他听见了“咔——咔——咔”的响声,只有远程攻击的床弩才会发出声响。
“阁下?”斯巴达尼克满腔疑惑。其他红衣圆桌骑士同时停下脚步,围成了一个圆阵。
“床弩的机括声。”贝狄威尔四下环望,企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噢,妖精万岁……”冲在最前面的斯芬奈德叫起来:“我亲爱的骑士们,看那儿!”
所有红衣圆桌骑士刷地转头,顺着斯芬奈德的指尖望去,登时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四张床驽!与他们相隔整个山丘的对面,叛军加高的四张床驽正统一地拉动绞盘,绷紧了弦,长箭已直直地对准正陷入战团的阿托利斯!圆桌骑士立刻意识到他们不可能赶在敌人发射驽箭之前杀过整个山岗,而同时面对数百敌人的阿托利斯纵有绝世之力也绝无可能避免这弩箭阵。敌人为了击杀阿托利斯已不惜代价了,连城墙都可透射的床弩创造以来首次被用在了击杀方面,而不是用于攻城。骑士们看见,叛军的射手已经举起重槌,开始放箭。
圆桌骑士们足下猛地发力,疯狂地冲向阿托利斯,剑与盾在他们手中变成了一片幻影,叛军迎刃而亡者不计其数。
贝狄威尔奔跑在8个同伴中间,抛弃了圆盾,归剑入鞘。他翻手摘下了银弓,拈起一箭张弓搭弦。只是比他们的步子更快,只有箭才能截住床驽。他仔细地瞄准床弩发射的轨迹,倏地松手。恰时,弩箭破空,呜镝发出尖锐地啸声竟直向着弩箭轨迹飞去。
贝狄威尔的箭令最先射出的弩箭失去了准头,掉转了方向射倒了一片叛军。然而,另三只驽箭依旧破空向着阿托利斯飞去。贝狄威尔已来不及再度搭箭。圆桌骑士只能目睹着弩箭扎向阿托利斯,一时里除了挥剑向前毫无任何办法。
他们看见依旧年轻的骑士王扭身望着鸣镝飞过的方向,调整姿势准备迎击扑面而至的弩箭。
阿托利斯舞动誓约之剑,金光四溢间消除了身边所有的敌人。他曲膝向前,剑平举于脑后,全身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黄金之剑被用尽全身力气,准准地劈在两发弩箭的箭头,弩箭射入泥土。巨大的冲击力令阿托利斯向后倒退两步。
然而,阿托利斯来不及挡住第三支弩箭——第三支驽箭与第二支驽箭几乎同时发射的!第二支箭被拍偏的一刹那间,阿托利斯看见了紧跟其后的第三支箭。他翻身反手举剑,剑刚刚抬起就触到了弩箭的铁杆——弩箭紧贴着他的剑刃射入了他的身体。
强大的贯穿力使弩箭直接射倒了阿托利斯。阿托利斯被驽箭的余力带着高高飞起,大片的血雾自半空洒下来。他忍痛扭转着身体。几个踉跄跪入地面。用仅有一丝体力挥动着胜利之剑斩向涌来的敌人。流洒的鲜血,让他的圆桌骑士们急促,纵使他不曾失败过,纵使他是与妖精一族签定契约的魔法师,他也依旧拥有着一副血肉之躯,血肉之躯受到如此的创伤,只能代表着一点,生命正飞速从他的休内流失而去。
“吾主!”“陛下!”
贝狄威尔与红衣圆桌骑士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王被弩箭射倒,愤怒一下子
燃遍了全身。他们的剑失去控制的砍向身边的叛军,足下运力,飞一般地跃过层层叠叠的乱阵来到阿托利斯身边。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红衣圆桌骑士们无比悲伤地看着腥红的血不住地喷出,看着他们的伟大的王半跪于地,黄金之剑扎入地上。
“神圣不列颠的骑士们-----为了帝国,去战斗!我们还没有胜利,不要为了我而耽误了时机!”阿托利斯拄剑艰难的站立起来。重伤之余,他身为王者的威武霸气依旧震撼着圆桌骑士们。
“为了神圣不列颠,为了骑士之王亚瑟!”九名圆桌骑士将剑与誓约胜利之剑重叠一处,高声呼喊。他们的喊声传遍山岗,传入了战场上的每一个人耳中。仍在战斗的银衣骑士们看着伫立于山岗上的阿托利斯,看着他们的王坚毅的身体,眼中流着泪大声高呼“为了吾主亚瑟·布里塔尼亚·阿托利斯!为了黄金之王!为了神圣帝国!战斗!战斗!”喊声穿越了大地,穿越了山林,穿越了云霄……
莫德雷德紫印花旗下的数千名残部被这气势所压,无心再战,开始溃退。圆桌骑士带着一腔愤慨化作了荒原之狼,像追逐羊群一样击杀着紫甲骑士们。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帝国精锐间的搏击。无论是身为反叛者的紫甲骑士们,还是作为讨伐者的圆桌骑士都不可避免的遭受了重创。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毙了。
仅有一丝残光的地平线上,传来了沉重的轰鸣声,激战中的骑士们纷纷注视着地平线上一面接一面露出的火狮旗,迎来了战斗的终结。圆桌骑士们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叛军,护卫着阿托利斯绕过妖精之湖,向着帝都疾驰而去,只抛下千余筋疲力尽、队伍松散、缺少指挥的叛军。
迟迟到来的一万重甲狮心骑士吹起嘹亮的号角声,强劲的龙枪赤阵铺天盖地卷倒来不及防守的叛军阵列,全歼叛军。然后又追上了圆桌骑士的队伍,踏上返回帝都的路途。
激战的山岗被两千余圆桌骑士、五万叛军的尸体覆盖,成了永不朽的墓碑。月影横斜,百荒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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