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野兽应该呆在笼子里面。”伊将双手手掌放到一侧耳边，起舞似地拍拍。
从地面，从仓库里，从墙壁上，无数的物件脱落或升起，飘在空中。
那之中有铁锹，十字镐，刀具，园锯，也有灯架和杂货铺的支架，以及大把大把的钱币，这些金属制的物品被无形的手抬升到空中，接着，它们被莫大的强压揉在了一起，汇集成为巨大的实心圆球。
下一瞬间，几柄长枪从球体中剥离，似闪电般猝不及防地落下，接连贯穿了龙臂少女的躯体，将她牢牢钉在了地上。
鲜血从蕾娅的全身喷洒而出。多达十一根的长钉几乎撕裂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但又完美地避开了要害，使她姑且还能确确实实地活着。
“很惊人的力量对吧？”面具男幽幽地说道。
“嗯……啊。”雁吾后知后觉地应声，冷汗顺着皮肤滑落，“这一点都不魔法。”
强大到如此离谱的地步，这已经足以媲美传说中的魔法师了。但更离奇的是，这种力量和魔法甚至都没有关系，是一种更加不同寻常的力量——既然如此，安杰莉卡会被人围追堵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是吗，你能察觉到这一点啊，令人惊讶。”陀点了点头，“这是上古的世界中，属于「无心人」一族的奇迹。”
“没听过，我是外地人，对这些神话没多少概念。”
“就是没有心的人，身体并非血肉而用金属代替，他们也是亘古大战中诸神的敌人……按照那些迂腐教义上的观点来解释的话，属于五大恶魔之一。”
四周的金属不断被吸进球体里面，同时，球体无止境地下着长枪之雨。枪尖贯穿了蕾娅·海因茨的每一寸身体，几乎将她射成了刺猬。她无声地哀嚎着，血液啪嗒啪嗒地落下。
“……「恶魔」？”雁吾吞咽了一口，咀嚼着这个名词，“这词真应景。”
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安杰莉卡姑且避开不谈，笑着造成这副惨象的粉发少女和恶魔二字倒是挺匹配的。
“只是立场不同罢了。邪魔也好，神明也好，人类站在历史的下游，没办法得出绝对公正的答案……实际上，大家都是在对抗异己，就像我们现在正在铲除眼前的怪物一样。”
金属之雨骤停。
蕾娅·海因茨埋着头，沐浴在鲜血之中，全身被金属的利刺射得像豪猪。意识大约已经离她而去，仅存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在呼吸。
“呐，魔物的身体真是顽强呢。不过这是怎么做到的？这种各参一半的身体。”
看着还在苟延残喘的受害者，伊感到好奇地靠近过去，伸出手掌想要触摸。
崩。
金属的飞矢伴随着鲜血向外迸射，擦过伊的耳间鬓发，让她愣在原地。
被枷锁牢牢困死的那个身影，刚才忽地动了。
雁吾额前，弯折的金属飞矢停滞在半空中，然而落地。
“安杰莉卡？真是多谢你啦。”
听到这声道谢，安杰莉卡微微点头。
“抱歉，刚才我没防住，你们两个好好感谢姐姐大人吧。”伊转头，毫无诚意地笑笑。
蕾娅·海因茨并未陷入长眠，她成功地进行了反抗。并非是用了什么样的奇迹，她只是单纯地用堪称恐怖的力道挣扎，将贯入身体的异物生生拗断，挤出身体。
她第一次厉声嚎叫了起来，像是频死的野兽，从金属进驻过的身躯里，鲜血如柱般涌出，将她整个人染成生畏的颜色。
两个怪物之间的距离为一臂，双方都没有言语。
龙率先缩短了这个距离，她蹬地，地面如朽木般粉碎。
她挥起龙之臂，高度正好达到伊的面庞。
蕾娅·海因茨就像着火的巨大铁甲舰一般冲击向浅滩。即便是伤痕累累，威力却不减分毫。
轰。
撞击的噪音撕裂耳膜。
轰。
撞击的暴风吹飞尸体。
轰。
撞击的震荡使瓦砾俱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远处的人都屈下了身子，重甲兵们甚至不得不竖起盾牌来保护身后的魔法师。
然而，在这歇斯底里的狂攻下，伊连一步都没有后退，甚至头发都未被吹乱。
她的面前就像矗立着目不可见的墙壁一般，只有在被撞击的时候才泛起彩虹色的涟漪。
“是吗？把你关进笼子令你很不满啊。”伊喃喃着，“那就拔掉你的爪子和牙齿吧。”
闪烁的白色粒子在空气当中汇聚，像沙子一般越聚越多，眨眼间，它们形成光亮的锁链，将发狂的野兽死死锁住。
如果这是钢铁的链子，一定已经在呼吸之间就崩断了。但这一次，龙臂少女却再也无法动弹，四肢挪不动一寸。
“——用第四魔素的刀。”
伊浅笑，歪头，她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光亮的匕首。
她像个熟练的刽子手一般悠悠地转到身后，然后，一刀刺进敌人的脊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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