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哒哒。
初生婴孩的哭声总是响亮的,但也仅仅是大多数情况下。此时,垃圾桶的底部隐约传出了一声嘤咛,转瞬即逝。
哒。
不知过了多久,在生命消逝之前,一个不高的身形单手托着罗盘笔直地站定在垃圾桶前。
“找到了。”
阴影之下,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2.
瞬没有姓,只有名,按她母亲的话,自己被生父母遗弃,再三思索下不打算冠姓。“那母亲,为什么你也没有姓啊?”某一次瞬在餐桌上好奇地问。
“因为我当年和你一样啊。”瞬的养母,影总是拿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搪塞过去。
自打瞬记事以来,世界就是混乱的。听影说,这个世界正在传播一种传染极强的疾病,许多人都染病死去,人类的发展也因此停滞不前。影曾安慰她也许瞬的生父母当初是有什么苦衷才选择推开了自己。但瞬依旧不理解。
自小孤僻的瞬经常被影带着四处奔波,看影用娴熟的手法为患者更换绷带药物。瞬不理解。身边熟悉的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她的母亲和她却依旧作为危险地带的幸存者机械地忙碌着。这一切努力是为了什么?她质问自己。为什么她和母亲能相安无事?她询问母亲。
影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不要做那个特殊的人。”
3.
军备战一般的生活令每一个人提心吊胆。由于疫情的影响,许多贸易都停止了,人们出门需要穿上防护服,许多活动改为了线上,人力施工也都更迭为自动化机械。瞬看着电视里科学家们忙碌的身影,今天也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呢。全球人数依旧在不断削减,感染人数上升,等等。在瞬的眼里,世界一直是这样,没有希望,每一天都是与命运的抗争。她曾接过同龄孩子的饼干,却在出病房的时候被医护人员以感染源为由没收,后来她也再没见过那孩子的笑脸。自那以后,她便越发地孤僻,身边没有同龄的朋友,家人,有的只是电视里重复的噩耗。
在五岁时识字的她终于知道了这次疫情的名字。
克塔斯特斐。
感染者第一周无明显症状,自第二周起便会出现皮肤溃烂现象,并伴随癌症并发。多数人反而死于皮肤溃烂带来的感染炎症。可怕的是该病毒通过呼吸道传播扩散疫情,在空气中可存活五天左右。
瞬通过电视,偶然知晓病毒出现的那一天,正好是自己被收养的那一日。
真是倒霉透了。瞬这样想着。
“瞬。”
像是期待着这声呼唤般,瞬关掉电视,自觉地在影的帮助下穿上防护服。今天她也依旧要和母亲一起出去,去急救中心救治病人,虽说她家目前就在急救中心后面临时扩建的宿舍楼,但在影的“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的理念下勉强装潢地三件套一样不差,即电视书桌上下铺,按她的话就是集休闲学习于一体的临时住所。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她就又要和母亲一起搬走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瞬拉着母亲的手,任凭影的指引前行着。周围都是形色匆匆的白色。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瞬,我要走了。”影把她领到一个洁白的房间,临走时说道。
瞬点点头,听话地找了个角落坐下了。她知道,母亲接下来去的地方。
大概是地狱吧。
在疫情严重之后,她就再没跟母亲一起到救治现场去了,而是作为家属,呆在各种隔离房里,和其他人一起等待家人平安换班回来。
头被狠狠砸了一下。
“喂,扫把星,你碍着我眼了,快滚开。”
扫把星,这是同龄人赋予她的戏称,仅仅因为她的“生辰”和疫情的起始是同一天,以及她孤僻的性格。
瞬撇了他一眼,随即起身挪了挪位置,更加不起眼,更加偏僻。
“等等。”
瞬麻木地抬起头。
“你刚刚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说话间,男生做作地拍拍身子,即使有面罩隔着,瞬也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厌恶。“完了,我不干净了,你这家伙,以后都不许靠近我,听到了没有。”
“哈哈……”跟着他的其他孩子看着他浮夸的动作咯咯发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要做那个特殊的人。”影的话萦绕耳边。瞬握紧拳头,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自己明明很小心,很小心地躲开了所有引人注目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却依旧被推向所有人的对面,成为了特殊的那个存在。
她尝试过向母亲寻求帮助,那是一个印象深刻的晚上。瞬哭着对影诉说着自己遭受的一切。哭诉之后,她一边打嗝一边抬头看向母亲。冰冷的手拭去她的眼泪,她朦胧中却看到母亲捂着眼,听到她母亲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像听了一个国际笑话般。这份癫狂没有持续很久,影很快就恢复了状态,摸着瞬的头,告诉她不要怕,自己永远在瞬的身后。第二天,瞬就发现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都变得老实了起来,甚至冲自己道了歉,祈求她的原谅。尽管如此,自那之后她却再也没有向母亲倾诉过。那一晚的笑声,她始终无法遗忘。
正当她发呆的时候,一张纸被塞进她的手心,瞬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那人便已经跑开了,只留一个慌忙的背影。她打开纸条,上面只是用蜡笔歪歪扭扭画了两个火柴人拥抱的样子,右下角用拼音写着“一切会好起来的”。应该是有人终于看不惯这种持强凌弱的行为,正义感爆发了吧。
瞬幽幽地想。纸条被捏作一团。
第二天,瞬常待的地方多出了一本书。“《一只小鸡的自救计划》……”耐着性子大致翻看了一遍,瞬合上书,闭上眼,她活了八年还没这么无语过,虽然插图的小鸡确实很吸引她……不过这本书一点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一只出生瘸腿的小鸡怎么可能快乐地成长,最后还拍了电影,成为了影帝鸡。
完全没有兴趣。
但她更好奇那个给她推荐书的家伙的脑回路。
第三天,瞬待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铁盒,瞬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的纸星星,美中不足的是除了极个别好看以外其中大部分论外形完全和星星搭不上边,甚至有散架的预兆。瞬一脸嫌弃地看着这盒纸制品,手却不由自主地抱紧盒子。
好吧,她现在想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四天,瞬进入房间,这次她的座位空空如也。瞬隐约察觉事情不对。她费力数了数房间里的人数,发现果然比往日少了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
她一如反常地跑进人群。
“没注意。”
“不知道。”
“扫把……你怎么回事?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知道。”
……
机械的质问,僵硬的搭讪。问了大半的人,几乎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仿佛那三天只是自己的幻想。
可枕头下的纸条和星星在提醒着自己,那个身影是存在的。
这时,一只手搭在瞬的肩膀上。瞬惊得跳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被陌生人主动搭话。
“啊,对不起。”
来者是和瞬一般大的女孩。
“我刚刚看了你好久了……那个,你是不是在找浚桉啊?”
“……我在找那个不见的人。”
“额,那应该是浚桉吧,他爸爸好像查出感染了,因为和他爸爸接触过所以他应该被隔离起来了。”
瞬的心沉底了。
病毒的高度感染率在电视上经常警示,基本上隔离也不过是宣判死缓。
她还没有真正见到那个孩子。
第四天,傍晚。
“母亲。”
“怎么了,瞬?”
影坐在床头,看着情绪低落的女儿,等待她亲自开口。
“你知道浚桉这个男孩子吗?”
影若有所思:“怎么,瞬喜欢人家吗?这么小就动心思了啊。”
“我没有!我只是听说浚桉的父亲感染了,他也被隔离了,这是真的吗?”
“嗯。”影不假思索地回答,仿佛她和浚桉的父亲很熟似的。
“那他会有事吗?”
影依旧看着瞬,只是多了一层戏谑的意味。
“只要心怀希望,一定会没事的。”
“心怀希望……”可是瞬一点也不相信希望。她的童年只有病房,死亡与背叛,并没有什么希望,想必以后也不会有。
影总是看着瞬睡着才离开。
深夜。
瞬睁开眼睛。
房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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