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夜咬牙坚持着，三箱还在自己承受范围内。
勉强抬起，三层箱子不足以遮住视线，林筱夜正抱着箱子朝前走，暂且还没出现什么问题。
走习惯了应该就没问题了，身体又适应性的。林筱夜腰一沉，挺着大步朝前走着。
突然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林筱夜重心不稳，手里的箱子差点晃掉，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看到差点害自己摔倒的是从箱集装箱的卡子。
“谁把它放在路中间的啊。”林筱夜把卡子踢到一边。
如果不是防滑手套，此刻箱子估计已经脱手了。
林筱夜再度提起，刚好老工头看了过来，似乎是被刚刚自己的响动吸引过来的。
林筱夜不想让老工头看到自己这番吃力的样子，硬生生挺直了腰背，显得走的非常轻松。
如此往复了十几轮，林筱夜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住了，抬着箱子的身体总是突然想往前倾，一前倾就差点摔倒。
常常走两步就要歇一歇，但是怕被工头看到后被辞退，又要强忍着继续走。
刚才搬第十二趟的时候，江对岸的大钟楼敲了九下，直到现在才过去一个小时，林筱夜已经累到不行了。
汗液沾湿了贴身的衣物，带着安全帽的发丝也被浸染，搭在眉前遮住视线，林筱夜却腾不出手把刘海擦一擦。
刘叔又搬完一趟，脚步轻快，反观林筱夜，脸色白的跟个冢中枯骨一样，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很吃力吧。”
“有点。”
“你搬的时候不要太往前，身体往后倒一倒，不然就会很伤腰。”
林筱夜照着刘叔说的做了一下，手上东西的重量被分散到身体各处，一下子轻松不少。
“谢谢你，刘叔。”
广场上的人流不断的来回穿梭，就像是秩序分明的蚂蚁一样，林筱夜可以听到汹涌的海浪声和汽笛的呜呜声。
又搬了十几趟，地面上堆成一摊一摊的货物不断减少，远方的汽笛声越来越近，偶尔还能听到一点海浪在船下翻涌的声音。
“要来了。”刘叔抬起手腕看了眼自己老旧的银色机械表。
码头的灯塔晃着光，那些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人力似乎有人是海员，此时正驱动着码头的拖船帮助大船进港。
一艘高约几层楼的大船缓缓被拖船拖进了港口，底下下涂了红白两色，界限分明的防腐涂料，有着不少的窗口，只可惜在外面看也只能看到这么多了。
一天之中大船分三轮进港，分别在上午十点，中午两点，晚上十点的时间分别进港，也不是一直都有大船进港，没有就早点下班，翻倍的钱自然是没那么好赚的。
大船进港，算是下面做搬运的人唯一能摸鱼的时间。
大可在工地上看着大船在几层楼高的塔吊下一点点的拆箱卸货，此刻在几个戴着黄帽子的工人操作下，塔吊也井然有序的工作着，把船上装好货的集装箱一下一下吊下来。
这自然不是搬运工们会做的事情。
技术工就算是夜班也比搬运工赚的钱多。
林筱夜此刻也算是明白了，戴黄色安全帽的是高贵的技术工，工头之类的角色，而像林筱夜和刘叔这种，只能算是卖苦力的临时工。
林筱夜和刘叔把剩下的五个箱子搬进集装箱里，之前害得自己差点摔倒的卡子被刘叔捡回来，好好的卡在了集装箱上。
两人就靠在箱边，看着塔吊代替人工，一下一下的从船上吊东西下来，又把工人们好不容易处理好的集装箱运到大船上去。
林筱夜听着海浪冲刷着港口的声音。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江都，那时候也兴看海，林筱夜偶尔会一个人跑到外滩，看着海浪一遍遍的冲刷着沙滩，夏夜的海水是格外的清凉，卷起一堆浪花，褪去后只把湿润晶莹的沙砾留在足间的缝隙里。
港口码头没有沙砾，零零碎碎的石头填满了海滩，海浪拍在岸上是沉闷困乏的声音。
塔吊工卸完货，船上堆叠的集装箱差不多全都降下来了。
工头回来差着人们开始去集装箱上卸货。
灯依旧是亮着的，不过人流换了个方向。
林筱夜默默跟在刘叔身后，直到一个敞开的集装箱前，刘叔解掉卡子，拿撬棍打开了集装箱紧锁的门，才招呼林筱夜进来开始做事。
林筱夜依旧是在搬着货，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时间在流动，身体也逐渐僵硬，脑子里没什么好想的，灵魂也在渐渐坏死。
他只是搬着东西，以一种重复的姿态一直在走着。
身上的汗液渐渐浸透了贴身的衣物，越发感觉走一步是更加艰难了。
新的集装箱里的货稍微大一点，两只手堪堪能抓住，里面装的不知道是瓶瓶罐罐还是别的什么，走起来晃啷的，看上去里面装的是不知名的液体，反正也是易碎品，重量比起之前的稍微重一点。
当然也可能是林筱夜吃不住力了，只能抬起两箱。
刘叔也是抬的两箱，似乎是为了省力。
满是汗液的脸上不知不觉沾染了尘封许久的箱子里的各种灰尘，粘在脸上更是有一种异样的瘙痒感。
此刻林筱夜却没有办法去擦一擦，防滑手套和衬衫上的灰尘比脸上的更多，脱下手套歇息一会的时间，在老工头看着的情况下，自己没有那个胆量。
林筱夜再一次回到满是灰尘的集装箱里，从外面渗进来的一点昏黄的灯光照的集装箱内部昏黄匮暗，但还算勉强看得清，刘叔拿着肩膀上沾湿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林筱夜坐在货箱上，看起刘叔没动，此刻自己也不想动了。
“叔，能把那湿毛巾借我用用吗？”
“好叻，来做工就别穿这么多，小背心就好。”
林筱夜接过刘叔的毛巾，上面也占了一些灰尘，但湿毛巾摊开后要比自己想象的好很多，还能降个温，比起身上快要变成灰衬衫的袖口，那还算是好的。
“知道了，谢谢刘叔。”
林筱夜打定主意，下次来也要像模像样的整个背心毛巾。
“叔，夜班每次都这么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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