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都是你的错。”
嗯,全是我的错。
问题出在我身上。
“你也没有归所吧。”
没有,大概。
“也没有朋友。”
不可否认。
“无论过去、现在、将来,你都没有可以陪你的人。”
找不到否定的理由。
毕竟,我不配啊。
“南楠!不要听她的!她在说谎!”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了?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人了,对吧?不仅把自己隐藏起来(欺骗别人),还要拒人门外。”
对,确实是这样的。
“弱小的动物,你没有人类强大的的意志。”
对不起。
“溺死在梦境中吧。”
鲜红的。暗红的。黑色的。
各种人的,尸体。
横尸遍野。
各种人的,血。
血流成河。
“那都是你杀的。”
我?
“罪人。看看你给别人带来的灾难吧。”
不对,这不是我。
上官明的身体横在最前面,他的脸上仍带着温柔的微笑。
但他已经没有温度了。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回来了。
“你的恶劣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不幸你还不清楚吗?你其实是想让他们都消失吧?”
“你本身就是恶魔。”
我……我没有。
“看看你的前方吧。”
前面……
又是,尸体。血。
自己的尸体。堆积成山。
自己的血。血流如注。
残肢断臂。尸首分离。血肉模糊。
那是什么表情啊,真难看。
令人作呕。
乌鸦。乌鸦在啄食着我的尸体。
“这是你的另一个选择。”
另一个选择?
“除了伤害他人的,另一个选择。”
但是……
可能前面才是我想要的结局吧。
“去成为他们的一员吧。”
欸?什么时候手上出现了刀子?
在这由落日渲染的血红环境里竟然还闪着寒光。
原来刀撕裂皮肉的声音这么小啊。只有轻轻的,“噗呲”的一声。
寂静。
尸体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已经死了。
是我干的。
是我向前走了几步,把刀深深扎进我的尸体里。
“让这场狂欢更加疯狂吧。”
有人如此在我耳边低语。
没过多久,我趴在的那具尸体就更加不堪入目。
我反复把刀拔出来,再把刀刺进去。
后面的人们怎么样我毫不在意。
既然选择了这个方向,他们应该都无事而归了。
继续吧。
如果这是我的使命的话,就必须进行下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合格,但已经完成了三具尸体。
“这就是你的艺术品啊。这就是你能做到的啊!”
是吗?
我低头看向那把刀锋滴血的刀。
我的双手也已经染红,沾满污浊的血液。
我向内握刀,把刀尖冲向我自己。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篇杰作吗?”
嗯。
结束了。
正当我用力把刀刺进我的腹部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南楠!”
自我。
意识。
“不用去管她,继续创作吧。你会创造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世界。”
我无视疼痛,又把刀伸向心脏。
“南楠,快停下来!”
我停止动作,转身看向后方。
尸体消失了。一个少女站在离我百米开外的地方。她白暂的皮肤受血光的侵染,开始变得像夕阳一样红,但她仍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南楠!你快醒醒!”
谁?
不行,不能再让更多人因为我而……
怎么能让天使沾染地狱肮脏的血液?
我的脸一定很难看吧。
血液飞溅,脸上肯定血迹斑斑。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啊,搞砸了。
声音开始带着哭腔了。
“只想着你自己,所以什么都不做吗?笨蛋!傻瓜!这样你就满足了吗?你就高兴了吗?你个疯子!这样什么也解决不了……你就一直在梦里面醒不过来吗?你……就这么把自己封起来什么也不想?!快滚回来啊!”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百米开外的地方看她,她显得那么渺小。
那么小的人,却嚷的这么大声。
“你想回去吗?你要抛弃你的杰作吗?”
违背了你的意愿,真是非常对不起。
但是,反正都是半个死人,哪儿都无所谓吧?
虽然我有让我不快的回忆,但她会帮我解脱的。
还有人等着我呢。
我把手中的刀扔到地上,在我的尸体旁躺了下来。
“那么,永别了。晚安。”
寂静。完全的寂静。黑暗的寂静。连心跳和呼吸声都听不见。就像是死掉一样。
仿佛过了很久之后,才听到声音。
“南楠!”
夏堇的声音。
南楠缓缓睁开双眼,感到头痛欲裂,眼睛无法对焦,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在自己上方晃荡。周围已经暗下来了。他的知觉开始恢复,发觉自己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不远处有两个人在说话。
“哦,醒了吗?”其中一个人走近了。
南楠认出是苏治文,慢慢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他看清了夏堇的脸,她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仍紧绷着。
“我被打了一拳?”南楠慢吞吞地说,边慢慢坐了起来。
“被那个东西打了一拳。”夏堇肯定他说。
“苏治文呢?他不是受伤了吗?”
“我还在这里,没事哦。”苏治文笑嘻嘻地回答。“你现在有没有除了头疼以外的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应该……没有了。”
“那就等着恢复吧,可能要缓一阵子。现在先解决这家伙吧,解决的差不多就是了。”
苏治文捂着肩膀,回到刚刚他在的位置。南楠看到他肩上缠了绷带,视线也跟随苏治文移动,他注意到坐在地上的和服妖怪——由于被夏堇强大的符文限制住,她还身穿雪白色的和服动弹不得。
“苏治文,你真的没事吗?肩膀不是被……”南楠叫住苏治文,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治文打断了。
“嗯,已经做过紧急的处理了。况且我们没有专门的医生,受的伤不能去医院看,只能自己负责哦。心理上的创伤比生理上的创伤更难治愈,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说是吧,夏堇?”
南楠把头转向夏堇。她正一脸担心地注视着自己,让南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南楠,再也不要让我看到那种光景了。”她眼睛里仿佛闪过梦里的场景,又化作一丝红光消失了。
“对不起。”南楠低下头去。“你是怎么进去的?”
“要进入别人的梦境方法有很多啦。”夏堇微微笑了一下。“那个妖怪创造的梦境也不是那么难进,毕竟是寄生在人类身上,被压制很多。”
“不是寄生,小丫头。”
虚幻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冷静了许多。
“啊呀,能冷静地对话了呀,雪衣酱。”夏堇略带嘲讽的说。
“小心我把你们的心都在你们自己面前剥开看,让它的真实一览无余。”
“哈?只是什么中二的发言啊?”
“嗯?!”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像小学生一样吵了。”苏治文一脸无奈地插入了对话。“跟你谈谈条件吧。”
和服妖怪动了动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苏治文,满满的恶意从中溢出来,侵袭着在场所有人的骨肉。
“为了维持平衡,你可以时不时地出来,但不能再做乱了。”苏治文斩钉截铁地提出了条件。
“我没有作乱,我只是在帮你们认清现实。”听不出来妖怪是生气还是怨恨,只是像没有感情一样做了陈述。
“现实和内心的真实的不一样的。”苏治文冷静地回复。“内心的真实不一定表现在现实当中。你所要让我们认清的现实,早就认清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内心的真实?因为认清了现实,所以产生了虚伪,才产生了相反的,内心的真实。所以你想让我们认清的并不是‘现实’ 而是自己的‘真实’吧?你也很清楚吧?毕竟常年潜伏在别人的体内,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身姿。”
“真实又怎么样?这个可恶的小姑娘一次都没有直面自己真实的内心,真实的情感。她对我是厌恶还是喜爱她也从不说明。你们也没有认真剖析子自己的内心吧?肯定会挖掘出很多有趣的东西的。”
“委托人对你什么态度我是不太清楚,但你肯定很重视她吧?”
“我会按照自己的意识行动。”雪衣有些急了。“她存不存在和我没关系。”
“就是你那受意识控制的行动暴露了你的情感。”苏治文微笑着说。“你说过‘只要不伤害这个身体就不会做出太残忍的行为’,你刚刚也说‘她对我是厌恶还是喜爱她也从不说明’。这还不明显吗?你很重视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想知道她对你的态度,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我也没表明我喜欢她。”妖怪仍在坚持,但夏堇和南楠都听出来有些吃力了。
“没能面对自己的真心的是你吧?没能看清真实的是你吧?为什么那么执着呢?为了自己的自尊,从心中由意识成长出来的自尊?你们两个其实聊过吧?”
和服妖怪惊讶地看着苏治文。苏治文脸上的不是审问成功的微笑,也不是自信的微笑,更不是恶魔的微笑,而是一种温柔的、理解的、共情的微笑。
还没等妖怪开口,苏治文继续说了下去:“回到我提出的条件。我希望你时不时出来是想让你陪陪相泽有纪,她肯定愿意再看到你这个从小陪到大的朋友,陪她聊一聊,有个朋友有什么不好呢?你也好她也好,都不会那么寂寞。你也不能再惹事生非,扰乱秩序。若是再让我们发现你闹出事来,我就会把你五花大绑然后大卸八块,连着相泽的身体一起。这可是维护平衡而必须要做的呢。”
苏治文面带恶作剧般的微笑弯腰直视雪衣,问道:“怎么样,接受吗?”
雪衣沉默了许久,给出了最后的固执:“我帮你们认清现实,或是认清内心的真实也好,有什么不对?!”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劲的窥探自己的内心,解剖自己的结构,看清自己的成分。论谁都会有一段不愉快的回忆。长也好短也罢,虽然平常不去想它,但它永远埋在心底,构成‘自我’的一部分。谁都没有忘,只是逐渐接受,在必要时才发挥它的作用。要认识到自己的恶劣可太容易了。况且,谁说内心的真实就一定是负面的?”苏治文认真的回答道,下一秒话锋一转,直击雪衣的防线。“你总是这样闹事,不仅对你的意识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更会伤害到相泽有纪的身体。”
不断从雪衣那里散发出的冷气减弱了,令人颤栗的寂静仍在持续。
“好……好吧。我勉强接受。注意是勉勉强强哦!可不是我一开始就主动同意的,也不是因为我重视这个小丫头,是我深思熟虑后同意的。”雪衣用奇怪的语气给出最终答案。
这难道是所谓的“傲娇”吗,南楠想。
苏治文把雪衣身上的符文揭了下来,雪衣正坐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肩膀。
“我会遵守规定的。那我先走了,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个身体好好送回家啊。才不是我喜欢她,是……是因为如果这个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很困扰的。再见。”
雪白的布料变回了深蓝色的布料,血红色的花朵变成了金鱼花火。森林里又暗了几分。地上卧着一个长发的和服少女,酣然入梦。
“夏堇,不好意思,我可能实在没力气背着她了,能请替我把她送回去吗?南楠,你可以帮夏堇一把吗?”苏治文疲惫地笑着,靠在背后神社的柱子上。
“当然。这次还要好好感谢你付出了很多呢。”夏堇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南楠,不用担心他,我已经用‘巫女’的力量治疗过伤口了,过三、四天就好啦。送委托人回家就拜托你咯。”她伸出一根手指,俏皮地一笑。
“啊,嗯,应该的。”南楠停顿了一会儿。“刚才我晕倒这件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不清楚这时候是应该说‘谢谢’还是‘对不起’。”
“只要微笑就好了(出自EVA)。”
“不要擅自用动漫的台词啊喂!”苏治文吐槽。
“又不是南楠你的错,不用道歉啦。”
“但是,如果我当时没挡在夏堇前面的话……”
“被保护的人可是我啊,难道你现在后悔挡在我前面了吗?”
“啊,没有,也不是。”南楠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诶,其实你当时没保护我也不会有事的,我是特意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才上去贴符文的。”
“那,那句‘上当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没预料到雪衣会打你才不小心说出来的吗?”
“你那样理解了吗?呵呵呵,才不是呢。那是我在嘲笑她上当了。我和苏治文约好了要声东击西。苏治文先引开她的注意,再趁她慌乱的时候‘啪’的一下贴上去。说起来,苏治文你的嘴上功夫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呢。”
“夏堇大人才是,身手敏捷。”苏治文反讽一般回敬道。
南楠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两人经历过无数次这样和妖怪打交道的情况,是不可能轻易上当的。智谋和体能这两方面,都把自己落下太远。
“对了,南楠,你这么晚回家真的没关系吗?”苏治文突然问。
“现在几点了?”南楠看了下表,惊讶地说。“不是吧!都八点了!怎么办啊,会被爸妈骂的。搞不好还会暴露……”他顿时惊慌失措,头上冒出了冷汗,抬头却看到苏治文正在努力憋笑。
“我有这么好笑吗?”
苏治文终于笑出声来。“不……不是。你上当了。”
嗯?
“你的父母和妹妹现在应该在电影院好好欣赏我给他们订好的那场电影吧。我今天白天给他们放了三张电影票,还留了一张纸条让他们去看电影,当然是以你的名义。”
“以我的名义?!”南楠吓得慌了神。
“放心吧,我编的借口不会出错的。我知道你用参加茶道社作为借口。反正不是你的署名他们也不会信吧?还会以为有小偷进了家门,或是新型诈骗什么的。”苏治文理所当然般说到。
“希望不是什么出格的内容……等等,你是怎么进我家门的?”南楠惊讶地看着他。
“啊,当然是用你的钥匙——我把它顺走了。喏,现在还你。”
南楠接过钥匙,他那不可置信的样子又让苏治文忍不住发笑。
“电影八点四十结束,还有不到四十分钟。赶快行动起来吧。”
“还有,南楠,人类和妖怪不太一样,生命逝去了就回不来了。人类也可以有很多种,也会存在很多情感,不是自己想预判就能预判的。”苏治文的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某处,从中流露出不可捉摸的幽静。
就这样,夏堇和南楠轮流背着相泽有纪回到她家,苏治文跟着他们,用放在花盆下的备用钥匙开了门。相泽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不用想就是苏治文提前准备好的。
确保相泽在床上舒服地睡下后,三个人离开了。
南楠回到家后见父母和妹妹还没回来,便一头倒在床上,猜测着其他两人在干什么。后来觉得这样不太好,就又去乱想这两天不可思议的经历了。他头一次细细回味今天发生的事。这不禁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的内心暗暗翻涌,羞红了脸般把头藏在被子里,不久陷入清香馥郁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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