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楠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睡着,只感到一阵阵头疼。
真是漫长的一夜。
“不是吧,你昨天干什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南楠刚进教室,就听见夏堇冲自己说。
“有哪里不对么?”南楠轻轻笑了笑。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你整个人都不对好吧。就跟…就跟被妖怪附身了一样,没精神,脸色不好,很糟糕。”
“你是在担心还是在嘲讽啊?”
“我才不是在嘲讽。”
南楠放下书包,顺势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中。
“夏堇,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碰见相泽有纪了,她说让咱们尽量快一点。”
南楠等待夏堇的回答,却迟迟没能等到。
“夏堇?”他抬起头来,却看到夏堇低着头坐在座位上。
“嗯。应该……快了。既然是委托人的要求,今天晚上就行动吧。”她小声说,无奈地笑着。“可以吗?”
“当然。”
“不,我是问你。”夏堇转过头来,一脸严肃。“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好,看来不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也就是说我会拖后腿吗?”南楠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嘴角咧成难看的样子,既非笑也非哭。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堇像是吃了一惊,赶紧辩解道。“我怕你的身体出问题。”
“没事儿,又死不了。不用担心。”南楠又趴回桌子上。“上课的时候叫我。”
“总感觉今天的南楠有些不一样呢。还是昨天的原因……”夏堇小声自言自语。
南楠没再回应。他能看到的只有闭上眼睛后的发红的黑暗。他尽量不去想上官明的事,可是那一幕幕犹如老式显像管电视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让他不得不用全力压制随时可能爆发的感情。
“明,你在写什么啊?”
“没写什么。”
“你不会是在写情书吧?小说?诗?歌?给谁写的信?”
“是遗书哦。”
“欸?”
“骗你的。真是的,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不要开这么……这么可怕的玩笑。”
“抱歉,下次不会了……”
上官明捉摸不透的微笑。
意味深长的笑容。
“南楠。”夏堇叫了他一声。
南楠仍以沉默应对。
“你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我相信苏治文已经掌握到了确凿的证据。请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夏堇拍了拍南楠,可南楠依旧毫无反应。“下午还有工作要做,别像宿醉的大叔一样起不来。傻子……”
到了放学的时候,夏堇几乎是拖着南楠去的神社。
“快—点—好—好—走!”夏堇拽着他的胳膊爬上石阶。“让一个女孩子拖着你走,你害不害臊啊?”
“对不起。”南楠低着头,明明对夏堇很愧疚,却没有力气快步走上石阶,仿佛精神与肉体分离了一般。
“啊啊,这个情况是那个妖怪搞的鬼吧。”石阶最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苏治文!你看见了还不帮我一把。”夏堇嚷道。
“他不是能自己走嘛。”苏治文摆着手,冷静地看着夏堇拉南楠的胳膊往上走。“从我的角度看,是你拉着他不放哦,夏堇。呵呵。”
夏堇呆住了几秒,手并没有放开南楠。
“快走吧。”她用力拽了一把南楠。“这也不怪你。我只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会儿。”
苏治文保持沉默直到二人抵达神社,在空地上双双跌坐下来。夏堇累的气喘吁吁,抱怨道:“我就没觉得这个楼梯这么难爬过。”
“南楠。”苏治文温柔地叫南楠。
南楠仍无精打采,抬头看了一眼苏治文。
映入他的眼帘的,是和上官明一样的,看不透的、微微露着悲伤的微笑。
他怔怔地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迅速低下头,双手抱着膝盖,把全身都缩起来。
“够了。”他轻轻说。
“果然是这样。”苏治文收回笑容,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说。“南楠,你昨天碰到相泽有纪,她其实——”
话音未落,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这儿啊。”
南楠听出来了是相泽有纪,但声线有些变化。他微微转头,用余光瞄到一个穿和服的身影。
咦?
不是绣有金鱼花火的蓝色和服。是白色的,雪白色的,白的发亮的和服,上面还开着几朵绚丽的、血红色的花。
“人类,看清现实吧。”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像吹拂大地的晚风。
南楠抬起头来,跪坐在地上。
“没想到来的这么早。”苏治文的声音有些慌,但面不改色,保持着为难的微笑。
夏堇偷偷在背后准备好箭和短刀,把站在她和南楠前面的苏治文当做掩护。
“你只敢在黄昏和深夜现身吧,这个把无辜少女当做容器的可恶妖怪。”苏治文说。
“没错,白天让她们家遇到交通事故是个意外。”相泽有纪,不,在相泽有纪内的妖怪平静地回答。“但是,并不是我造成的事故,而是遇到事故后巨大的振荡逼迫我出现,是那位父亲记错了。”
“不过你后半句话说错了,我并不是把她当成容器,”那个妖怪继续用飘渺的声音说。“我和她共生,也将和她共逝。我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力量,就比如现在我是靠我自己的意识与你们说话。这点她也很清楚。只能怪她没有早点把我轰出去。她不太喜欢现在的我。
“之前我会用我的力量帮她删除她不想要的记忆,但我无法忘却我们共同经历的痛苦。现在我不会再删掉任何人的痛苦回忆了——我想让你们直面现实。”
“所以你就挑了南楠吗?真是不明智的选择。这边可是为了维持两个世界的平衡下了很大功夫呢。还有,让人不断想起不开心的回忆什么的,真是老套又幼稚的方法呢。”苏治文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服妖怪有些被激怒了。“我也不止有这一种手段。箭和短刀禁止。”
刚说完,就从和服中伸出两条布料,绕到夏堇背后夺取了箭和短刀。
“可恶,被发现了吗。”夏堇咬着牙说。
“别担心,如果不伤害这个身体我是不会做出太残忍的行为的。毕竟我只是想让你们在痛苦中认清现实。”妖怪用钢铁一般的和服布料折断了箭和短刀这可能仅有的两件武器。
“你管这叫不残忍?”夏堇苦笑一声。
“那就先从你开始吧。”和服妖怪面无表情地迅速把拧成尖锥状的布料刺向夏堇,直奔胸口。布料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带出一阵风。南楠和苏治文还没反应过来布料已经越过二人伸向夏堇。夏堇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尖锥在离夏堇胸口还有一厘米不到的地方停住了,然后变得柔软,缩了回去。雪白的和服一瞬间变成了绣着金鱼花火的蓝色和服,周围仿佛也随之暗了一些。
三人的眼睛在少女身上停住了。相泽正流着眼泪呆立在原地,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快……快点把我杀了。”她哽咽着。“没时间了,她很快就会再次占领我的身体。快点啊!”
“赶快把我杀了啊……我就是那个妖怪啊!我不……不是委托你们解决掉她吗?趁这个时……时候赶快杀……死我……”相泽跌坐在地上,小声抽泣。“我不想再伤害别人了。”
委托人就是要解决的怪谈。
相泽有纪就是和服妖怪。
相泽有纪就是那个“血衣”和“雪衣”的原型。
苏治文淡定地看着她,轻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南楠没察觉他的眼神和表情什么时候变得淡漠、冷酷,像是在看石头一样。
“夏堇,你还有备用的刀吧?”苏治文头也不回,盯着相泽问。
夏堇把眼睛睁得更大了,瞪着苏治文:“你要干什么?”
“按照委托人的意愿杀掉她。”苏治文用不能质疑的且不带一点感情的口气回答。
南楠也呆住了。空气在他们身边凝结,整个林子里只回荡着相泽有纪极小的哭声。听起来她快没力气了,上半身俯在弯曲的腿上。
太阳马上就要消失了,淡淡的余晖笼罩着森林。
“夏堇,短刀。”苏治文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不……我做不到。”夏堇喃喃地说。
“要做这件事的人是我。”苏治文的声音越发平淡和温柔。
“但是,但是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啊!”
“对不起。”
“不要说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她的!”
“……”
一段自从来过神社后最长的沉默。
“苏治文,”夏堇仍在坚持。“你也不想靠牺牲来成就平衡吧?她只是一个和我一样平凡的少女啊。”
“很遗憾,这是必须要做的。她们共生死共存亡。消除了委托人的存在才能抹去怪谈的存在。还记得你一开始的方案吗?”
“那是在不能分开有纪和妖怪的前提下……”
“现在分不开。当时的你我还不知道她们是同一体。”
“那就实行方案B吧。抱歉,南楠,没能及时告诉你具体方案。”夏堇还不忘跟南楠说一声。
夏堇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刀抛给苏治文,苏治文从背后抓住,一个箭步刺向相泽有纪白嫩的脖颈。可还没等接近,和服瞬间变得雪白,一块锋利的布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苏治文的肩膀。鲜血顿时涌出,苏治文的身体则因冲击力而撞上后方的树干。
南楠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夏堇的身影闪过,说了一句“上当了”,手指夹着符文对准相泽的头贴过去。妖怪反应慢了半拍,伸手要打回去,而夏堇只顾冲向和服妖怪。
南楠突然挡在了妖怪和夏堇中间,夏堇没来得及拉他,那妖怪的拳头就打中了南楠的胸膛。
“唔啊。”
南楠呻吟了一声,在朦胧中听到夏堇“啪”的一声把符文贴在了妖怪身上,还有两个人大声嚷着自己的名字,便晕倒在地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是陷入如地狱般的梦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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