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历帝启八十七年,文王叛乱,左相秦延奉皇命,率五十万大军平叛,于余塘大败文王叛军,随后一路向东高歌猛进。
不出一周,文王与其叛党仅剩七万余人,被围困于长新城。
其余的那四十多万人,见风向不对立即转头投靠京城的占大半,剩下的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在这时候还留在文王身边的,除了怕被当成逃兵抓住砍头的之外,就是那些真心认为文王才应该当皇帝的人。
文王府内。
文王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佝偻着身子,像是一下子成了凡人一般,已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此刻还陪在他身边的,除去那些府内的侍从侍女之外,仅剩下林盼儿一人。
“盼儿啊……”他说话时的声音沙哑,像是用两张干燥的纸张在摩擦一般,“立人他……还没有消息吗?”
端立于一旁的林盼儿微阖着首,眼神不自觉地往身后一名带着头盔的侍从那里看了一眼,而后说道,“没有,夫君在一周之前,便突然消失,没了踪迹。”
“是吗……果然,与萧将军一样。”文王低沉着头,双目空洞地不知看往何处。
林盼儿踱步至文王的身侧,微微俯下身子,低垂着眼帘却还是居高临下地和声说道:“父王,要不就投降吧,即便固守长新城,没了粮草也撑不住几日,反而还徒增了伤亡。即便投降了,父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哥哥,陛下也不会对父王怎么样的。”
文王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像是反应慢了半拍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呢……”
另一边,长新城郊外。
此处大营连绵数里,旌旗迎风招展。主将的营帐内,秦延正与一众将领聚在这里,一起讨论着战后的事宜。
文王兵败已成定局,如今需要考虑的,是该如何将文王击败,和击败之后该怎么办。
一名身着龙纹甲的武将粗声粗气地问道:“主帅,为何不直接出兵,将那叛军一举击溃?”
闻言,秦延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不急,此时的叛军如瓮中之鳖,要将击败轻而易举,只是这长新城毕竟是文王经营多年的大本营,若是强攻,免不了徒增伤亡。”
如果他现在出兵,不论是从兵力,还是士气方面,自己这边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即便有长新城墙防护,要拿下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只是,这城可不是说攻就能攻下来的。
文王到底是个王爷,是先王嫡子。他秦延虽然也信秦,但是只是旁系子孙,这血统辈分等级可都不止是差了一点两点。他一个旁系的人,把嫡系的城攻下来了……虽然是奉皇命,但是之后在京城里少不了得被下绊子。
那些衣食无忧的秦家本家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挑事行。
而且他还需要考虑到,万一把文王逼急了,到时候跳上城头自杀,或者在城中自爆将整座长新城炸上天,不管哪种可能性,这口黑锅都得由作为主帅的他背下。
在刚将这城围住的时候,他便已经向京城传消息去,询问皇帝该如何处置,结果等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凌晨,他突然被传令兵从打坐中叫起,皇帝那边的回复却只有四个字——
“你看着办。”
嫡系人,我呸。
秦延虽然心里在口吐芬芳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但是毕竟为官身居高位数百年,面上是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围而不攻。”正因如此,秦延早就安排好了他的策略。
“长新城内储粮不多,要不了多久,他们军心民心皆会动摇。”
秦延说道这里话头突然停顿了一下,还眯起了眼睛。
“到时候,我们劝降便是。”
这并不算是什么非常高明的计策,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非常管用。
叛军之中,本就有不少人有了投降之心,只是没有找到机会,现在他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有一人降了,整只军队自然也就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不论文王修为如何高,或是武将多么强,也只有投降一途。
这时,却又有一武将担忧道:“但是若这叛王还有后手……比如那虽然说是已死,但是找不到尸首的萧怀和他的十三神将……”
说道这里,他的话卡了一下。
在这里的诸位,谁又没有感受过那十三神将的神威?
虽然那十三人从未一同出现过,但是那只是因为各处战事吃紧,需要他们分兵抵抗。即便如此,一旦到了战场上,那些被称为“神将”的高大武将,也会像是绞肉机一般收割着战场上的生命。
然后突然京城来了消息说,萧怀死了,十三神将和一千多人的天将军全军覆没了。
这谁能信?我们在大前方的武将都不知道,你们缩在后方的京城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心里有一个怀疑,但是毕竟是军令,整支平叛军立即转守为攻。而意外的是,从此以后真的没有再见到过那些天将军的身影。
在攻入文王领地之后,更是在一处深山之中发现了近千具那些天将装扮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
只是,非常关键的,萧怀与那十三神将,并没有找到。
这样诡异的景象一直萦绕在所有见过那景象的武将心中,秦延却只是微微抬起目光,说道:“这是陛下传来的信息,你若是怀疑,大可向陛下提出。”
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嘴巴。
……
意料之中的,围困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平叛军没有攻城,文王军也没有尝试突围,两方人就仿佛相安无事一般,相隔十余里互相对望着。
但是长新城里的情况可算不上好。
外面进来的路被完全封死,但是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却能够畅通无阻。每天都有人偷偷逃出城,一个人走了,便会带着周围的人也想一起跑。
文王对这种情况却是不管不问,独自一人缩在府中,也不与外面的武将交流。
直到今日,他才在一次走上了城楼。
今日的天气甚好,阳光明媚,将前些日子连天大雨的寒意都驱散了。
文王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远方,那天边连成一片的军营。
他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富相——看着足足瘦了几圈,形容枯槁,眼眶和颧骨都突了出来。鬓角已然枯白长发没有梳理,杂乱地堆积在一起。若不是那一身锦服,看着与那街边讨饭的老头也相差无几。
有城墙的守兵远远地望着,想要上前去,却被林盼儿拦住。林盼儿在那小兵的耳边嘱咐了几句,那小兵便跑下城墙去,噔噔噔又搬上来了一张椅子。
林盼儿将椅子接过,端到了文王身边,放下。
咔噔——
椅子的木腿与石质的城墙接触,发出了一声轻响。
“父王,坐吧。”她轻声说道。
文王佝偻着身子坐下,抬起头,依旧愣愣地看着远方。
林盼儿也没有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城墙上的风吹动着她随意披在肩上的长发飞扬,飘飘渺渺。
文王闭上了眼睛,捏紧了拳头。
良久,拳头又松开来,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让他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这城,被围了多久了?”他的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疲惫。
“四十日了。”林盼儿回答道。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将要被这风吹走一般。
“这么久了啊……”这位已有二百余岁的老人嘴里喃喃着。
“……降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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