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惨黯，月被苍狗胡乱啃了几口，将近乎鸦黑的云朵当做遮羞布。乌鸦格外适应今夜的光线，在屋檐间扑腾着翅膀，时而兴起便潦草的大叫几声。
突然叫声戛然而止，只听见柴房门外传来一阵铁链松动的声音。紧接着，门有被进去的人轻轻合上。
少女倚在墙角，正咳得天昏地暗。咳到后来，就变成一口一口的呕出鲜血，鲜血在发霉的地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寇倾月。”
耳鸣声里混了什么别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掺杂在里头，想要抚平她痛的蜷曲的心脏。
可她没法停下，只要稍稍顿上一秒，撕裂般的痛感就会占据她所有的意识，让她生不如死。
那人走到她身边，靠墙坐下。寇倾月觉得有什么东西将她朝一个方向揽了过去。
再然后，她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抱着她的人身上有淡淡的香，她好像认得这个人。寇倾月一面咳嗽，一面抬头去望，隔着镜花水月般的虚无，她看见了一片高贵的紫。
逼着自己咽下涌上喉头的那股腥甜的鲜血，她艰难的张开被血染的鲜红的唇，艰涩道：“苏、衡，你……”
“我来了。”苏衡伸出两指轻柔的合住她的唇瓣，收回手望了一眼沾染在指上的血，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去。
寇倾月觉得自己终于能好些了，便对他虚弱的扬起一抹笑。
弧度还未彻底勾起，肺里忽然又是一阵剧痛，她又咳嗽了起来。
这一次有人陪在身旁，削弱了她的恐惧感。寇倾月揪着他胸前的衣料，猛然吐了一大口鲜血。
最终无力的放开手，无力的倚在他怀里。
她没有精力去管什么男女有别，现在的她，跟本就不能跟人相提并论。
不知道是多久，黑暗里忽然有人动了动，只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就听苏衡道：“你有什么隐疾？”
他这句话触了寇倾月的忌，原本还存着的感激在那一刻被理智取代。
她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倔强的摇头。
韶华哀，诛她心的名字。从初见苏衡时她就带着这一身病见他，如今这幅模样，碰巧又被他遇见了，寇倾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当初你我结盟的时候，早就说过任何事情，但凡对方提出，都必须毫无保留的告诉对方。这话你有没有说过？”他眯起眼，凑近她问。
寇倾月无法否认，但太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虽然抗拒，却还是小声道：“韶华哀。”
他蹙眉，将这三个字在掌心写了几遍。最终道：“你说的这个名，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只可惜我当初未曾仔细听。”
“你就算是听了亦没有用的，”寇倾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这毒跟我因老而死没有什么过大的区别，顶多是缩短寿命罢了。”
苏衡看着她笑，在黑暗里并不是很分明，但其中蕴含的无奈隐隐扯了扯他的心脏，让他想起关于自己……
罢了。
终于，寇倾月在黑暗里缓缓站起身来，对他道：“我险些忘了，有些事，比我远远重要的多。”
苏衡垂眼看着地面，头顶忽然飘来这么一句，他立即想起寇倾月那晚说过的话，随即也站了起来。
“你不必去，在这里等我回来。”
寇倾月看着他走到门外，又欲将敞开的门合上，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你要信我。”
对面的人只是对她笑了，随后门被合上，柴房里重新恢复了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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