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定另有出路。”
小丑对小偷如是说道。
——鲍勃•迪伦 《沿瞭望塔》
三月八日。
星期一。
是妇女节，又是新的上学日循环的开始。
星期六与星期一之间夹着的星期天，这短得就像是一幕急促的幕间曲，又或是哪个电影大师长达四小时的力作中间的休息时间。
实在是短促异常，没能等他反应过来，时间就已经到了星期一。
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无精打采。
总而言之，又是新的一周的开始。
“那个，同学们。”
站在讲台上的人是数学老师，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利落油头，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形销骨立，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滔滔不绝。
“看了同学们上一周小组学习的成效，大家都非常积极地交流问题，散发青春气息。看到这样的场景，老师我是感觉很不错啊。”
“只不过呢，有一点点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些坐在角落的同学不是很积极参与小组学习。”
吴天吴感觉到数学老师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方向。
不寒而栗。
其实也难怪数学老师会在意这一点，毕竟在上一周的所有数学课上，吴天吴都在睡觉，堂而皇之，连自己都在反思是不是太猖狂了一些。
猖狂得几乎猖獗，猖獗得几乎肆无忌惮。
“所以，老师我想的是，在这一周里，我们更改一下小组学习的形式······”
看上去是可以摆脱小组的梦魇了，他几乎感到了欣喜。
“我们从小组学习变更成为同桌学习，当然，只是在数学课上。”
唔，同桌么？
他看了一眼他的对桌位置。
是那个不怎么起眼的男生，不是什么棘手的人物。
“先经过同桌之间的讨论，再参与小组学习。”
“所以，从下节数学课开始，我们就临时更换座位，小组之内对角线配对，居中的两位组合。”
······
对角线。
他甚至不需要去看处于自己对角线位置的人是谁。
“还有，下课之后，吴天吴同学跟我过来一下。”
数学老师如此说，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他差点没有听进去这句话。
左在绻。
一周的数学课，不算调课和占课的情况，总共有七节课。
除去现在这节课，也就是还有六节课。
六节课，每节课的时间是四十分钟，所以总共是二百四十分钟，折算回来是四个小时。
······
需要思考对策。
不对。
“不，不是啊，数学老师明明上一周还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小声嘀咕着。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估计是数学老师也发现了，只要使用小组学习的形式，需要自己讲课的时间就会大大减少。”
江水糼对他说着，还一边竖起了自己大拇指，嘴角勾勒出闪亮的微笑。
“Don't mind!”
江水糼很是豁达地说道。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只能发出这样近似悲鸣的声音，其中蕴含的悲伤程度，如果量化出来，大概可能会让地球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死去。
····
于是，一节课的全部时间，吴天吴的大脑都处于过载状态，全速运转着计算接下来的对策。
“吴天吴。”
数学老师坐在吴天吴面前，以非常具有中年教师气息的方式喝了一口茶水。
转椅摇晃着，咔呲作响，冷色的白织灯勾勒出办公桌的弧线，被放回办公桌上的茶水轻微晃动。
“上一周的数学课里，你一直都没有和同组的同学互动啊，具体来说的话，你是一直都在睡觉。”
“不，老师，那个，我是有原因的······”
“没关系。”
意料之外，数学老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茬。
“没关系，不想和其他人交流，这是‘高二病’十分常见的形式嘛。”
“不······老师·····”
面对着一个将“高二病”这种词语脱口而出的中年男性教师，他感到哑口无言。
说到底，“高二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中二病的某个高阶形态吗?
连他自己都不具备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可是，吴天吴同学，你可是要知道，人类是一种群居的、带社交属性的动物，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十分重要的。”
数学老师的手指轻轻敲动桌面，指甲与铁制桌板的碰撞发出哒哒声音。
哇额，数学老师居然开始为他科普生物学知识。
他略略缩头，但还是不得不站在原地，继续接受训话。
“人就是凭借着能够彼此交流的优势，所以才得以战胜尼安德特人，站上了进化链顶端！”
突如其来，数学老师情绪变得昂扬，简直快要开始手舞足蹈。
看着情绪逐渐激动的数学老师，以及办公室周遭的其他老师向他们方向投掷来的视线，他意识到事态似乎在逐渐变得严峻。
“那个，老师，您先喝口茶······”
“唔，所以啊，我就是说，不要害怕和别人交流。”
数学老师坐会椅子上，为自己灌下茶水，咕咕咚咚，一饮而尽。
“不，老师，我没有·····”
“不再害怕与别人接触，这可是长大成人的第一步，吴天吴同学。”
数学老师朝着他晃动手指。
这家伙一定和江水糼很合得来。
他想到。
说不定还有可能是远房亲戚之类的。
“而且，关于你的事情，老师我多多少少也是听说了一些的。”
数学老师放下茶杯，做出思考的样子。
“被同学们孤立了是吗？这确实是很难解决的问题。”
“那个，老师，虽然您这么替我思考，我是很感谢了。不过，如果我记忆没有差错的话，我的班主任老师似乎不是您吧·····”
他记得学校有相关的规定，由于语文、数学、英语三门科目的老师授课任务比较繁重，所以不能担任班主任。
“啊，这倒没错。不过，这也不妨碍我关心自己的学生吧？”
不，这是到底哪个世界的优秀教师？角色完全错版了啊。
如果真的这么富有师德的话，那麻烦上课的时候就不要浑水摸鱼好不好。
“听说是因为前女友的事情，对吧？”
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明明他自己都还没有确定左在绻的身份，为什么舆论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万一左在绻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他小学时候忘却的猫呢？
可能性总是存在的，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猫的报恩之类的，不，非得说的话，只能应该算是猫的复仇吧。
“老师，那个只是误会。”
“让前女友这么讨厌你，你这是干了多出格的事情啊······该不会是那个吧？abortion？”
“老师，虽然我能够理解您使用英语的顾虑。但不是的，不可能是，完完全全不是。您到底是对义务教育阶段的男女关系有什么误解?不......我和左在绻压根就没有过那种关系......”
“是这样吗？唔，年轻人还真是保守呢。”
您之前是把义务教育阶段的、如花朵般的青少年当成什么了？
“算了，就先按照老师的安排来吧。既然是因为左在绻同学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还是需要你跟她沟通解决吧。”
“交流可是人类”
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教科书。
“快要上课了，可别迟到了。”
看着数学老师走出办公室的身影，他这才回想起，周一的上午有两节数学课。
这到底是什么地狱课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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