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伦敦的清晨坚硬中带着柔软，灰白天幕下的尖塔林立，淡淡的阳光和雾气萦绕其中，像是吸附在参天古木上的藤蔓。
城中一座巨大的教堂式建筑打开门，马车缓缓驶入，雨鸟从车上走下来，抬头望见哪座纯白色的圣堂。
在一片朦胧中，它坐落在层层石阶之上，仿佛高悬在空中，如此雄伟壮观，把半个天空都遮蔽了，高耸入云的尖塔仿佛要刺破天穹。
——圣嘉橪大教堂。
这座教堂坐落于最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它集审判、祷告、庆典种种功能与一身，是传说中最接近神明的地方。
雨鸟仍清楚地记得米莉生前所讲述的那个故事，栗发圣女的神迹与救赎，以及难以理解的痊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如果能遇见那位栗发圣女，那就算不虚此行了。
“记住，查理斯，”雨鸟走在小径上，对着身旁昏昏欲睡的金发少年呵斥道：“现在，我们的身份是两位虔诚的信徒，来这里做一礼拜一次祷告，表情要放得严肃些，脊背没必要挺得这么直，如果能在腋下夹着一本书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队长，方便透露一下，”查理斯笑眯眯地问道：“你有多久没有翻开一本书的扉页了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雨鸟噎住了，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虽然他经常自诩为一名知识渊博的绅士，但距他上一次翻阅书籍已经可以追溯到前一年的圣诞节，书名是什么来着......好像叫，叫《圣诞颂歌》。
那是一本很有趣的童话故事书，里面的圣诞精灵是一个留有银色长发的小姑娘，非常可爱，啊对，没错，可爱极了。
“时代已经变了，队长。”查理斯伸手拍了拍雨鸟的肩膀，“现在的信徒可不是什么愿意花时间读书的人，或许他们依旧虔诚，但他们对圣经的了解甚至还不如对他们帽子上的羽毛多。”
“什么意思？”
“跟我来就知道了。”
查理斯走在前方，带着雨鸟混入了准备进祷告教堂的人群，他们排着长队，脸上满是麻木，在队伍的尽头，几位穿着白袍的修女正在维持秩序。
每一位进入教堂的信徒都需要在门口设立的奉献箱投下一两枚钱币，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被允许进入教堂参加祷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查理斯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说道：“当钱币在奉献箱中叮当作响的时候，灵魂即会应声升入天堂，会来这里祷告的人可没有一个是穷鬼。”
“那你是穷鬼吗？”
“那也要看谁比了，”查理斯笑着耸了耸肩，“那肯定跟愿意为一杯咖啡花上两枚金币的队长比不了呀。”
雨鸟斜着眼打量他：“少埋汰我了，查理斯男爵。”
队伍很快轮到了他们两人，查理斯熟练地往箱子里丢了一枚银币，而雨鸟则随意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金币，数也不数，一股脑儿扔了进去。
“喂！队长！你干嘛！”查理斯飞快地抓住他败家的手。
雨鸟不解地瞥了他一眼，“我在投币啊。”
“你是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吗？”
钱柜里叮叮当当的响动很快就传到了周围那些穿着白袍的修女耳里，她们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请容许我代替圣光会感谢你们的慷慨，愿圣光祝福你们，先生们。”
“谢谢。”雨鸟点点头，“所以——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还不行，先生。”
“为什么？”雨鸟和查理斯一同皱起了眉毛。
“我没有冒犯两位的意思。”修女连忙摆手，“你们作为奉献高额罪业的贵宾，最神圣的忏悔室将为你们敞开，在那里，还会有德高望重的神父为你们排忧解惑。”
“一定要去吗？”
“据我所知，没有人会选择放弃这样的机会。”
“那请带路吧。”雨鸟和查理斯对视一眼，眼神中饱含着对彼此的嫌弃，虽然经过多次出生入死的案子，他们之间还是却少某种名为默契的羁绊。
修女微微弯腰，然后走在前面，穿过几条奢华的长廊，又路过一片枯寂的花园，所谓神圣的忏悔室映入眼帘。
“先生们，留给你们的时间为十五分钟，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可以尽情向神明倾诉你的烦恼和罪孽。”
雨鸟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而查理斯则去了隔壁的那一间。他打量着四周，所谓忏悔室的墙还很厚，是用洁白无瑕的大理石砌成的，没有窗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囚禁与幽闭。
而此时，房间里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头也正打量着他。
“您好？”
“你的信仰不在这，”那老头摇了摇头，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意志支配着行为，行为必会产生结果，是不会有求于神明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雨鸟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位老头。
“我看人一向很准，小子。”老头仰起头，往喉咙灌了一口葡萄酒，“就比如你最近一直被邪祟缠身，但你非但没有因此困扰，反而还乐在其中。”
“我，被邪祟缠身？”
“准确来说，是某个温柔美丽的邪祟，哦，我的老天，她就像套绳一样，绞在你脖子上，还打了个漂亮的死结。”
雨鸟不说话了，而是眯起眼睛。在这个老人的注视下，他有种浑身都被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而以前只在他父亲的身上体验过。
老头把酒放在一旁，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那邪祟给你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欢愉，所以你就恬不知耻把她当做生命里的信仰，可无论包装得多么迷人，邪祟终究是邪祟，你有没有想过——”
“她有一天会把你绞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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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查理斯的房间里，坐在其中的是一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
在她的面前还摆放着另一张椅子，那椅子没有扶手和坐垫，看上去很不舒服。
“请吧。”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
“谢谢。”查理斯调整姿势坐在了上面。
“你有什么想告知神明的诉求吗？”
“嗯....大概没有。”查理斯摊开手，“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可你的灵魂并不完整，”女人给了他个神秘莫测的眼神，“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懦夫。”
“这就是你开导人的手段？给别人安上一个侮辱性的头衔？”查理斯都快被气笑了，“听着，女士，我或许真的无家可归，但我绝对不会是一个懦夫。”
“你不必急着否定隐瞒，这毫无意义，”那女人微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你的懦弱来自于你的家族，比如在同别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从不会带上自己的姓氏。”
“........”
查理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说说吧，先生，倾听是我的职责，也是我最擅长的本领。”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查理斯冷哼一声，“反正我早就已经不会在意了。”
女人依然微笑着，似乎再示意他说下去。
“我出生在一个平民家庭，而我的父亲却因为军功被封了爵位，一跃成了一名贵族。”
“这很好。”
“好个屁！”
“明明是个最不入流的贵族，却让他面目全非，”查理斯咬牙切齿道，“他当着我的面逼死了我的母亲，娶了个烂裤裆的妓女，还在我十八岁成人礼的那天，把我赶出家门。”
“他对我说：‘你身上留着平民的肮脏血液，不配得到我的土地和头衔，但你仍是我的儿子，我会赐你改变命运的机会，明日，你将端着枪，宣布放弃一切继承权，远渡重洋。若非如此，我就带你去野外里打猎，在森林深处，我会射杀你的马匹，割断你的脚筋，把你遗弃在那里，最后我会拿着你的头骨，埋在你该死的母亲的身边......而我最大的愉悦，不过如此。’”
“所以，你是怎么做的？”
“我还能怎么做？”查理斯冷着脸反问道：“我参了军，杀了人，当上了少校，但两年时间的军旅生涯让我感到厌烦，所以我给我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决定回到伦敦。”
“然而，当我走下去往伦敦的火车，迎接我的并不是家里的仆从，而是一枚装在信封里的男爵纹章。这多可笑啊，原来我那该死的父亲早就死于了性病，我是他唯一指定的继承人。”
“你说得对，女士。”查理斯叹了口气，“我在伦敦确实已经无家可归了，虽然男爵的禄金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但还是我拍卖了男爵的领土，在苏格兰场找了份警官的工作。”
“很正确的选择，”女人点了点头，“漫长的空虚会把人的斗志消磨殆尽。”
“所以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
“我说过你的灵魂并不完整。”
查理斯看着她，一言不发。
“结束一段痛苦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启下一段更加刻骨铭心的痛苦。”女人转过身去，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
“下一段苦难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
“问上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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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鸟把手里的小巧物件举在阳光下，在光芒的照射下，它闪烁着瑰丽的色彩。
它的外形是像某种的植物的种子，摸上去手感很好，也不知道埋进土里能不能顺利发芽。
这是先前在忏悔室里的老头给他的。老头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雨鸟十分好奇，说是可以帮他制服邪祟的圣物。
“队长。”
在他面前，查理斯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查理斯。”
“没什么，队长”
“先不说这些，”雨鸟摆摆手，“查理斯，你现在就去一趟我的家里，拿两件白色的衣服过来，立刻马上。”
“啊，为什么。”
“我刚刚问过了，想要进入教堂的一些私密地方，必须得穿着白色的衣服，像我们一身黑，就是不详的征兆。”
“队长，你真是糊涂啊，来之前也不先做好功课。”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
“可你以前跟我说过，第一次不是理由。”
“少废话，快给我去！”
————————————————
我站在烤箱前，鼓着腮帮子，对着里面黑乎乎的一团发呆。
明明是准确的温度，精准的时间，为什么做出来的东西会跟伊莉丝姐姐差距这么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露娃娃！”伊莉丝姐姐生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吓得我浑身一抖。
“你在厨房搞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大？”
“我，我......”我试图将小小的身子挡在烤箱前面，可根本阻止不了冲进厨房的伊莉丝姐姐，她一把将我拨开，一坨黑乎乎的牛肉直接暴露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约克布丁烤肉。”她居然还能分辨出来我做得是什么菜式。
“大概是的......”
“露露你又饿了？”
“才没有.....”我委屈地摇了摇头。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促使你在休息日的上午，摆弄烤箱，做出个这么难闻的东西呢？”
我扭过脸，不想理她。于是她伸手揪住我的脸上的软肉，左捏右捏，强迫我直视她的眼睛。
“疼——”
“想要烹饪菜肴可以求助我啊，昨天我们的配合不是很愉快吗？”
“可这次我想靠自己完成。”我低下脑袋，一只脚在地上画着圈圈，“在生活上总是依靠着伊莉丝姐姐，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变呆了很多，笨手笨脚的，非常没用。”
“还是想做给雨鸟先生吃吗？”
“.....嗯。”
我羞涩地点了点头，尽管脸上还是很烫，但我还是非常坦率地承认了。
“啧啧，真可恶啊，”金发大魅魔把我的头发揉成一团，“明明我跟你一起生活了整整四年，你却从来没有主动给我做过一次饭！露露，你太偏心了！难道就是因为我不能在床上狠狠收拾你吗？”
“讨厌！伊莉丝！又，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二合一4000字）
（有没有必要开个加更悬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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