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鸟大叔，这个，这个给你吃。”
女孩伸出手的模样像极了想要衔住月亮的小鹿，尽管她精致的小脸上困意浓厚，但她依然固执地伸着手，等待着雨鸟的答复。
“......谢谢。”雨鸟几乎是下意识地露出微笑。
有人说每个人的真心笑容都是有限的，笑完就不会再有了，只剩下应付这个世界虚伪假笑。如果真的是这样，雨鸟愿意把他所有发自真心的笑容都留下来，都留给这个精灵小鹿一般朝他伸出手的女孩。
雨鸟接过那包曲奇饼干，上面温热的触觉让他微微愣神。
“你晚饭一定还没吃过吧，雨鸟大叔。”女孩幽怨地看着他，嘴里嘟嘟囔囔道：“本来今晚打算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的，谁知道你这么不给面子，这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做好的呢，还不小心打碎了两个盘子，结果被伊莉丝姐姐——”
“罗曼诺夫小姐。”雨鸟伸出两根手指堵住她娇嫩的唇，就着二楼传上来的微光，女孩的美带着某种虚幻的特质，脆弱而飘渺，如瀑的银发间点缀着细小的水珠，猩红色的瞳孔宛如透明。
他凝视着，像凝视着人世间的一切美好。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道：
“我错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堵住了女孩接下来的抱怨，她嘟起嘴巴，漂亮的眼睛里浮上一层雾气。
“狡猾......”
“你说什么？”
“我说你太狡猾了！”女孩气呼呼地看着他，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狡猾！笨蛋雨鸟！太狡猾了！为什么你要先道歉啊！明明——”
雨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任凭湿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胸口，清脆的哭声与他的心跳共振，雨鸟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脊背，像安抚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鹿。
“明明，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啊！”
雨鸟轻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对我这么温柔，罗曼诺夫小姐，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呜呜呜——笨，笨蛋！”
“很多时候，遇到需要选择的问题，我总是会下意识去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因为我总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他把怀里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些。
“但现在我明白了，越是执着于两全其美，就越容易一无所有。”
“所以，露娃娃小姐。”雨鸟的声音像是从天上落下，带着轻飘飘的坚定。
“我可以牢牢地攥你一人在手心吗？”
楼下传来了整点的钟声，像是庆贺，又像是祝福，让这间小小的阁楼如同教堂一般庄严。
女孩在他的怀里用力地蹭了几下，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两条细嫩的小腿夹住他的腰，她娇小的身躯上的每一处柔软都与雨鸟紧密贴合。
她仰起小脸，双目紧闭，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此刻，她美得落英缤纷，美得毫无保留。
“吻死我。”
—————————————————
海瑟薇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开始了一天的表演。
她的日常生活如同上了发条的钟表，被时间裹挟着前进。
她白天要去皇家音乐学院进修小提琴，由于她失明的原因，她不得不比其他学员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避免那些教授不在她的成绩单上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到了傍晚，她又要去大都会餐厅拉响她已经练习了一天的小提琴，以此赚取她和她的孩子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的金币，如果运气好，能遇上几个欣赏自己音乐的阔佬，那她会选择在隔天自己放上一晚上的假。
但，这只限于欣赏她音乐的人，如果那些有钱的男人，对她本人表现出来超乎寻常的兴趣，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
到了晚上，她就会回到圣十字堂，缴纳明天的医疗费用。
因为在那里有一个角落，摆放着她孩子的恒温箱。作为一个已经2岁的男孩，他的身体却像刚出生那般孱弱，每日必须靠着流质的食物才能活下去。
但此时，她还在今晚应该表演哪首曲目而感到头疼。
终于，她的心中蹦出了一首曲子的名字，演奏这首曲子总能让她在苦闷中重新振作起来，就像视野突然开阔，摆脱了阴魂不散的魔障，心情分外清爽，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含着笑意，摆好架势，同时在心中默念出那首曲子的名字。
《梅菲斯特圆舞曲》
这首曲子堪称炫技作品的代表之作，当她演奏这首曲子时，总能让她联想到恣意妄为的青春，那时候的她赤着脚哼着歌，漫步过每一片泛青的麦田，而不是像现在，盲目地为生活奔波。
当她拉出第一个音的时候，整个餐厅都沉寂了下来，她的音乐有这样的魔力，在她拉动小提琴的时候，她就是这家餐厅的主宰。
私密而又充满戏剧性，高贵又凄切，一阵阵兴奋如同挑拨的波浪，不断袭来，不由自主的，令所有人心神震颤，这就是海瑟薇的《梅菲斯特圆舞曲》
一曲终了，观众照例送上掌声和欢呼，海瑟薇鞠躬走下台去，从舞台到幕后的这段路最让她感到惶恐，因为在这段路里，她只能靠着自己的直觉走下去。
来到幕后，直到她把小白的栓绳攥进手里时，熟悉的安全感才渐渐涌上心头，没有了小白的引导，她在这座城市里寸步难行。
“喵呜。”白色的猫咪在她的脚旁呼唤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海瑟薇连忙蹲下身去，小白自觉地把自己的头顶送往她的掌心，她们之间的默契浑然天成，分开会使她们中的任何一方都失去意义。
感受到温暖的绒毛，海瑟薇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小白乖哦，今晚给你买牛奶喝，这次一定让你喝个够。”
“喵！”
就在这对主仆享受着温馨的共处时光时，幕后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位穿着侍者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海瑟薇小姐，有位一次打赏了五枚金币的绅士想与你共进晚餐。”他礼貌地说道。
“她不会，去。”
房间的角落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
直到此时，这位侍者才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幕后房间里，原来不止海瑟薇一人。
红发小萝莉冷着脸从阴影中走出。
“告诉，那个绅士，她，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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