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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燃烧的意志

第五十七章 燃烧的意志

艾雅没有想到的是,此时面对安捷卡的自己,居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食欲。

饥饿感不合时宜地从艾雅的胃向上爬去,抓挠着她的心脏。艾雅并不知道这份食欲是为何而来,但她知道这份食欲十分危险。这股突然出现的食欲,竟然让艾雅萌生出吃掉眼前这个对自己微笑的女孩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食欲勾起了从刚刚开始一直被艾雅压制的饥饿感,并且联合诅咒和情绪,拉扯着艾雅的心脏,牵动着她全身的血管。

与自己体内这股恐怖的力量做抗争,艾雅抓住最后的理智,用力推开了眼前的安捷卡。

安捷卡被这一推有些愣神,神经大条的她并没有发觉艾雅的异常,下意识地向前一步靠近艾雅。她这一步,可能就会铸成大错。

但幸好,赫尔抓住机会摸到了安捷卡的身后,沾染魔力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安捷卡的背后,简单的魔法让安捷卡眼前一黑,侧身倒下。赫尔扶住安捷卡将她往边上拖动,并且立刻抬起一只手,拦截住了艾雅突然伸来的手。

这是艾雅濒临崩溃的攻击,是野性的猛兽向猎物做出的举动。而被赫尔及时拦下后,两边力量的对撞让艾雅清醒了一点。

赫尔随手把昏迷过去的安捷卡丢在边上,让其在黑铁锤里面享受静电法阵的治疗。

而解决了麻烦的人之后,赫尔又赶紧回头去查看艾雅的情况。本以为要进行一场战斗,但辛运的是,艾雅已经缓过来了。

现在的艾雅意志力显然强了许多,面对这个总是能轻易就能击溃她的饥饿感,刚刚的她成功挨了过去。

气喘吁吁的艾雅额头冒着冷汗,似乎已经经历了一番恶战。赫尔上前扶住艾雅,让她能稍微放松一点。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会饿了呢。”赫尔说。

“其实一直在饿。”艾雅有些无奈地说。

在这个一直压抑的诅咒和情绪背后,还有从早上就开始埋伏她的饥饿感藏在身体深处。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就算自己的意志再强,能够短暂压制诅咒和心底的恐惧,面对这份饥饿感她迟早都会陷落。

艾雅十分确定,任由这份饥饿感蔓延的话,自己很轻易就会再度发疯。而现在一只手臂都已经变成怪物的她,再度发疯的结果可不敢想象。

“我也有点饿了。”赫尔笑嘻嘻地说。

“赫尔,你有没有吃的?”

“我能有什么吃的。”玉镯子里可是不能放食物的。

“什么都行,只要别是有毒的就行。”

“要不你把这个女孩吃了吧,新鲜呢。”

“这种时候就被开玩笑了,尖耳朵的。”

“不是,现在突然要我找吃的,几个果子你能吃饱吗……哦,我想到了。”

赫尔扭头朝外看去,艾雅顺着她面对的方向,也向那里看去。在她们所视的方向,有一根躺倒在地面上的,外皮被火焰烧得焦黑的巨大肉肢。

赫尔的意思不言而喻,而艾雅虽然虚弱,但还是挤出了一些力气来反驳。

“你确定这东西没毒?”

“这个至少是熟食,我的好舍友。”

艾雅抓着赫尔的手臂,从赫尔怀里站起来。

她正了正身姿,努力让自己站直。她抬头望去,看见那被火焰烧得焦黑的肉肢摊在地上,成了兔母移动的累赘。她看见兔母找不到她们,开始用肉肢抓取地上的树木,放入它那个奇怪的螺旋口器里吞噬。

艾雅看见眼前的怪物,粗糙地吞噬树干和树叶。

她看了看自己那只红色的怪物臂爪,想到自己等会儿也要像一只怪物一样的去撕扯,去进食,去不择不挑地把看见的东西都塞进自己的胃里,满足自己的欲望。

愚蠢,又丑陋

赫尔看着望着怪物出神的艾雅,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但以她这个糟糕的情商,并不知道艾雅是在为什么烦恼。但觉得这样并不好的她上前走到了自己这好舍友身边。

“这魔物居然能吃树,这魔物还真是养生。”赫尔观察着,然后说。

“什么?”这赫尔突然奇怪的发言,让艾雅有些不明所以。

“恶魔和恶魔污染的魔物一般只会吃富有魔力的石头和富有魔力的动物。所以很多低智力的野兽成为魔物后都会吃不到东西饿死,或者吃错东西直接暴毙。只有一些有智力的魔物会记得既要吃魔力,也要吃些补充肉体营养的东西。”

“所以这只兔母,很聪明?”

“不聪明的魔物应该也活不到它这么大。”

“所以怪物,应该都是聪明的吗?”艾雅的话语,包含了她的另外一些意思。

“怪物……不知道,不过太聪明的怪物一般就不叫怪物了。”但赫尔,依旧没有读懂那层意思。

“赫尔。”

“怎么了。”

“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就是想到了所以说了嘛。”

“真是笨蛋。”

“嘻嘻。”

“笑什么,我又不是在夸你。”艾雅这么说,但她却也不自觉笑了出来。

两个少女站在一起,一起看着远处那座粉色肉山的怪物。

一个是红肤白发的半精灵,一个是褐发褐瞳的人族少女。一个魔化膨胀,像是一个怪物,一个右手生鳞长爪,也像是一个怪物。

两个怪物站在一起,一起看着远处,那座粉色肉山的,猎物。

恶魔的精灵扭动关节,臂膀的肌肉开始发力,魔眼的红光穿透了蒙眼的布。人族的少女,握紧了她那红色的臂爪,赤红的双眼仿佛燃烧着火焰。没有沟通,但两人却同时向前迈出了步伐,向着远处的猎物前进。

“其实我们打不过的话,还是可以逃回宿舍里休息一下的。”赫尔说。

“原来你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吗?”艾雅调侃似的说。

“嘛,阿妈说过,活下来才有输出,逃跑也不丢人。”

“是吗,那麻烦你到时候背我回去吧。”

“诶……”

赫尔还没来得及反驳,她的魔眼就看到一团暗红色魔力团突然加速向前冲了出去。这团赫尔眼里的暗红色,自然就是艾雅。但赫尔却不能理解,艾雅为什么能爆发出如此的速度。所以她摘下了蒙眼布。

就在此时,空灵的呜声从高处传来,那是兔母发出的进攻的声音。它身上的那些兔崽子们发现了艾雅和赫尔,并且给兔母指明了攻击的方向。

一根肉肢随声而动,迅速又强大地朝艾雅前进的方向拍打过去。

而这边赫尔也反应过来,碰巧的是,她那双血红的魔眼此时正好暴露在外。她笑着,让咒文在魔眼里流动,并且在下一瞬间刻录在那根活动的肉肢上。

咒文带来的诅咒之力,就像一把利刃在那肉肢上切割。咒文撕扯肉肢,撕开了肉肢的外皮,用疼痛和冲击力将那肉肢进攻的方向彻底打偏。

而也就是这时,赫尔才得以看见艾雅的脚步,看见了那红色的鳞片和坚韧的硬皮。她看见火焰从艾雅的身后出现,也从艾雅的脚下出现。最终,她看见了艾雅的那双脚,也已经撑破了布鞋,伸出了粗壮的趾爪和燃烧的火焰。

艾雅的诅咒情况,又一次加深了。

但是艾雅并没有因为自己双脚的变异再感到惊讶,再陷入恐惧的情绪之中。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自己的理智随时都会被侵占。既然自己变成怪物的右手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那么变成了怪物的双足也能给予自己新的能力。

意志和理智让她迅速适应了身上发生的变化,用这双粗壮的怪物双足,在地面践踏出爆发力的火焰。

空中落下的肉肢攻击被赫尔阻拦,让艾雅抓住了机会在一瞬间跨越了空间,用爆发的速度冲刺到了自己的目标地点。也就是已经烧熟的肉肢这里。

一开始听到要吃怪物的肉时,艾雅的心里同时存在抗拒和兴奋两个想法。

属于人类和常识的那一部分,在警告她不要去吃如此危险又肮脏的东西,尤其不能吃这种明确是恶魔污染的魔物之肉。

但属于欲望和本能的那一部分,却反复地在劝诱她,吸引她,用熟食的美味的,用鲜血的油腻的,用咀嚼撕咬的爽感和填满腹腔的满足感。

而现在,已经站在这超大一块烧熟的魔物美食面前,艾雅必须做出她的选择。而她的选择,早就已经决定。在她因为这怪物臂爪而恐惧到逃入林间,去面临怪物和人格的抉择时,她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两边都不选,亦或者两边都选。

她用思考的理智去决定必须进食这份必要之食,也用不服输的意志扼住了自己那已经膨胀的欲望。遵循本能,但也不能屈从欲望。

她伸出了臂爪,从这块巨大的烤肉上用力撕下了一块。与此同时,那些红毛鬼兔子也发出呲叫的声音,似乎是在呼喊它们的兔母,也似乎是在警告自己这个残害它们的怪物。

随后,那些对着艾雅呲叫的兔崽子就突然暴毙,在兔母身上炸开一朵朵血花。那是赫尔做的事情,她在用她的魔眼给艾雅做最后的掩护。

而艾雅也要做到她要做的部分。所以她张开了嘴,将那烤熟的肉连带焦黑的皮,伴着那些沸腾的血一并送入自己的口中。

烧至焦黑的肉并没有失去其应有的质感,平淡的肉质却包含着丰富到溢出的油脂,让其有丰富到腻的香味,而那沸腾的血更是在这之上增添了肉食特有的野蛮腥味。

这并不是符合常人口味的食物,但是在野性主导的艾雅口中却像一颗火药炸弹,把好吃的这个想法炸的脑袋开花。

只需要一口,艾雅就会被这份流淌在自己血液里的野蛮吞噬,被这个以情绪为主导的诅咒所击溃。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丧失理智,磨灭意志,屈从饥饿与暴食,沦为彻底的怪物。

但她不会,她的左手还是人类的手,在那左手上浮现的火系魔力,就是她最后意志的体现。

她在咬下那名为美味的野蛮魔肉之时,她的左手也附着魔力贴在了自己红色的臂爪。她做好了准备,在自己即将沉沦在情绪之前,她的左手就会从自己的臂爪上狠狠地扯下一块鳞片!

鳞片撕裂的疼痛,是连皮带肉,也是深入骨髓!鳞片剥落之时,溅起的血滴,也是艾雅扭曲面目上流下的泪水。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的面容都扭曲,也让她口中那美味的肉失去了香味。

这份疼痛出于艾雅的意料之外,却也让她感到欣喜。她的口中在咀嚼魔物之肉,而她臂爪上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她的臂爪再次撕下,她的口中再次咀嚼,而她的左手也再一次从自己臂爪上撕扯下一块鳞片。

享乐的美味和穿心般的疼痛,两种极端的感觉在她的身上同时出现,同时传达,也同时钻入她的大脑之中。两种极端的感受,无法忍耐的欲望与痛苦都在自己的脑海里翻起激烈的巨浪。

一黑一白,一善一恶,一朝一夕,一念间,世间都仿佛颠倒翻转。

而艾雅的脸上,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同时,这位少女的脸颊上也长出了几片微小精致的红色鳞片。

胃逐渐被饱腹感填充,手臂四肢也感到了暖流般的魔力回流。她那怪物的手臂和双足,逐渐变得壮实,她的身体感觉得到也看得见地在恢复力量。

而她的心,她的脑,她的理智与意志,依然属于她自己。

呜的声音高高响起,那是如此的空灵,也是如此的悲伤。那是粉色肉山,这只巨大兔母,对艾雅吃掉了她身上的肉,所发出的哀嚎与控诉。

下一刻,另一根完好的肉肢横空而出,听从兔母的指令,遵循那些红毛兔子的提示,朝着这边站立在地面上,嘴里咀嚼兔母身上肉食的罪人艾雅,发动进攻!

少女脸上生长的鳞片是娇小精致又可爱的,像是两块腮红点缀在她的脸颊上。但她那双如火焰般燃烧的双眼,却显露出极度狂野,极度凶残的野性。让她的面容在这一刻,宛如恶煞一般,恐怖凶悍。

巨大肉肢的攻击即将落下,即将要把艾雅碾成粉末。

艾雅不慌不忙,她的左手压在自己那只流着血液的臂爪之上,再次捏紧了一块鳞片。随后,她的双眼燃起更大的火焰,对着那即将落下的巨大阴影张开自己的口。

魔力从她的体内想口移动,也从四方周围向她汇聚。魔力的漩涡在她张开的口中,凝聚成一道天然的魔法法阵。

【炎息】

随后,汇聚的魔力在艾雅的口中爆裂,沉重又炽热的火焰在这一刻喷射而出。

艾雅从自己的臂爪上再次扯断一块鳞片。巨大的火光下,臂爪上再出现一道血口,而女的脸上在落下一道疼痛难忍的眼泪。

她施展出了巨大的力量,却依然在这份力量中,保住了自己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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