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桶，抹布和拖把。
扫帚，垃圾和簸箕。
艾雅也难得地穿上了自己那套女仆装束，系上围裙，好好处理这个坏精灵搞出来的烂摊子。
明明一直说的精灵族，都是优雅高贵，信仰的神明赋予力量，行走之处彰显尊贵，举手投足都是美妙之姿。舞会上的精灵，似乎是这样的。
怎么自己遇到的这位是个又邋遢又作怪，反倒像个蛮夷。
“你想我？”正在洗衣服的赫尔从窗口探头。
“没！有！”
艾雅举起自己手里的扫帚作势，那尖耳朵马上就缩了回去。
这一上午的时间就在打扫中度过了，不过幸好这几日学校都在举行迎新会，并没有上课，倒是不用担心落下什么进度。只是难得有白天看笔记的机会，浪费了。
等会儿就是中午了，之前都只是上课，中午少吃点也没关系，下午挨饿做体能训练也不是很难。但今天真的不行，被这个尖耳朵怀精灵好生折磨，现在还要给这家伙收拾残局，折腾了这么一上午，肚子真的饿得很。
侍从使用的食厅是大锅饭食，那种一次能煮二十人口粮的大锅似乎是从矮人那里传来的。面包也是用正面墙壁一起烘烤，用的是新的火系魔法，能精准控制温度。虽然没有依据，但老师总夸说用魔法加工做出来的食物更营养更健康。
应该说不愧是魔法学院吗，在食物上也要用魔法加工。听说过去还发明过直接创造面包的魔法，但因为吃下去等于吃空气根本不顶饱成了个笑话。常识课老师还总是强调魔法并非万能，但下一节历史课老师就会喊着魔法万岁。
总之现在太阳走到天顶上，时间是差不多，大厅里的扫除也解决了。等会儿如果食厅的食物吃不够的话，就用一点钱买点干粮吧。再怎么省吃俭用，果然吃的东西还是不能省。
话说那个尖耳朵的家伙衣服洗得怎么样了？
艾雅抓好了扫帚，推开门走出来，看看石板上搓到一半的衣服，打翻在地的水桶，宝贵的洗衣石皂都被丢在地上。而那个不长记性的尖耳朵家伙，现在正在往篮子里掏东西吃。
“喂！你这不长记性的。”
“十二点几啦，别做工啦，先恰个糕啦。”
恰糕，恰什么糕。话说之前光顾着教训赫尔，好像她也说了有很多甜点？
艾雅把扫帚放在一边，靠过来探头一看。这小小的竹篮里面居然放满了甜点糕点，这些涂满了奶油和装饰的精致，保温魔法的附着让这些甜点能维持食用期许久。篮子里连剩余的空间也被面包堆叠在一起塞得满满。就是装篮的人显然是第一次，缺少摆放不说，还少垫几块布，有些蛋糕都涂在竹篮上了甚是可惜。
“这篮子是哪里来的。”
“是一个男人送过来的，是之前见过的老师。”
“那不就是别人的东西吗？”
“可是他专门送到我们宿舍了呢，肯定是给我们的啦。”
“他亲自送来的，那他人呢，为什么我没见到过？”
“他把不小心直视了我的魔眼，所以逃走了，好像昨晚也是这样。”
“魔眼，什么魔眼，你蒙眼布是因为这个吗？”
“魔眼就是……啊呜。”
“喂，你怎么就接着吃起来了，先解释一下啊。”
“反正他肯定还会再来得嘛……啊呜。”
“我是问你魔眼的事情！”
“你不吃吗？”
“……”
“……啊……呜。”
“吃。”
但也得到屋里吃去。
把没洗完的衣服泡回水里，把石皂和木盆都放好。把竹篮带回屋里，客厅的桌上。最后脱下围裙，坐到桌前。她做得很快，因为她是真的想吃。
省吃俭用一直是艾雅的信条，她没有多少个人财产，更没有余力去争取这些。但这并不代表艾雅不喜欢吃这些昂贵的甜点。香料，糖霜，蜂蜜还有最重要的奶油，这些人族最喜爱的甜味，也是艾雅最喜欢的口味。但无论是最上等的甜点，还是一颗小小的糖果，她都好久没有吃过甜的东西了。
更别说现在面对这些甜味的，是一个劳作到空腹的女孩。艾雅的小腹，正在发出想要的声音。
在欲望的催促下，艾雅没有遵循应当的礼仪，没有垫好餐布，没有准备刀叉，而是用自己纤细的指尖从竹篮中直接拿取一块蛋糕，任由那些甜腻到流动的奶油沿着她的指尖流向手心。而她已经将这块蛋糕贴到嘴边。
先用舌尖舔去乳白色的奶油，染成乳白色的舌尖缓缓缩回口中，口中的舌细细蠕动，丝滑的甜味在口中漫开。这久违的甜味入口，彻底点发了少女的思绪。小腹为之而动，肠胃都在期待。激发的欲望让她的全身都微微颤抖，仿佛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发出想要的声音。
随着欲望散开，少女再用牙齿咬住了蛋糕，从那整块上轻轻咬下一小块来。用舌头和双唇配合，让这物快快地进入口中。这奶油包裹的面包被少女的双唇挤压，弄湿，再进入少女的口中，被咀嚼，被品尝。最后穿过咽喉，进入少女的身体。
一口之后就是下一口，尝到了滋味的少女无法等待，迫不及待地将剩下的蛋糕完全塞入自己的小嘴之中。猛然塞入，让艾雅的咽喉有些不适，但这份被食物塞满的充实感却又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甜美的糖霜融化在口中，面包间渗透的蜂蜜让人欲罢不能，还有那最为上等的奶油，甜到发腻而且涂得满满当当。如此满载的奶油甚至多到从少女的口中溢出。
顾不得礼仪的少女，此时并未发现自己的嘴角挂着一些乳白色的流体。
擦嘴的时候她才发现对面那个尖耳朵的家伙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艾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实在是丑态尽出，无礼得很。咳嗽两声，端正坐姿，艾雅才继续享用食物。
当然，这些无礼的行为在那个粗俗如蛮夷的尖耳朵精灵眼里都是一样的。虽然赫尔蒙着眼睛本来看不见。
而且比起那些瞎继而甜的蛋糕，赫尔更喜欢吃肉。虽然学院的菜单里并不兴那种大块整块的肉，但这些精烤肉排还是非常的中的。肉排外焦里嫩，而且用魔法处理过，即使一晚上过去拿起来依旧热地滴油，肥而不腻，吃起来又有嚼劲又有饱腹感。真是厉害啊，大城里人的料理。
倒是满足了食欲，补充了糖分的艾雅也算是清醒过来了一点。眼前这位粗俗吃相的精灵少女，和自己认识的时间其实也才不过半天。虽然知道了名字，认识了性格，甚至还用扫帚打了她几回，现在还坐在一起用餐。但自己确实还不了解她。
赫尔·辛多，精灵族中的旁支一族，说是和自己一样是今年入学的学生，因为身份的特殊被安排到了这里和自己成为舍友。但她随手就能取出奇特的东西，蒙眼布包裹的是她称为魔眼的双眼。现在吃饭的样子也是颇为凶残，一口尖牙锋利像野兽。
性格也是过于随性，随手治疗了自己还确认了诅咒，知识面丰富的样子并不像是学生。当然性格也有点恶劣，居然做着实验折磨她，还粗俗的完全不像精灵族的姑娘，随时随地都在弄脏弄坏，让艾雅再感激都忍不住拿扫帚教训一下。
很好相处很快熟悉，但本人还是疑点重重。
面对眼前这个大口吃肉，一口一块蛋糕的精灵少女，用看和思考是无法理解的。那能做的事情只能是问了。
艾雅擦了擦嘴，正襟危坐状，严肃自己的神情。
“你，真的只是学生吗？”
“确实不是。”
但也不可能真的靠这样一句话就能问出来，艾雅思索曾经学过的话术，思考贵族之间言语中所使用的套索，陷阱和计量。对方的知识量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丰富许多，更别说十倍于人族的精灵寿命，眼前的少女虽然保持着看似笨拙的古灵精怪，但或许这一切都是演技。面对自己的问题，对方可能会寄出各种谎言和牵制……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嗯？”
“嗯？”
艾雅一脸难以置信，而赫尔只是歪头模仿着她。
“你不是学生？”
“嗯，我其实是受叔父他们的请求来这里调查地狱恶魔的，伽兰那小子也在这学院调查，说是查到了什么东西，需要火力支援，就喊我过来了。”
“啊？”地狱恶魔，什么情况。
“阿妈说刚好让我学学贵族礼仪，能跟莉娜一样乖巧可爱，也让我长长见识，不要总像个野孩子一样到处折腾。德雷卡师傅说圣剑学院也有萨满祭祀学科的专家，我也能在这里精进能力。”
“等等……”
“听说来这里读书这个名额本来是给莉娜的，但莉娜说自己想一心追求圣光教义做一位好牧师，所以就把名额让给我了。好像也算是感谢我和阿妈帮忙解决鬼面具那家伙。但明明阿妈都说不用谢了，对了你之前问我魔眼的事情吧，其实这也是一份诅咒来的。”
“等一下，等一下。”
艾雅有点跟不上节奏，赫尔却咬着骨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说到诅咒其实你身上的诅咒也有可能是地狱恶魔的手笔，这一点上我觉得我蛮幸运的。那些长角长翅膀吃石头拉石头的东西最喜欢整这些阴招了。说实话我也不怎么会玩调查什么的，本以为来了这里能闻着味抓出来，但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哪里有它们。我都在想会不会只是叔父他们想多……”
“停，停，停！”
在艾雅站起身大喊三声后，赫尔终于暂停了她的解释。
这根本不是问的出来还是问不出来的问题了。艾雅只是想问清赫尔的身份和治疗自己的原因，但似乎把什么有的没的全都听过来了。
其中好像还有非常多重要的信息情报。如此庞大复杂的信息量好像直接撕扯开世界一样让只是一个女仆学生的艾雅感到不知所措。
不过，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自己？告诉一个只认识了一天的舍友？只是一个女仆出身的自己，甚至自己都还没有帮到过她。只是帮她洗了衣服，整理了行李？
面对艾雅的提问，赫尔也愣住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
对哦，为什么要说出来。
然后，赫尔做出了一副有点尴尬的样子。
“对——哦——，阿妈好像说这些不能告诉别人的来着。”
“啊？”
“不好意思，你能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吗？”尖耳朵的家伙，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艾雅收回了自己刚刚假设的许多情况，把那些贵族间勾心斗角的思考全部抛掷脑后。重新给眼前的这个家伙定性。
这家伙，只是笨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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