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柳伯芙·妮契娜·南希娜是被“叫醒”的,可能吧……
醒来的记忆只记得有“呼吸!吸气!吸气!”这样的吼叫声萦绕,她照做了,然后就是什么东西从鼻腔被抽离的感觉……
“Операцияпрошлауспешно?”
这是柳伯芙说出的第一句话,但此时她还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经不成样子了。
“手术很成功。”
不知道是哪个医生回答道。
“病灶的位置很不错,没有食管黏连,但气管有一点,只有很小一点点,稍微给你切开……”
模糊的意识里,感觉医生的每句话都像在大声吼叫。
安详感又降临了,柳伯芙完全放松了身体,任由意识游离在外……
“呼吸!吸气!吸气!!!”
又是一声吼叫传来,柳伯芙好像才想起来一样,开始吸气……呼气……
“能咳嗽吗?轻轻咳一下!咳嗽!”
柳伯芙皱了皱眉……
虽然声音很遥远,但意思传达的很准确,她试着努力了一把——失败了。
“不慌不慌,慢慢来……”
于是柳伯芙又尝试了一次,这回成功了,但肺疼得她够呛,这痛苦一下子就把那些遥远的声音给拉近了。
一个医生说了一句:
“好……送出去吧。”
然后柳伯芙就感觉自己连着床被移动了一会儿,途中还有不少人提醒她吸气和呼气,此时她已经可以看清东西了,意识也已经基本苏醒,但即便如此,她还总是忘记去呼吸……
偶然会停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来似的继续吸气——现在她不用人提醒了。
等到柳伯芙完全不用想着呼吸就能自己呼吸的时候,便被带着离开了“绿色的天花板”,然后是下降的感觉,停住……
再睁眼,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南江。
“亲爱的……”
“希……南希娜,你别说话。”
南江的眼睛有些发红:
“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
“嗯……”
“想吃东西吗?我去买点,你先好好休息。”
说着南江就要离开,但柳伯芙立刻摇摇头,南江不忍心,只能留在旁边,柳伯芙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什么,南江把耳朵凑近:
“孩子...孩子们最近怎么样?”
“放心吧。孩子们很好,而且她们还不知道你手术的事,等你好了,就能看到她们了。”
“......”
柳伯芙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南江,她手术的开口上贴着纱布,周围的皮肤也涂着药水,看起来像血一样,甚是吓人。南江心疼,但他不想在妻子面前流眼泪,于是他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你知道吗?今天霜霜不小心把牙齿磕掉了,不过幸亏当时我在家,摔掉的是快掉的那一颗大牙,不妨事。”
柳伯芙还是没吭声,依旧安静地听着,南江继续讲道:
“她啊,看家里没水了,就自己拿了两桶,但是没站稳,就摔倒了。终于啊,女儿也懂事了,知道给家里买东西了。”
“剩下的这两个,小雪我不担心,哎!你知道嘛?这回她期末考试班级第一,这孩子将来啊,肯定有出息......”
南江像个孩子似得对着柳伯芙讲着女儿们这段时间的情况,柳伯芙也愿意听,而且笑得很甜。
“倒是这个南希霖啊,愁死我了,好歹是大姐吧,霜霜都知道家里没水了要带一点,她到好,都快五年级了,只知道玩,霜霜搬水连帮都不帮一下,成绩又不好,你说怎么办啊!”
柳伯芙张张嘴,好像又想说什么,南江见状立刻停嘴,凑近去听:
“霖儿...她啊,其实是三个孩子里最懂事的,我这个当妈的能看出来,她傻...那是装的。”
听完,南江笑了:
“哎,好好,她懂事,我知道。你这个当妈的啊,从小就对南希霖偏心,她都被你惯坏咯!”
夫妻二人彼此间默契地相视一笑。
“我一直都相信,你肯定没有大碍的。”
......
应该是霜霜她偶然间看见了我那天在搜索引擎上键入的关键字吧。
没错,在爸爸逐渐变得古怪的时候,不仅是我......
霜霜也注意到了。
只是我们彼此之间都以为只有自己察觉到了而已。
说起来搞笑,我当时搜的是:
“大人为什么抽烟。”
那时候真的天真,一切的疑心都只是来源于网上的无端猜测,毫无逻辑,甚至……
歪打正着。
但我那时候肯定不会想这么多,我估计霜霜也是一样,在看到我键入的问题和答案后,她只是觉得有人跟她想的一样,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认同,所以才在那天晚上默默地抱住我,所以才在那天不惜故意打掉自己的牙齿也要帮助我……
即使一切都只是起源于一个荒谬的猜疑,但从结果上来看,我并不后悔。
......
这晚,房间里除了南希雪外,另外两个女孩都没能睡着。
“霜霜……你睡了吗?”
“没有。”
“好吧。”
“姐,你想在爸那边找什么东西吗?”
“已经找到了。”
没错,几个小时前,南希霖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都魂牵梦萦的那一沓白纸。
它就放在父亲遗落的公文包旁边,南希霖把它抽出来,就像从花朵里捻出一片花瓣儿,终于,终于能找到他变的奇怪的理由了。
白纸,一切都起源于这个白纸,只要能知道白纸的秘密,南希霖就有了对症下药的切入点。
爸爸会回归正常,妈妈会回到家中。
一想到这些,南希霖就欣喜若狂;对,她本应该欣喜若狂的。
但是,
白纸黑字的现实,是一份厚重的病历。
“千湖省肿瘤医院。”
这几个字让南希霖像被着了魔似的,她失魂落魄地把白纸藏了回去。
就像大脑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混沌感一下子包围了她。
从看到这张白纸的那一刻,一切事物都变得无比刺眼,南希霖哪里也不敢直视,将病历放回公文包后,她逃也似地跑进了房间,直到父亲回来训斥她之前,一直都没再起来过。
“姐姐......姐姐?”
“啊?怎么了.....?”
“你没听见吗?我问你看到什么了。”
南希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
“……”
“霜霜,今天饮水机里的水是你倒掉的吧。”
“嗯。”
“那,今天买水的钱还剩多少?”
“二十。”
“一桶40块?!你说实话。”
“……五十。”
“这还差不多。”
南希霖虽然没怎么关注过价格,但多少还是有点概念的。此刻,她的心中有了另一种想法。
她要亲眼去见一见自己的母亲。
“你明天把钱给我。”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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