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怎么大早上给自己打电话了？
游晴诧异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这多半是他已经知道了小璇的消息。
昨晚和伯父通话的时候，伯父说自己父母那边他会去说。
现在是已经说了么？
如果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那他如今……对小璇是什么态度？
他会同意自己收留小璇吗？
游晴有些担心。
印象里的老爷子古板守旧，向来是不苟言笑的性格。
和多数老一辈的父亲一样，在家里一直是威严的形象，不擅长对孩子表达感情。
自己作为长子，小时候一直被苛刻严格要求，就没少挨打。以至于到了现在，对上老爷子，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少上两分底气。
游晴不清楚老爷子现在的想法。
女儿在身边，万一他不同意这件事，被女儿听到了，多半会伤心。
他考虑要不要先挂断，等等在打回去。
无论老爷子怎么想的，自己的决心一定要和他表明清楚。
女儿，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养的。
而老爷子……会支持自己么？
会支持当然是最好的。
若是不支持，只能等将来再给他做思想工作了。
自己已然成过家。
父母的意见只能当做参考，不可能仍向幼时那般去完全听从，全由他们做主。
游晴想着老家两个发须花白的老人，
脑中思绪转动，咬了咬牙，在接听还是挂断的纠结中，最终按下了接听键。
因为瞒着女儿通话没有意义，毕竟隐瞒这一行为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小璇照样会想歪，甚至可能产生更大的误解。
而且，若是老爷子不同意，这最后的结果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一样的。
“……”
“滴”地一声忙音后，电话接通，
但两头却都是沉默。
谁也没有先开口，只是轻轻的呼吸声顺着电话传递给了对方，证明手机电话都是是放在耳边的。
少女松开一些手，绕到了游晴身前去，抬头看着他。
游晴尽量让自己显得泰然从容，微微笑着，空余的另一只手在衣服上擦干水滴，轻轻揉着女儿脑袋。
于是，便又被紧紧抱住了。
女儿的可爱小脸就埋在自己胸前，游晴伸手环着她的肩膀，温柔拥住她。
电话里还是沉默。
老爷子是相等自己主动解坦白解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吗？
他不说话，但自己再沉默下去，却是不行了。
一直不出声，总归不是个事。
老爷子性格固执，游晴怀疑自己若不先开口，他能陪自己耗上一整天的时间。
被女儿死死抱紧，游晴能感受到她害怕的情绪。
也是在担心老爷子不喜欢她吗？
游晴讲手机暂且拿开，转而低下脑袋，凑到她耳畔轻柔声安慰道，
“小璇乖~”
怀里的孩子闻言抬起脑袋，用力点头，只是抿着嘴，怀抱自己的力道没有放轻。
游晴微微吐了口气，略微整理一下言辞，轻唤了一声，
“爸。”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先讲，又想打个招呼，想问问老爷子吃饭了没有。
不过招呼还没有出来，老人便打断了他。
在儿子开口后，他第一时间便接过了话音。
“我听你伯父说了。”
老爷子声音低沉沧桑，壮年已过，少了些当初时候的雄浑和中气。
只是喜欢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一点没变。
“嗯。”
游晴一怔，应了一声，便等着他继续讲。
老爷子性格要强势一些。
不像自己随了母亲温和的脾性。
每次谈话，节奏总会被他把握。
怀里的孩子手臂越收越紧，勒得他都有些疼。
这让游晴也是将心提起，提前做着老爷子不同意的心理准备。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老爷子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本身追问详情，只是又在那边沉默了两秒，用一成不变的语气问道，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是么？”
“嗯。”游晴精神集中，知道他在指什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应。
“好。”
老爷子沉吟一声，却是缄口下来。
他是在想什么吗？
老爷子说“好”是什么意思？
游晴琢磨不明白他的想法，正胡思乱想，却又听老爷子忽然震声道，
“那将来，只要我还在的一天，便容不得你去后悔！”
“既然决定照顾她，我觉绝不许我孙女受半分委屈，知道了么？”
“……爸？”
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游晴一天跳。
反应了两秒，才理解了老爷子刚刚说了什么。
老爷子这么说……是同意了？
游晴瞪大眼睛，拿着手机的手轻轻颤着，眼里满是惊喜。
就这么简单同意了？
游晴有些不敢相信。
他已经做好了老人生气红脸的准备。
老爷子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主，出了这种家丑，不去追究也便罢了。
但如今自己要养着不属于自己的女儿，凭他的脾性，大抵是一顿呵斥过来试图骂醒自己才对。
但自己一直都很清醒。
“我因循守旧，但还没有昏老到分不清是非的地步。”
老爷子似乎是猜到游晴的想法，难得地解释了有一句。
孩子一直是无辜的。
他当然清楚这件事。
老爷子顿了一下，不在继续纠结这上面。
正如他刚刚对自己儿子的要求。
明确的事情做出决定，便要翻篇到底，不容有悔意产生。
自己儿子他自己了解。
外圆内方，温和的性子下却习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执拗。
哪怕是自己不同意，他也绝不会妥协半步。
更何况……
这也并非什么差事。
对于这个小时候乖巧伶俐的长孙女，老伴和自己，同样是喜欢得紧。
他岔开了话题，
“今年元宵节，回家过吧。看看有没有车票，带孩子一起回来，你娘想她，也想你了。”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疲惫。
回去过元宵嘛？
游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五年没有回过家了。
他怔怔地不知道如何回话，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女儿，发现女儿也在看着自己。
此时，又听到老爷子问道，
“孩子在你旁边吗？”
“嗯。”游晴回过神，忙应和了一声。
“电话给她一下。”
通话一直都是免提，
老爷子的话少女一直在听。
不过少女面对递过来的电话，还是不敢接。
游晴鼓励的眼神让她稍微心。
“小璇儿。”
还是幼时熟悉的称呼。
老爷子是隔辈亲。
对待自己的孩子，也就是爸爸叔叔以及姑姑，总常板着脸，正言厉色。
宠溺疼爱，则都落在孙辈的小孩子上边。
“爷爷好……”
少女怯怯的问了声好，又把爸爸抱紧。
生怕老爷子下一句就是叱唾。
不过这显然是她多虑了。
“嗯，好。好孩子，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游晴抱着女儿，静静听她和老爷子交谈。
老爷子，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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