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手握剑鞘一手握剑柄的谢莹全程一言不发为拔剑做准备，只是，直到最后也没能出鞘。
她叹了口气，轻轻道了一声“抱歉”。
“你没有道歉理由的，”天皓歪了歪脑袋，带上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他们并不是我们的对手，小白比起上次变强了不少，而这群人其实加起来都没有那个杜坎强，小白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
“可是……可是我已经决定跟你一起完成委托了，遇到这种事情却没能帮上忙。”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有些愧疚。
她自己明白，天皓也多少意识到了，她并不是为“没能帮上忙”这件事而道歉，而是为了“没有帮忙的决心”而道歉，剑感受不到她的决心，自然没办法出鞘。
但是天皓并不在意，或者说，天皓没有期待她帮助自己，并没有想把她绑到自己的战船上，现在只能算是普通的朋友罢了。
谢莹没有问关于小白实力的问题，小白这快到包括那个六阶强者都没反应过来的一尺绝对不是五阶能拥有的实力，要知道这可是一把重尺，就算是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在寻常五阶里也都未必有这样的速度，至少那个人收回手还是应该没问题的。可能是对于有的人来说，实力是不方便透露的吧，天皓的眼神并没有闪躲，说明至少他是坦坦荡荡。
“对，伙伴就应该互相帮助，但是，这就是我还要批评你的一个地方，你跟我的妹妹，这个小呆瓜一样，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在互相相信之前，可不能就这么判断为伙伴。”天皓很是习惯地发挥着手欠的本事蹂躏着小白的头发。
当听到小呆瓜的称呼，还是在外人面前，小白立刻嘟起了小嘴，虽然这也是关系好的表现吧，但是怎么能这样呢？
咱俩才是一块的！
你才是大呆瓜！
不过此刻在天皓说话的时候却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蹭着天皓。
“我愿意相信你，如你所说，这是我的决定。”少女脸色坚决，伸手按着胸口，反驳着天皓所谓的轻信。
小白注意到天皓的目光在她按下的衣服上飘过，那个部位……那是个不大，但还是蛮丰满的部位……
小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原来天皓也会在乎这个部位么？
臭男人！
可是，可是，作为个头又小又是个平板的自己没有什么竞争优势啊……
“对，我不反驳，但是有时候你愿意相信的人却未必能回应你的信任。”
“嗯，是的，”她目光垂了下去，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起了并不好的事情，但下一秒又是一个明媚的微笑，“但是，我愿意再尝试一次。”
被人相信的感觉，真的很好，但是辜负了别人的信任的感觉，真的很糟。
……
“这次实验机会很珍贵，分配到我们这里就只有唯一一个名额，天皓，你能够胜任吗？”
“老师您不自己去吗？”
“我也很心动，当然很想去，但是这次实验要持续两个月，我手上还有好几个做到一半的课题，没办法停下来，你们也做不下来，所以就只能给你了。”
“可是……”
“我看好你，如果说我的学生里谁最有可能完成这个实验的话，应该是非你莫属了。”
“谢，谢谢老师。”
……
“我尽全力了，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达到预期，没能验证理论的对错，老师，我……失败了。”
“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我们等下一次机会再来一次就是。”
“可是！”
“我相信！你拥有足够的能力和认真的态度，但是你要知道，再怎么样，实验终究是做不到完美的，失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到你这里怎么就接受不了了？”
“对不起。”
“说了不要道歉，如你所知，过错不在于你，而且道歉也没有用。”
“我……”
“如果你在想‘换一个人是不是可能会成功’，那，天皓，你还挺让我失望的，因为你不仅没有相信自己的能力，也没有相信我的判断。”
……
“再信任一次么……这种感觉，意外的还不错。”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刚刚好是你一样。
虽然很沉重，但是这种感觉也不错。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她抬起头来，对上天皓的眸子，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期待，在急迫地期待着天皓的肯定。
很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刻期待着面前这个人的认可，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但是，但是，她却浑然不觉，她却很是自然的表情，只是像是一个向好朋友讨要糖果的小女孩。
“我愿意，”天皓感觉也有点奇怪，像是西式婚礼一样，主持人问新娘新郎是否愿意接受对方，所以天皓很快就在“我愿意”后面补上了一句：“相信你。”
恍惚之下，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偶然间看见的那般景象，大礼堂之中，一对手牵着手的男女，在人群的簇拥之下走到了牧师的面前，牧师当着主持人给这对新人送上祝福，然后问道：“你是否愿意，与他／她白头偕老？”
我愿意……
她的内心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个回答。
内心像是小猫在抓挠的谢莹此刻喜悦之情溢于目光之中，语言单薄无力，这份言语上的信任来的也太过于轻而易举，却没有让任何人觉得有问题。
除了天皓自己，他是愿意相信一个涉世不深还有着理想的单纯少女的，但是在她脸庞上看到的满满的喜悦却让天皓有些害怕，这份喜悦对于这个稍稍有些矜持的少女来说表现得有点欣喜若狂的味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皓过于敏感了，但是他此刻只觉得如果不是她的问题，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他和谢莹相识才一天，可是看她的表情和她表达出来的［信息］来看，她已经全盘［信任］天皓了，可天皓昨天才认识她的啊。
“不，不是，请相信我，”似乎是看到了天皓深深皱起的眉头，但实际上她是［感受］到了天皓疑惑和凝重的情绪，疑惑于她的信任，这一点连天皓自己都没注意到，“我并不是一个轻信的人，但是我觉得我……”
“我也没办法说出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我信任，你和我之前碰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都不一样，但是我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谢莹显得有些抓耳挠腮起来，当然实际上举止谈吐说不上有多么高雅但还至少是大家闺秀的她不可能这么做，只是她整个人的状态实在是让人觉得“抓耳挠腮”太是贴切了。
“好啦，没事的。”天皓将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抚摸着她柔顺的黑色长发，思考着神到底赋予了他什么能力，赋予他这般能力又是为了什么。
在长长的沉默之中，她将目光挪向天皓的双眼，随即又挪开，聚焦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如此反复，反复横跳。
全盘的信任在此刻竟然有了一丝崩解。
她好像能猜的出来天皓在思考，却猜不到此刻他的微笑到底有多少分量，像是画在面具上的假笑，又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迷雾，却又可能是来自真心地想让她放松下来，她不知道此刻的天皓值不值得信任，在她说出了愿意相信他的话之后。此刻的她竟有了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她知道与人打交道多少要留个心眼，可就算是最愿意相信的人，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也要带点脑子，全盘的信任只会让自己成为对方的牵线木偶，一个都不知道自己真实想法，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牵线木偶。
她的剑在颤动，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情绪的不稳定，和受到了某种奇怪力量的影响，刚刚的一丝清醒是它在保护她。
然后，白面拿出个本子写了什么撕下来塞到了天皓怀里，这，竟然是一张纸，一张极为平整光滑的纸。
摸着纸张的触感，丝毫没有粗糙的感觉，让天皓不禁有一些愣神，在中世纪接触到第三次工业革命后的优质纸张，这种感觉，多少有点奇怪。
因为第三次工业革命之后还是有各种劣质的纸张到处大卖，天皓就深受其害，比如说他曾经使用过的大报本就经常让他把水笔的笔头给写坏了，纸张写起来的手感就像是在砂纸上摩擦。在那种纸上写字比吃了一斤苍蝇还难受，emmmm，要问天皓吃过苍蝇嘛？他有一次差点就吃下去了，正在骑自行车的他撞上了一只眼睛不太好的苍蝇，别问啥味，酸的，呕……他马上就用了一瓶矿泉水漱口。
他觉得纸张这绝对是信息不流通的锅。明明同样的价格可以有更顺滑的体验，但是老师出于统一样式方便批阅就基本上确定了一种本子，然后厂商可能就有恃无恐，纸张质量再差你们也得用我的，反正我赚钱了。
当然天皓只是吐槽，虽然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种根本就不配用来写作业的纸张，实际上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反正……也没办法反抗。
天皓此刻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个想法：除了自己，很可能还有人［转生］了，这种纸就极有可能是［转生］之人的手笔。
但是白面已经走远了，天皓看着他远远的背影，刺客信条么？
天皓拿出那张纸来，上边写了一行字，刚刚没有注意他用的是什么样的笔，但这字是用的碳素墨水：“你好像还不能控制你精神类的神眷之力”。
精神类？
很有可能。
应该是有［吸引］和［提高好感］的效果，有点类似于前世故事里狐妖的魅惑能力，天皓也没有系统，不能跟系统问一句“我这能力有啥效果？”就很苦，目前就只能猜测。
再看向谢莹之时，她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小的一步，大大的伤害。
我也许不该拉她入伙的。
当天皓脑海中飘过这个想法时，看着天皓眼睛的她的身体轻轻一颤，像是信任受到了质疑一般，咬了咬嘴唇张了张嘴，纤纤玉手握住剑柄又松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脑子里是一片混乱，混乱程度不比一锅乱煮的粥低。
“睡一觉吧，你现在有点困了。”天皓看向她的眼睛，一方面天皓是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这样，一方面他也希望她能够休息会冷静下来，然后天皓要找到一个对周围的人影响尽量小的方法。
“嗯……”她竟然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身体晃了晃就倒了下去，当然，天皓接住了她。
这……
这个能力给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都是这整个世界的灾难好吗？？？
天皓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天皓自诩自私自利，却也不是能毫不顾忌也毫不愧疚利用［好人］去达成自己目的的人。
他绝对不是像艾伦·耶格尔那样的人。
但是，［好］与［坏］的界定，又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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