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次夜间风波后,无论是研究所还是孤儿院都变得安静了下来。几日后,孩子们第二次治疗的结果也送到了约阿希姆的手里,基本都没有大碍。看到孩子们依然洋溢着的笑脸,约阿希姆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希儿的状态看上去好多了。真是没想到,能够帮助希儿的,竟然就在我们身边。”
“嗯。就连我也不清楚,如果没有偶然发现,或许真的无计可施了。”
二人看见跑着和布洛妮娅玩耍的希儿,便不由得想起那一夜,安吉莉卡在提灯女子的指引下,找到了真正能解决希儿失眠的良方。当然,安吉莉卡也清楚,那不是普通的迷迭香,那是暗夜下幽幽发光的迷迭香,只能是它也必须是它。
生活自此似乎终于步入了正轨,花圃中的花朵无论何时都依旧盛放,约阿希姆早已陪着孩子们去进行游戏了,安吉莉卡的心思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随着虚幻的歌声,伦敦桥的歌谣将少女的思绪拉回现实,比起细弱游丝的声音,那歌声更为稚嫩。少女抬头,视线慌忙地寻找那歌谣的来源,只见一个淡蓝头发的女孩在许多孩子面前表演才艺,安吉莉卡才知道那是莉莉娅的歌声。
“太棒了莉莉娅,你简直比姐姐我更优秀嘛!”
“唔……好困……笨蛋萝莎莉娅,你不要用我的衣摆擦口水。”
两位双子姐妹还是一如既往地嬉笑打闹,带动了花圃中游乐的气氛,孩子们如此欢笑的声音,安吉莉卡也是第一次看到。尽管大家如此开心,安吉莉卡的思绪最后还是飘忽出去了。
安吉莉卡回想那个梦境之中的少女,月光下苍白的花圃似乎没有再出现在少女的梦境,那个狼狈地躺在花圃中的少女也没有再唱起伦敦桥的歌谣。月光下惨败的花圃竟与眼前的光景有所重合,仿佛梦境少女的终结就要在这片花圃中上演……
莉莉娅所过歌唱的伦敦桥歌谣一遍遍回绕在耳畔,直到一个少年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幽寂,那是蓝发碧瞳的少年,正在微笑着邀请他去花圃玩。
“安吉姐姐,你看上去不开心吗?和我们一起玩吧。”
“谢谢你,我还是在这里安静一下吧。”
少年注意到了安吉莉卡的心事重重,便暂停了游戏,特地找到了窗外的安吉莉卡,希望她不要太郁闷,邀请她和大家一起玩一会儿。对于乔弗利的好意,安吉莉卡当然是心领了,但她总觉得还有很多事被她忘记了,她一直希望想起来,因此谢绝了乔弗利的邀请。
但乔弗利似乎还想说什么,安吉莉卡愿意认真地听他说完。
“那好吧……安吉姐姐,约阿希姆老师打算明天带我们去野餐,你要去吗?”
“野餐?”
这估计是孩子们的请求了,不然按照约阿希姆这么忙碌疲劳地状态,恐怕想不到这回事。看见孩子很期待的小表情,安吉莉卡这会倒不想让乔弗利失望了。
“……好吧,替我谢谢约阿希姆先生。”
“太好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乔弗利转头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约阿希姆身边,将安吉莉卡的答复转达给约阿希姆。得到回答的约阿希姆向安吉莉卡所在的窗口望去,很是感谢地向她点点头。
安吉莉卡这边以挥手表示看见,但下一秒,手机短信的铃声将安吉莉卡从探出窗外的身体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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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医生的治疗工作一般在傍晚开始,这一次突然将安吉莉卡从孤儿院调来,当然是因为这不是寻常的治疗。天命的档案记载这位名为“安吉莉卡”的少女,曾经帮助一个女武神激活人造圣痕并将其活性化。而胡狼这一日进行的治疗,也与人造圣痕密切相关。
“你终于来了,安吉莉卡。现在,我们先交流一下工作吧。”
根据胡狼所说,在最后的治疗里,植入并激活人造圣痕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只要这一步成功,那么接受治疗的大部分孩子就能拥有适应高浓度崩坏能的环境,不会因此致病。一切步骤都由胡狼来进行,而转化圣痕的工作,安吉莉卡只需要提供献血量的血液,由有关部门制成圣痕转化剂即可。
这个说辞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站在这里的安吉莉卡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位失踪了的安吉莉卡,她不过是那个人的“替代者”罢了。
“胡狼医生,我并不能保证实验成功,请容我拒绝。”
“没关系,科学的发展就是一次次的失败推进的,我还是希望你能保持研究者的冷静……”
少女的拒绝也在胡狼的意料之中,她早就组织好一套说辞,无论如何也要让安吉莉卡答应下来。知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安吉莉卡的少女,对于胡狼的言论一一回绝。她知道这一切关系孩子们的生命,她不能拿此事开玩笑。
见眼前的少女软硬不吃,胡狼一如既往地怒从心起。这一次她没有将怒火很明显地表现出来,而是将办公室内的两位研究人员叫出来,让他们将安吉莉卡带到休息室。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科琳娜,罗伯特,把安吉莉卡送到休息室吧。”
“明白,胡狼小姐。”
那是之前一起寻找布洛妮娅的男女,现在他们从胡狼的办公室里出来,按照胡狼的指示将安吉莉卡送往休息室,让她好好度过这一晚。但年轻男女还没有把少女送到楼梯口,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现身,电棍精准无比地击中了褐发少女的头部,安吉莉卡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昏厥之中。
“辛苦两位了,现在这位小姐由我接管。”
那突然出现的黑影,是佩戴铁面的赛博格,对于灰蛇的心狠手辣,两位研究者惊惧地跌了几步,差点没从楼梯下摔下去。而昏迷的少女被灰蛇抱起,转头便交给款款而来的胡狼。
“哼,真是嘴硬的丫头。但现在由不得你了。”
得到安吉莉卡的胡狼,在仪器的精准操作下,很快便获得了一定量的血液。由于时间紧急,安吉莉卡的血液仅仅只是与少量稀释后的圣血融合,便制成了简易的圣痕转化剂。
得到几支由少量血液制成的转化剂,胡狼便与灰蛇一起前往实验的要塞。要塞中启动了几个维生舱,里面漂浮着的,正是用于激活圣痕实验的受试者。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女,正处于崩坏能适应性最好的年纪。
“灰蛇,你确定这些实验体没问题?”
“当然,这些孩子都生活在崩坏能浓度较高的贫民区。”
得到了灰蛇的保证后,胡狼这才安心,接着便命令其他人将人造圣痕通过这些少女连接的软管注射器注入她们的身体。这一些系列的操作并不复杂,人造圣痕很快植入了这些少女的身体,在液体浸泡的她们没有感受到多少的痛苦。随着软管从实验体们的紧身衣上脱落,实验人员们这才确信人造圣痕都已经完全植入。
胡狼决定观察一下她们的状态,然后决定是否注射转化剂。事实也正如胡狼所预料的一样,有两个女孩与植入的圣痕不适配而开始死士化,研究人员及时发现后,将她们所在的维生仓打开后,立刻离开了现场。
在不断的观察下,又有几个少女陆续被送出现场,支撑到最后的,只有三个女孩。胡狼得到三位少女的数据后,这才决定将圣痕转化剂投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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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莉卡绝对不是她的真名,在来到圣方丹之前的经历她一概不知,只有偶尔闪过头脑的影像隐隐约约在告诉她什么。一个迷失了过去的人在这片昏暗的记忆之中不断穿行,遵循本能去寻找真正的自我。
记忆的碎片仿佛是映照一切的镜面,悬浮着,漂流着,就在这片无光的冷冽之水上散若浮萍。迷茫的少女被一片“镜像”阻隔,这副光景令她熟悉,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画面中是身着紫衣的白发年轻女子,她佩戴古怪的面具,手持双枪,就站在褐发苍瞳的少女面前。她俯视着抱着残剑的迷茫少女,神色怜悯却也夹杂愤懑和不解,枪口无情地对准面前的少女,没有分毫的移动。
“难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我……”
“■■的……使徒,请原谅我……不得不将你消灭!”
迸射火花的子弹通过漆黑无底的枪口,自黑衣少女的目光一闪而过。对此少女没有作出任何抵抗,任由它穿过单薄的身躯,在漫天白沙下溅射一片殷红。名为“死亡”的终末将这片镜面浸染无边的墨色,告示这一段记忆的结束。
“结束了……那个人死去了。”
“那个人是我吗?可我明明活着,怎么会被杀死?”
活着的人本不应该拥有死去的经历,安吉莉卡只能确定,那个少女或许不是自己,又或者自己后来并没有死。那不过是一片记忆的映像,安吉莉卡依旧难以寻得过去,也难以回归现实,她只能选择继续前进。
细小的碎片闪烁回放着映像,闪烁的记忆迷乱纷繁。正如安吉莉卡所料,褐发苍瞳的少女的确没有死去,自此之后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个大陆地每一片土地上,直到再次遇见了当年的白发女子,但她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家乡,前往一个未竟的国度。
“你要离开希克扎尔吗?”
“是的,我的父母已经答应与煌帝国的王室联姻了,我必须前往煌月城。”
白发白裙的少女向久违的少女微笑,看见曾经被她差点一枪毙命的少女如今活蹦乱跳的模样,她反而很高兴。一身褴褛的少女见白发女子不再将她视作敌人,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少女也是一副困惑的样子,看着这位曾经英姿飒爽的枪手去面临并不情愿的婚姻。
“但是,我感觉……你并不高兴……”
“确实。这不是寻常的联姻,我未必能得到希冀的幸福,反而还会承受孤独……”
“原来……你也会难过吗?那么,我陪你出发吧。”
少女整理披着的灰色披风,重新背好了自己的行囊,与名为■■的少女一起结伴而行,她们穿过茫茫雪原,去前往名为【煌】的古老帝国。
“……”
这一次不是死亡的黑暗,而是希望的光辉将一切变为空白。煌帝国,一个十分具有既视感的词眼,将少女引向更为凶险的画面。那是披坚执锐的鬼影,面对如此庞然而令人恐惧之物的,是一位破有魄力的巾帼英雄。黑衣的女子伴随这将士们冲锋陷阵,为了保全那位少年将军,少女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痛楚与寂静……
而后又是新的映像,那是很像■■的白发女孩,她披着一身青衣,呼唤她身边的黑衣少女为“师父”。少女依旧是清淡寡言的人,在她的身上度过多少光阴,而她也未曾有过多改变。面对眼前的白发女孩,她如照顾■■一样悉心地管教这个女孩子,直到她亲眼见证那青衣女孩走向那个国家最高的位置……
少女沿着长廊继续向前,一闪而过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细碎,世界似乎遭遇了危机,那个少女因此前往大陆之外更广阔的空间……安吉莉卡走到了记忆碎片的尽头,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道黑木的大门,前方等待她的是压抑的现实,还是新的虚幻?安吉莉卡没有退路,她只能将其打开。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残破的废墟,苍白将枯萎的花,奄奄一息的少女口中悠悠传来细微的歌声。这一次不如梦境那样虚幻,恍若身临其境,亲自见证了那片终末的到来。安吉莉卡不仅仅看见了短发少女即将逝去的光景,也听见了恍若鬼灵一般摄人的怒吼。
然而闪烁幽光的飞灵一晃而过,将少女带回了名为现实的暗淡空间。她确实就躺在研究所的休息室之中,打开台灯的少女环顾四周,四处却空无一物,她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虚弱,摸到手臂的创可贴后,她才明白胡狼还是抽取了自己的血液。胡狼的目的果然暗藏玄机,她开始担忧这些孩子的安危,可是这个时候针对人造圣痕的实验已经开始了,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寻回了一点点过去的碎片的少女,只能开始趁机调查教会经手的诸多项目,少女顶替那位“安吉莉卡”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有关世界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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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终于步入最后,三只圣痕转化剂已经在三位少女的身体内进行强烈的反应。其中的两位少女因为圣痕主动吸收过量的崩坏能而暴毙身亡,只有一个黑发的少女在维生仓之中依旧保持生命体征。
未知而来的血液,伴随着圣痕从仓体吸收的崩坏能在她的身体中剧烈反应,泼墨的长发由此褪色,天蓝的眼眸被崩坏能的紫色侵占,白皙的皮肤由此失去了血色。暗色的花棘盛放暗红的玫瑰,簇拥着胸口上玫瑰纹路的圣痕缠在少女的身躯。
少女由此恢复了意识,冲出了名为维生仓的囚笼,以一种淡漠的目光环视四周。见异变的少女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胡狼由此认定实验的成功。
“看来,我们成功造出了一台人形兵器。”
“不要高兴太早,胡狼。”
灰蛇似乎看出了这个少女身上的异常,圣痕少女接下来的反应也正如灰蛇所言,下一秒少女突然冲向一位研究人员身前,以左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任由荆棘贯穿他的身躯。
“嗷嗷嗷——”
宛如野兽的嘶吼声如同风暴一般充斥整个要塞,接着便是圣痕少女的厮杀时间。二人为了躲避少女的追杀,很快躲在了死角。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灰蛇和胡狼早有准备,他们为每一个受试者安装了特殊装置,少女颈部的机器突然闪烁红色的信号灯,圣痕少女在机器的刺激下瞬间失去了活力,如同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看来算是失败了?”
“介于两者之间吧,现在我也不太确定,组织是否能驾驭这样的东西。”
按照胡狼的论断,这是一次不完全的成功,但也宣告了这个实验的失败。现在这样的存在确实可以作为“兵器”看待,但对于胡狼着手的项目,这可不是理想状态,甚至说……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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