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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那人什么也没搜到,于是进了门去,八成是去通报他们家主子的。苏言一点儿也不急,披上薛晓送过来的大氅,就站在雪里等。

萧弃规倒也没让她等多久,那小厮进去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家主子领了出来。萧弃规今日换了身衣服,却和昨晚穿得差不多花哨,苏言在心里憋笑,觉得他活像只插了几根尾巴毛就想做凤凰的山鸡。

“有失远迎,还请小苏将军见谅,请进请进。”萧弃规没想到苏言如此宽心,手无寸铁地就来了不说,还只带了一个门客。萧弃规长这么大没出过几次京城,是泡在蜜罐子里安生度日的小少爷,压根儿不知道苏言身后这位的来路,也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瞧不起他们天天在女人手底下办事。

苏言随他进去。这宅子大得很,廊道左侧是住所,右侧是景观,山水布得精致,像是出自名家之手,他老子定在里头给他砸了不少钱,给这种人住倒是浪费了。

萧弃规把他们引到一处,踏进院门便见满院红梅。雪悠悠地飘下,厚厚地积在石砖路的两侧,更称得梅红似火。一行人沿石砖路走去,坐到亭中避雪,萧弃规叫人上了酒和梅干糕点之类,小巧地摆在石桌上,煞是好看。

薛晓今日未着陈家军制服,还是那一身墨黑的行头。萧弃规觉着他碍眼,和这景色不匹,却又碍于苏言的面子不敢多说。

这次请苏言来是萧谨的指示,意在叫他萧弃规将功补过,把苏言拉拢过来,可是昨天晚上苏言叫他丢尽了颜面,他咽不下这口气,想要让苏言吃点苦头。可他又怕苏言再出手,于是请了些高手来,就让他们随行保护自己的安全。

反正只是一介女流,还不是宫里那些招惹不起的嫔妃,能重要到哪儿去?说到底,那陈墨也只是个小小的都护,萧家底子这么厚,他哪里能对萧家构成威胁?

薛晓故意站在一旁候着,待到苏言指示他坐下,他才坐到苏言旁边,惹得萧弃规微微皱眉。

苏言今天一袭锦衣,面上绘红妆,眉心点花钿,平日里军装见惯了,特意一打扮反倒叫人移不开眼。薛晓坐在苏言边上却一身黑,在萧弃规眼里就是只落在红梅枝头的乌鸦,败了景致还招晦气。

“昨夜灯火昏暗,我还没看清,今日倒是饱了眼福——小苏将军真是比雪中红梅更胜三分,京城里那些俗脂艳粉可攀比不得。”萧弃规昨晚敬酒被乔安挡下,今日想着是没人再能替她挡酒,于是亲自斟上一盏递给苏言。

苏言抱歉地笑笑,刚想说点什么,薛晓便在一旁说了:“我家将军身体抱恙,自小沾不得酒,还请公子见谅。”

萧弃规一愣,酒盏捏在指间,悬着袖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薛晓索性接过酒盏,道:“若不介意,我就替我家将军干了这盏。”

薛晓将酒盏送到唇边,还没动口,苏言便眉头一皱:“怎敢无礼?放下!”

薛晓闻言,乖乖把酒盏搁在石桌上。苏言又道:“实在抱歉,这位新来陈家军不久,有些规矩还不清楚,难免逾矩,请萧公子见谅。”

萧弃规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对着客人大发脾气,心里憋闷得很——这两人显然在演戏,一唱一和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萧弃规倒酒时用袖子掩着在酒里下了药,本是冲着苏言去的,谁知这杯酒压根儿递不到苏言手里。他此时觉得薛晓就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自打苏言踏进园子的那一刻,她便滴水不进,粒米不尝。萧弃规愈发烦躁,为了避免尴尬,他又说:“这真是景美人也美,我特意请来京城的名笔,想为苏将军绘一幅画像,将军看如何?”

萧弃规想着苏言再怎么谨慎,也不能一直不买他的账。他没猜错,苏言拿捏着气人气得恰到好处的尺量,仍摆着那副笑脸,道:“那还真是多谢公子了。”

苏言从前不谙世事,不喜勾心斗角,说话总是直来直往,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在凡城时,她是陈府的小女,被众人爱着捧着护着,后来到陈家军,她活在兄长的羽翼下,根本不需要和权贵显赫打交道。

然而现在陈墨并不清楚他们的计划,更不要谈保护她。苏言必须学会为人处世,学会收敛情绪,戴上名为“微笑”的面具。她得明白如何像薛晓一样筑起保护自己的外壳。

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彼此。

先前那小厮引进来一个青年,那青年身着一袭云白的道袍,身后背着一只书箱,头戴一顶带纱的斗笠,叫人看不清面貌。薛晓歪头盯着,似乎要把那面纱盯出洞来。

苏言也好奇得很,虽然素未谋面,但这画师却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画师行到三人面前,微微一礼,他道袍虽白,但那种白不刺眼,不夺目,比满地的冰雪柔和上许多。

“来的正好,看这人同雪景美如画,先生便为苏将军绘上一副吧。”萧弃规招呼着让他坐下。

在三人的注视中,画师将斗笠脱下,轻轻抖了一抖落在斗笠上的雪。当他转过身的时候,苏言明显听见薛晓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青年的面庞,是苏言再熟悉不过的了。

“子陌兄?!”苏言一下子没忍住,那名字便脱口而出,“你怎么……”

话未说完,苏言就看见薛晓冲她使了个眼色,忙闭上嘴。

萧弃规脸色骤然一变,问道:“二位认识?”

苏言有些心慌,不知该如何回答,薛晓在一旁为她解围:“不算认识,仅是多年前有一面之缘罢了。”

薛晓将“一面之缘”四字咬得格外重,他并没有如同苏言意料中那般惊喜,而是不经意间便将苏言护在身后。

“别紧张嘛,我也是要谋生意的,”韩翊温和道,揭开书箱盖子,将笔墨纸砚一一拿出摆在石桌上,“还请苏将军做个姿势,好让我画上一画。”

苏言瞟见薛晓微微点头,于是背靠朱漆亭柱坐下,微微偏头,衣袍散落在连接两根柱子的长条木凳上,红袖顺着纤长的玉手垂下,与身后的红梅融若一体。

韩翊面不改色,坐在对面执笔绘起来。苏言不曾知道韩翊居然会画画,眸子里颇有几分好奇,却不直视他,只是半合了眼睛瞟着。

蘸了彩墨的笔尖在宣纸上漫步,韩翊也优哉游哉,时不时抬眼看一阵子,又垂下去,将目光尽数投于纸张。

薛晓不能扰了景致,站在韩翊身边,也低头看他画。看来他也不知韩翊擅画,还为韩翊能凭此在京城这等地界混出了名声颇感讶异。

韩翊不急不缓画了许久,萧弃规没那个耐心看他一笔一笔地细描,坐在一旁昏昏欲睡。

“好了,”韩翊将笔搁置一边,起身对苏言微微行礼,“苏将军辛苦。”

苏言坐着不能乱动,也乏得很,方才强撑着眼皮子才没能就此睡过去。一听韩翊这话,苏言不困了,站起身来方要一睹为快,耳朵却捕捉到了一声轻微的弦颤——

说时迟那时快,苏言下意识地偏头,一支箭矢“嗖”地从她耳边擦过,正扎在她面前的朱红亭柱上。苏言只觉得耳朵火辣辣地痛,举袖一摸便被热血糊了满手。

薛晓脸色大变,一把扯住萧弃规的领子,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弃规困意全无,瞪大眼睛连连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可是你的府邸,那暗箭也是冲着苏言去的,你说这不是受你指派,那还有谁?!”

萧弃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安排人放的箭。可他请来的那几位高手却像是得了信号一般,纷纷拔刀直逼苏言而去!

薛晓顾不上再质问萧弃规,甩手把他丢在一边,随即抢先一步将苏言拽过来护在身后。那几位高手人人佩刀,照着他劈头便砍,薛晓却手无寸铁,又躲闪不及,硬是用左肩扛下一刀。

鲜血顺着苏言的耳朵滴下来,将雪地染得通红。情势紧急,苏言顾不上疼痛,一声也不吭,抓起薛晓的手腕拔腿便跑。身后几人瞬间分散开来,看来是要将他们两个围在其间。

苏言见势不妙,扯起嗓子大喊一声:“皇子在此,谁胆敢轻举妄动?”

这不叫则已,一叫可就坏了事。那几位高手眼睛均是一亮,动作更加迅速,他们竟就是冲着这个“皇子”来的!

苏言心道不好,带着负伤的薛晓便往墙边上跑,想要快些翻墙出去。薛晓没时间止血,只是忍痛用袖子紧按着伤口。眼瞧着其中一人要追上来,苏言一把扯掉繁琐的红袍,里面着的是一身干练的陈家军制服。

她将红袍向后一掷,暂时抵挡一下紧随其后的杀手,和薛晓二人左躲右逃,总算是到了墙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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