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虞手中的茶水洒了大半，衣服湿了也毫无反应。脑中“嗡”地一声响，刹那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跑过去按住其中一个交谈的人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墨上桓现下在何处？”
被按住的那个人愣住了，在认清了她的脸后，惊得合不拢嘴：“浅虞姑娘？”
“我问你墨上桓现下在何处！”浅虞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音调，紧紧盯着那人，指尖不自觉地握紧，竟惊得那人痛呼！
“还不知道，听说是在城外！”那人赶忙说道。
浅虞踉踉跄跄地向后院的方向而去，留下那人揉着自己几乎要被捏断的肩膀，带着恼意道：“怎的现在姑娘家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路上，她也不知自己不小心撞在了多少人身上，也记不得后院的打杂小厮堆起的殷勤的笑，只是他们那惊慌的叫喊让她稍稍清醒了些：“浅虞姑娘，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锦笙楼的后院有不大不小的马厩，饲有几匹马以供运送戏班日常生活的必需。平日里打扫的勤，倒也干净。此刻，浅虞身处马厩，随便就牵了匹马，想要离开。
小厮们见状慌忙来拦她。
“让开！”浅虞握紧缰绳，一个翻身竟轻而易举地上了马，那些个小厮看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目瞪口呆，一时间呆立在那儿都未想过拦下她，他们锦笙楼的浅虞姑娘何时有了这么好的身手？
这回轮到浅虞愣住，冰冰凉凉的缰绳，握在手中竟有种莫名的熟悉。但发愣也只有那么片刻而已，她一甩马鞭，喝道：“驾！”
“浅虞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胯下的马一声嘶鸣，飞快地冲出马厩，浅虞一扯缰绳，让马顺利地从后门飞奔出去。
上元节刚过，大街上依旧繁华，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潮拥挤，她便净挑那些人少些的偏僻小道，虽通向城外的路远了些，可少了过往的行人却也快上许多。
马蹄飞奔，踏起片片雪来。
寒风本就凛冽，此刻打在她那被淋湿的一片衣服上更是刺骨地冰凉，一路上，她渐渐恢复了些理智，开始仔仔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前前后后，直觉告诉她，上元节那夜墨上桓无故提出分别与刺杀有关，他早就知道了？为了不牵连她？那她现在当怎么办？
一点晶亮的液体顺着脸侧流过，无声无息。
忽地，她的脑海中蹦出了白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也想起了她的那句话：“姐姐，需要帮忙去东城门外不远处的那棵槐树下找我哦。”
也许……她可以去找白？想到这儿，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向妖寻求帮助，不禁苦笑。可让她一个人去找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了白，她还能找谁？尽管，她根本不知道白那句话是否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不知道此去是否会有结果，甚至，是否会见到白都未可知，可她现在，必须赌。
一路直奔东城门。
越是临近城门，人便越发多起来，来往商人与马车排成了长龙，俨然连成一片。一片嘈杂声中，浅虞心下着急，可也不得不牵制住缰绳让马放慢步子缓缓走。
终于，随着一点点挪动的人群，她出了城。白是妖，就算再怎么喜爱热闹，恐怕也住的较为偏僻。她一边想着，一边策马奔向一处偏僻的林子，她依稀记得这一片应该有槐树的。
人烟稀少，密林无声。一棵棵形状怪异的树，组合在一起难免有些阴森。厚厚的雪层，似乎吞噬了一切声响。
眼角的余光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可林中的树何其多，此时又正值冬季，皑皑白雪，想要分辨出哪棵是槐树实在困难。
浅虞牵马停了下来，环顾四周，放声大喊：“白！出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林中不多时便被淹没，可她握着被冻得通红的手，不甘心地喊：“白！听到了吗！出来！你出来！”
“白——”
“出来——”
“你听到了吗——”
“出来——”
一声又一声，惊起了枝桠上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它们不带有一丝留恋地飞走，也未曾看一眼浅虞。
果然，是骗她的吗？
那一刻，无助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那最后的唯一希望，也被绝望轻易吞噬。
“你……来了？”熟悉的女孩的声音传来，白裹着寻常人家小孩的冬衣，坐在树梢上，诧异地望着她。
“你果然在这儿！”浅虞翻身下马，踏在柔柔的雪上，原本仅有马蹄印的林子中多了人的脚印。
“你不怨我？”白的目光恢复平静，脸上也挂起了初见时孩童天真的笑，只是看起来却并不单纯。
“我想让你帮我。”浅虞向她走去，那双墨眸中含了悲伤、迷茫、以及希望！
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那一刻，散发出的气场像一个成年人：“你真的不认为是我带给了你厄运？”
浅虞苦笑，一身墨色在雪中无比悲凉，“还是那句话，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白凝视着她，眼底，竟是感激：“我以为，你是想来报仇的。”
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她并不是能够给别人带来厄运，她只不过是能够感觉的将有不好的事降临在人们身上。
从一开始起，她只不过是想好心提醒人们，可却被人认为是罪魁祸首、扫把星！
好吧，既然不领情，她还何必去自讨没趣招人嫌？只是，预感到将有厄运降临，她依旧忍不住来到人们身边，想要提醒人们。因而，白这个名字被人泼尽脏水，甚至冠上了些莫须有的罪名。
最终，她不过淡淡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便是人类吧。
白身形一动轻轻松松落地，无声无息，看向浅虞的目光多了些坦诚，“不怨我的人类，你是第一个。”
“那，你可否帮我？”浅虞大步上前，可就在距离白两三步远时，她猛然觉得寒意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被人狠狠一拍，她跌坐到地上，额头止不住地冒冷汗，原本冻得通红的脸霎时惨白。那种冷深入骨髓，彻骨，让人麻木。
她企图站起，奈何胳膊软软的没有力气。
“莫要过来！此处有结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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