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博周围的风云不断变幻,而在三方联军的营地这边,一样是鸡飞狗跳。爱德华居然不通知盟友擅自行动,这一行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人知道,这个年轻国王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波丽娜也在这群人之中,听到爱德华擅自出击的消息后,波丽娜的脑子差点“嗡”的一下变成一块空白。她清楚记得爱德华说过,布拉格博是个陷阱吧?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然而即使如此,波丽娜依然当机立断,下令军队立马开拔,渡河前往布拉格博,寻找并阻击路上遇到的所有李斯特兰军队。是也好,非也好,这个时候三方联军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佩斯提伦自然也是踊跃响应,然而动机却完全不同。在佩斯提伦看来,爱德华如此精心策划独自出击,必然已经策划好了能够让自己大出风头的办法,但是爱德华自身的实力显然不足以单打独斗获胜,就算赢了也是惨胜,这不像是爱德华会干的事情。
这也意味着一件事情,爱德华的计划里肯定有他们的位置。再不抓住这个机会,这场战役中留给佩斯提伦的角色,就只剩下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看客了。
“夏尔将军,您与爱德华殿下打交道的时间比我多得多,您觉得,爱德华殿下现在在想着一些什么?”
河畔的高地上,波丽娜忧心忡忡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所有人都被骗了,那个会议上所制定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爱德华·查理曼海姆……陛下曾经说过,如今这个查理曼海姆与俾斯麦的组合,恐怕比二十年前那个还要棘手。”
夏尔作为雷诺国王的亲信,和爱德华和他的手下也算是打过好几次交道了,他无比确信这个事实。爱德华这几年来确实一路走的磕磕绊绊无比艰辛,但是他的目的没有达不到的。
“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理由吧。”夏尔如今也只能这么说了。
“只能等战后问个清楚了。”波丽娜也是一筹莫展,干脆一踢马腹加入了下方渡河的行列。
说到这个渡河点,也是爱德华在之前的作战计划里定下来的。虽然因为大雨河水上涨,但是被标记出来的几个渡河点依然全部可用,区别只在于是从浅滩上过还是涉水而过。爱德华似乎算到了每一个细微的可能性,这也更加让波丽娜确信,爱德华确实有备而来。
玛塔骑士们跟随着他们的圣女率先渡河,虽然历经了数次死战,折损众多,但是玛塔骑士们总体上依然保持着相当的战力,所以波丽娜依然选择了他们作为渡河的前锋。
渡过河流之后,波丽娜没有立刻选择策马向东。反而一个翻身跳下了马,俯下身细细查看起了地面。触手处,是哪怕经历过数日大雨,也依然坚硬的板结泥土。与泥泞的土地不同,在这种地形上,小心一些的话策马奔驰完全不成问题。
爱德华果然算到了一切,这是最适合他们行军的路线。哪怕之前的计划是一份用来欺骗的假计划……不,细节都已经详细到了完全可以拿来用的地步,还能称作是假计划吗?
正想着,一个阵马蹄声传来,一位狂奔的斥候骑手穿越黑夜出现在了波丽娜的面前。骑手跳下马,连喘气都顾不上就大声说道:“圣女殿下,我们发现了李斯特兰人的部队!是马恩旅!”
“马恩旅……不出意外……”
波丽娜点了点头,她对比了一下爱德华之前的情报和计划,马恩旅驻扎在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的小城市安萨,距离上距离他们最近,在计划里是首个攻击目标。唯一和那份计划不同的是,他们不用再去攻击李斯特兰人的营地,而是在黑夜里的旷野上截击他们。
那一瞬间,波丽娜感觉到爱德华的微笑又仿佛在眼前浮现。来吧,只有一个旅的敌人,他们急于救援疏于防范;时值黑夜,正利于强袭;土质坚硬,适合骑兵驰骋。万事俱备,完美的复仇机会,你到底在等一些什么呢?
“告诉后面的部队,加速渡河。骑士们,准备奔驰吧,我们要打李斯特兰人一个措手不及!咬住他们,给后面的部队创造机会!”
尽管有些不爽,但是波丽娜依然下达了这个命令。伴随着圣女殿下铿锵的命令,所有的玛塔骑士全部都举起了骑枪以示响应。
“让我们来算一算之前的账!”波丽娜用这样一句话做为了出击前的总结。之前的几场仗打的太窝囊了,如今天赐良机,该是复仇的时候了!
肃穆的气氛笼罩了下来,骑士们放平了骑枪,拉下了面甲,在行进中低语着,进行着最后的祈祷。
让天空伴随着马蹄的震响而颤抖,让大地为狂舞的鲜血而沸腾。哪怕敌人几无穷尽,吾等亦无畏往之。
目标很快出现在了骑士们的视野里,黑夜里的大地上,火把连成的长龙横亘着,逶迤着。马恩旅是布拉格博最远的一支部队,他们也必须全速前进才能按时抵达。所以他们看起来全无防备,大炮上盖着厚厚的炮衣,时不时还能听到军官斥责的叫骂。
完美的目标。
宛如阴云笼罩下的旭日漏下第一缕阳光,一声突击的号角骤然在夜色中吹响。策马奔驰的时候到了!波丽娜驾驭着战马亲自冲锋在前,她奋力驱使着坐骑,稳稳握持着手中的旗枪。
玛塔骑士们紧紧跟随在后,宛如跟随她突出布拉格博围城时那般,宛如跟随着波丽娜解围玛塔大教堂时那般。锋利的楔子只需要瞬间就能刺穿心脏,钢铁的骑士们刹那间将马恩旅的后备部队冲得四分五裂。
早在号角响起之前,马恩旅的士兵们压根就没有感觉到危机的来临,他们正被催促着大踏步赶路。突然,雨后清新的空气突然被怒吼与咆哮所搅浑,号角声丧钟一样降临大地,死神使者的铁蹄踏破黑夜突如其来。
施耐德兰骑士的威名天下尽知,惶恐的情绪很快点燃了所有人的心脏。对其缺乏认知也没有关系,他们甚至连意识到死亡临近的机会也不会有,骑枪已经刺穿人群呼啸而过。
“为了施耐德兰!降下惩戒吧!”
波丽娜厉声怒喝着,钢铁的洪流,原始的狂怒。虽然冲锋陷阵的骑士远不如她来时那般众多,然而他们的武艺并不会因为同伴的缺席而退步。列队驰骋的骑士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恐慌与恐惧随他们一起蔓延,骨头与骑枪断裂的声音鼓动着耳膜,杀戮降临。
如果把马恩旅整支部队比作一个巨人,那这一轮冲锋留下的也是一道相当可怖的伤口。整个后卫部队都在突袭中摇摇欲坠,濒临崩溃。骑士们丢下折断的骑枪拔出利剑肆意砍杀,李斯特兰人抱头鼠窜,然后被马蹄追上踏入血泊。
驱赶着后卫部队的残兵败将,波丽娜一路向前冲锋。赶来支援的李斯特兰士兵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逃兵的冲击让他们根本没法展开空心方阵防御,趁着这个机会具装骑士们再次发力猛冲,击溃了一个又一个线列步兵的防线。
混乱进一步扩大了,但是这还远远不是结束。黑夜里很快传来了更多的号角声,更多的战马越出黑夜。骠骑兵,胸甲骑兵,掷弹骑兵,残余的施耐德兰骑兵尽数出击,从侧面再次给了李斯特兰人狠狠一刀。
夜黑风高,谁也不清楚施耐德兰人到底来了多少部队。在李斯特兰人把重心全部放在波丽娜身上的时候,侧面而来的突袭再次演变成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先是几个连队,然后是几个营,之后整个侧翼完全崩溃了。
爆炸性的连锁反应,李斯特兰人的士气一落千丈,阵型在反复冲锋之中支离破碎,有人开始焚烧起运输的物资来,趁着浓烟一头扎进夜幕之中逃亡。
波丽娜狠狠拉住了缰绳,巨大的力量让战马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嘶,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在一座荒芜的小山上停了下来。前方已经没有敌人了,波丽娜的冲锋已经整个凿穿了马恩旅的阵线。
玛塔骑士们调转马头,等待着下一次冲锋的命令。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虽然他们的人数不可避免的减少了,但是他们的精神依然饱满,跃跃欲试。
“把李斯特兰人往西赶!”波丽娜只下达了这一个命令,随即下一轮冲锋开始了。
在施耐德兰骑兵的轮番蹂躏之下,还留在战场上的李斯特兰人已经是晕头转向。他们下意识向反方向逃跑,完全把两条腿是否能跑过四条腿的问题抛到了脑后。跑吧,跑吧,反正只要我跑的比其他人快就行!
但是这种侥幸心理很快也被打破了,夜幕之中突然枪炮齐鸣,施耐德兰的步兵部队终于赶到了战场。燃烧的火光把黑夜都暂时照亮,施耐德兰远征军的精锐步兵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化作子弹倾泻而下,一场完美的夹击,李斯特兰人被夹在了步兵线列与骑兵之间。
投降者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绝望的境况摧毁了低落的士气。还有一些人强撑着,试图阻挡这无可挽回的命运。他们所能够集结起来的最后防线正在摇摇欲坠,也许他们在期待着援军?一支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能在哪里的援军。
在佩斯提伦抵达战场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好不容易渡过了河流,然后火速集结部队前来支援的佩斯提伦,连俘虏都没有抓到几个。
佩斯提伦给出的解释是虽然渡河点只需要涉水就能通过,但是地面泥泞,不易行军。波丽娜听了倒是若有所思,如果爱德华真的如此了解地形,这样安排,只怕其中别有文章。
打扫战场的任务被交给了几支小部队,波丽娜与佩斯提伦合兵一处继续向着布拉格博猛赶。结果正当黎明悄然来临之际,一个查理曼海姆的信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带来了一个让两个人都傻眼的命令——布拉格博已经拿下,这一次三方联合作战,以大获全胜的结局告终。
真的如此吗?波丽娜低头沉思着,佩斯提伦的心中却腾起了层层阴云。在自己几乎毫无建树的情况下,爱德华完成了他的首秀。他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胜利,威望,布拉格博。更可悲的是,直到现在,她仍对于爱德华的谋划一无所知。
布拉格博城堡的轮廓逐渐浮现在了地平线上,昨夜被血水染红的护城河依然在诉说着此处所经历过的血战。隔得远远的,佩斯提伦就发现残破的城墙上似乎已经挂上了什么东西,而城墙上高高挂起的查理曼海姆战旗,这预示着这座城堡已经彻底易主。
一张可憎又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城墙上,爱德华·查理曼海姆,此刻的他正带着胜利者的光环,向着两位姗姗来迟的女士挥手致意。现在再无疑问了,昨晚城头上飘扬的旗帜可能有假,但是爱德华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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