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霓走出棋牌室，眼中的景象有些模糊，用力眨了眨眼，又用力地揉了揉，挤出点泪水来润润眼眶。再睁开眼睛，才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天色已经完全昏暗。有些不爽，现在更想要看到明媚的阳光。不过，算了，怎样都无所谓吧。
迈出的脚步不是太稳，感觉自己控制不住，是因为坐着太久了吗？回想起不久前的感受，只记得好冷好冷，越来越冷，到了最后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栗，但是自己要努力克制，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心脏也在“咚咚咚”地跳。能听到的声音只剩下了这个。好像失忆了，当时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完全记不起来，自己的棋子落在了哪里，也完全没有印象。
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虚幻。
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这就是比赛的感觉？
还真是累人。
但是可能何云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一个人走下楼梯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笑着的。
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吧？
已经该去吃饭了，提醒何云霓这件事的，并不是自己的肚子，只是看到一路上匆匆忙忙的人潮，意识到上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但是并没有什么胃口，挺奇怪的，紧张过头了吧，其实中午开始就没有吃什么东西。
现在的自己，更渴望的是水。琳琅满目的无糖饮料觉得不好喝，而且现在的身体，需要补充一些糖分，但是又不想要太甜的，现在的口腔中感觉到浑浊。还好还有所谓的低糖饮料。
人是由水组成的，补充了足够的水分之后，就感觉恢复了过来。
吃饭吃饭。
“要一起吃饭吗？”
打开手机，这是唯一一条消息，是蓝海发来的。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按你的心意来吧。”
“那就还是南区吧，反正都要回去的。”
“你都已经到那边了，不换个口味吗？”
“我已经不是新生了，在哪里我都只感觉一样。”
何云霓似乎对于吃的，是真的一点也不讲究。
“这样啊，那我在这里等你。”
何云霓现在不想要做多余的事情，宿舍是自己温暖的归宿。
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终究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这曾经是自己最不愿意的事情。终究是自己选择了这样，是因为感到了难过，还是愤怒？但是难过也好，愤怒也好，都不是针对具体的人或事，是心中的，是无形的。
南区的饭堂太熟悉了，很容易就找到了蓝海，还是在二楼之前的位置。但是也和之前一样，蓝海的旁边，还有别人。
“你们也在啊。”
“不可以吗？”胡言说。
“这么隆重，让我受宠若惊。”
“虽然是客套话，但是，恭喜获胜。”
“这样的话就到此为止吧。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吃饭。”
何云霓自顾自地去打饭了，园艺部的成员们跟了上去。
“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密切吗？”排着队的何云霓忽然转过头对胡言问道。
“我还觉得挺不错的。”
“是嘛？”
何云霓又转回头。
“不过这次是蓝海的想法，说要不要一起吃饭。”
“要是你问的话，我应该就不来了。”
“我猜也是这样。”
“所以这是你们的陷阱？”
“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以当作是这样。”
何云霓没有再说话。
“你和蓝海，应该也只是认识不久吧？”胡言又说。
“说不定比与你认识的时间，要久得多。”
“欸？所以，其实是我们之间的交情浅了吗？”
“这就要看每个人对认识的定义了。”
“我可能大致可以猜到是什么情况，但是具体的还是一头雾水。”
“可不要期待我会做什么说明。”
“我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嗯？你对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认知。”
“难道其实我不是？”
“你喜欢这样的游戏吧，就算我不说，有一天你也就会自己去搞清楚了。”
“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轮到何云霓打饭了。没想到真的看到了摆着的，一盆一盆的菜品之后，竟然有点胃口大开的意思。是因为水的力量吧，水能包容万物，也能给予我们治愈。
“你是在装傻吗？”
何云霓端着盘子转身，斜着瞪了胡言一眼。胡言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敢再说话。
“啊啊，好饿好饿。”桃符一坐下就嚷道。
“怎么是你在喊？”胡言吐槽。
“天气变冷之后，每天都觉得好饿好饿。”
“在冬天光是待着不动，都需要更多的能量。”叶织锦说。
一边的何云霓和蓝海，已经默默地开始吃起来了。
“我们是不是太吵闹了？”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难道不是吗？”
“那都是对小孩子说的。”
“你们现在就是一群吵闹的小孩子。”
吃饭的时候说话，主要是容易呛着，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提倡的，但是那样会更开心不是吗？又不喝咖啡不喝茶，好像不一起吃饭，都找不到说说话的契机了。
“今天是为了庆祝师姐出师告捷而来的吧？差点就要走偏了。”
桃符已经见过几次何云霓了？也没有几次吧，但是已经不会再感觉到拘束。这是为什么呢？桃符自己都想不太明白。
“一直都是你在说话。”
“只是第一轮而已，没什么好庆祝的。不如说，应该等到输了之后，才合适来做这样的事情。”
“那到时候，再来一次吧。下次换个地方，我们一起吃点好的。”
“那是曾经会长会喜欢做的事情。”
“算是我们继承了传统？”
“我可已经不是园艺部的了，所以，我就免了。”
“那么，蓝海呢，想去吗？”
“主角都不愿意去，我们还要去吗？”
“主角不在场，我们更能放开。”
“就是拿我当借口去奢侈了。”
“这样嘛，那我可以。”
“你竟然想去。看来我对你的看法，可能也有不太准确的地方。”
“因为现在没有限制了。对我来说，这样的体验可能也会有些新奇。”
“这种时候应该关心的，是何同学到底是怎样看蓝海的吧？”胡言说。
“确实有些让人在意。”
“就是普通地用双眼看。”
这是一个经典的冷笑话，但是经过何云霓的口讲出来，竟然还是会感觉有些好笑。
“对了对了，差点都要把想要说的话忘记了。师姐，好厉害，感觉就像是专业的一样。”
“也只有你们在看吧。”
“这也说不定吧。”胡言说。
“只是一场业余之间的比赛，会有什么值得看的吗？”
“毕竟我们都只能算是外行人，所以看起来也很有氛围。”
“到最后就连我也紧张了。虽然看不懂。嘿嘿。”
“大概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但是很精彩，我觉得。”蓝海说。
“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能感觉到，所谓的气势。”
“就连你都这样说啊。”
“真的很了不起啊，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到了这样的水平。”
“相较之下，我就完全不行。”桃符不好意思地笑笑。
“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时间还是太少了。”
“你不会是想要拿个冠军之类的吧？”胡言说。
“没有想过。但是不想要那么早就输掉，想要走得更远一些，想要看看自己最终能到达怎样的地方。”
桃符听完何云霓的话，忽然庄重地鼓起掌。
其他所有人一齐看向桃符。桃符被盯着，感觉有些心虚，掌声渐小，一脸尴尬地停了下来。看着她的人，却都笑了起来。
“谢谢。”何云霓小声说了一句。
“感觉氛围又变得有些微妙了。”
“是你们人太多了。”
“园艺部一共就四个人，算上你也才五个人而已，完全到不了多的范畴。”
“啊，要是师姐没有退出的话，现在园艺部就刚好够人了。”叶织锦说。
“可惜没有这样的如果。而且，胡言也不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什么样的事情？”
“我还留在园艺部的事情。”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感觉你在期待着园艺部解散。”
“我可没有这样想。只是，怎样都无所谓而已。”
“那我们做的，不就没有意义了嘛。”桃符无奈地说。
“你还挺乐在其中的吧？”
“我有吗？”
“大概是有的吧。”
“呃……”
“所以你没有资格说那样的话。”
何云霓觉得自己好久没有置身于这样的热闹之中了，你一言我一语，感觉要停不下来了。现在这样的脑子状态，还挺适合这样的环境的，因为脑子不用思考，就会被别的东西塞满，也就不会感觉到空虚。
“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没有注意到，愣了一会儿，何云霓才发觉这句话原来是在问自己。
“心情？无悲无喜？”
“难道不是应该更兴奋一点吗？”胡言反问。
“我又不是你。”
“我？”
“怎样的心情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虽然我很想说，我应该不会这样，但是就算了，暂且就算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其实你心里，还是感到开心的吧？”
“可能是吧，也可能不是。”
“这样微妙的说法。”
何云霓怂了下肩：“总之，没有办法让你们听到想要听到的话，真是抱歉呢。”
“就这样也挺好的。”
吃饭的时间较往常长了太久，周围桌子上后来的人，都又走了。饭堂变得空荡之后，说话就有了回响。就连自己都要发觉到自己太过吵闹的事实了。但是又没关系，反正也已经没有别人了。
吃饱喝足之后，会怎样？当然就是疲惫涌上全身。何云霓闭上了眼睛，却没有觉得自己身陷黑暗之中。
“要睡着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云霓听到了这话，忽然一下睁开眼睛。
“要是在这里睡着了，怎么办？”
“那应该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你们不会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吧？”
“应该不会吧。”胡言说完看了一眼蓝海。
蓝海有点不知所措：“为什么看我？”
“你们是邻居吧，要是何云霓倒在这里了，只能依赖你了。”
“又不是喝醉酒。”
“比喝醉酒还要麻烦。”
“我已经醒了。”
“那就走吧。”
把餐盘放好，何云霓和蓝海就同其他人挥手告别。这样说好像不对，因为挥手的人只有蓝海一个，何云霓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不用下楼，直接走廊桥回去就可以了。
胡言他们转个身就没影了，何云霓和蓝海也往宿舍走去。望过去，一整栋宿舍楼上，密密麻麻，整齐地排列着一个个小方格，其中有的亮着灯，有的黑着。
“天黑得太快了，所以现在就好像已经很晚了一样，其实也才七点而已。”何云霓在沉默中开口。
蓝海抬起头：“嗯，感觉一天的时间变短了。”
何云霓却低下了头，看向蓝海：“才几天，就有变化了呢。”
“你是说这个吗？”蓝海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头发可不是拿来玩的。”
“感觉很新奇。”
“你开心就好。”
何云霓又揉了揉眼睛。
“你是真的很累了呢。”蓝海说。
“看来比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耗费体力，明明就只是一直坐着没有动。也有可能，只是放松了下来，一直以来积攒着的疲惫就按捺不住了。”
“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应该是吧。”
何云霓举起双手想伸展一下身体，腰上的不知道哪块肌肉却传来了怪异的感受，右手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扶住。
“怎么了？”蓝海问。
“没问题，大概是坐太久了。人的身体很脆弱呢。”
“这样的话，应该由我来说吧。”
“啊，对不起。”
蓝海笑着说：“没有关系啊，我并没有在意。或者说，反而是你们，搞得太敏感了。”
何云霓看着蓝海的笑容，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比赛。”
“这个时候才说吗？”
“忽然想要这样说。”
“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周四。”
“我们还会看的。”
“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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