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漓静静的依靠在窗台看着窗外面的天空,她在调整自己的内心,组织自己的语言。她很害怕,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自己所爱的人。
“漓儿,你怎么不说话啊?”爱珐玲突然开口说话了,只是她说话的语气的很冷淡,甚至于可以说是高傲。
当爱珐玲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才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对劲,她惊慌的看了一眼玥漓,发现玥漓此时的脸色惨白,爱珐玲后悔自己刚刚漫不经心说出的话来。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想说的话语就在嘴唇边却说不出口。
在此之前玥漓从来没听过爱珐玲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她只感觉身体发颤,手脚冰凉。血液的流通仿佛受到了阻碍。
其实,说来也算是奇怪,人算得上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伤害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玥漓移开了窗台,默默的来到玥漓的床边坐下,她坐了一会,身体前倾,愣愣的的看着爱珐玲身上的伤口,玥漓就怎么呆呆是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在此期间,外面的太阳也渐渐落下了,天空由蔚蓝色变成了浅红色。
玥漓发现,当爱珐玲的脸隐藏在阴影中时,没人说不清她经历了什么灾难。可是一但微风吹动阳光,红色的阳光就衬托出了一副苍白憔悴的面孔,清晰的表明了她这半年以来所收到的苦难。
她漫不经心的整理着玥漓衣服上的褶皱,开口说,“真是抱歉…这半年以来,你受到很多的苦难吧?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会出面阻止的。”
“你是指那一方面?”爱珐玲声音依旧是冷冷的说,同时将头扭了过去,“是肉体所遭受的皮肉之苦;还是我精神上的磨难?当然,你是以教徒的观点来看问题的,从理论上来反对束缚人的枷锁和镣铐,不过,要指望那个虚伪的老头也明白这个道理,就很难说了。他说:你的仇敌,若饿了就给他饭吃。若渴了就给他水喝,可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投降撒旦的怀抱呢?哼,他当然不肯。就算是我,我也不情愿用所谓的爱心去感化自己的仇敌,正如他所奉行的虚伪之道一样。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我处在这个最卑微的境地,还能指望他对我怎么样呢?你一片好心的来看望我,这么做也可能是出于教徒的立场。啊,对了!我倒是忘了,还有这样一句话:对他们中最卑微的小人物行下功德。这算不上是对这个小人物的恭维,但是这个小人物当然是感激不尽。”
“爱珐玲姐姐。”玥漓打断了她的话,几乎是祈求般的说道,“求求你…求求你…别怎么说好吗?我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才来这儿的,我不是为了我,我是为了你才来的,你不是什么卑微的小人物,你可是从混沌开放之际,最高贵、圣洁、美丽的的天使啊!我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的话,或者发泄自己的怒气的话。我就在这里,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我不允许你这样诋毁自己曾经的信仰。”
玥漓哭着继续说“我来了,爱珐玲姐姐,你想让我来,我就来了。”
爱珐玲没有回答她,而是闭着眼睛思索着过去,她体内一向平稳轻快的血液,这时候激荡沸腾开来,千百种感情交集着,把她的心绞的乱糟糟的。这是爱珐玲哭泣时传递的眼泪呢,还是她因为生气而产生的怒火呢?还是她把自己眼前的处境和过去井井有条、充满自信相比较,心中感到的不快呢?
——
她想。
叫她怎么去见自己的哥哥,以及嘉尔、科赛斯、蒙特等人?
叫她怎么说清楚自己累了?她本来可以完全直言不讳的告诉亚伯汗,我想退出了,可是到底是没有勇气。
她什么都想要,可最终什么都失去了。
爱珐玲回过头无奈的笑了笑,笑声在寂寞中渐渐演变成了哭声。
她们俩都清楚明白她们之间存在的隔膜,对于她们而言是一个怎样沉重的负担。两个本来都如此理智、如此善良的人,开始由于某种暗中存在的分歧而相对无言了,各自都在心头里想自己的是和对方的非,情况便会越弄越复杂,越弄越糟糕,以至于到头来变成了一个压根解不开的死结。倘若她俩能早一些讲清楚,那么结局便不会如此悲伤
“漓…漓儿,对不起…能麻烦你一下吗?把你的手递给我…就…就一会。”爱珐玲声音沙哑的开口说,“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爱珐玲将头紧紧的埋在了玥漓是胳膊里,玥漓感受到她的脸颊很烫,而且浑身还在发抖。
过了一会,玥漓开口说,“喝点水会好受些吧?”爱珐玲点了点头,喝完水之后爱珐玲则闭上了眼,刚刚玥漓的手不小心碰到自己的面颊,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玥漓将爱珐玲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她的两只手则放在了爱珐玲的肩上。爱珐玲则静静的躺在她的怀中,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睁开了淡蓝色的眼睛,用空洞的目光看着玥漓。
“多谢了…你到这来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吧?”
“嘘!别说话。”玥漓伸出一只手指在唇边摇晃,“姐姐,你现在生病了,说的都是一些醒后自己都会后悔的胡话。”
“不。”爱珐玲摇了摇头,开口说“我没有生病,我知道我在做些什么,而且…我并没有什么大碍,这半年以来,我…我就是心里有点烦躁。”
“我有自己是结论。”玥漓摸了摸爱珐玲的脑袋后说,“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就行了,我会去向他求情的。”
爱珐玲抓住了玥漓的手臂,用一种嘲讽的口吻说“求情?算了吧。漓儿,你有你的结论,那个老头也有他的结论。而且,有时候他的结论还相当的明智,你若是从表面上来看是真的看不出来的。可他有时候是真的独…独有见解。比如说,上一周,不!还是上个月?算了…记不清了,我当时特别想要见一见你,他跑到水牢里对我说:我相信你的信仰,你曾经是我最忠实的信徒,你误入歧途只是因为灵魂被魔鬼蛊惑了,只要你告诉我还有那些迷失的人儿,我就满足你的要求。还说什么:你之所以想要见一见玥漓,是因为你在寻求灵魂的救赎,如果一个人的灵魂真的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时,是不会做出怎么明智的事情的,由此可见你只是暂时迷茫了。可,这真是闻所未闻,滑稽可笑的事情,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突然笑了,笑声有些讽刺和凄凉,接着坐了起来,用一种悲伤的眼神默默的望着玥漓,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依偎到了玥漓怀里。
“漓儿,我们都错了啊!我们都太胆小和懦弱了,我知道,我其实都知道,你一直喜欢着我是不是?”她像是在坦白什么一般,说的又急又快:“只是…我们的曾经都和晚风的气息和夜晚的故事融为一体了,在黑夜中随风消散了,时过境迁,人来人往。现在我们的悲喜都是不能由自己控制,要是当初我们能够说清楚,结局也不会这样落寞吧?我真的好想,好想能够和你一起去看看初生的朝阳啊!”
玥漓既悲伤、又害怕、又高兴、又后悔,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将脸紧紧的贴在了爱珐玲那瘦弱憔悴的脸上,轻轻的抱住了她,任眼泪不住的流淌。
“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的。你只需要将所有知道的一切向上帝忏悔,他一定会宽恕你的。”
“不!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和讽刺吗?”玥漓激动的说,“当,当然。这个忠诚的信徒,是根本不懂得我们之间悲剧的根源。根本不想掀开新的篇章去看看未来的朝阳,比如,那天夜晚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饮下的那杯毒酒!还有,你知道吗?我那夜扮演的那个角色是多么可怜啊!甚至于,你今夜到这儿来,我想你也是为了挽回一些东西的吧?”
“姐姐,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玥漓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说,“等会我就向他去求情。”
“睡…睡一觉?求情?你不明白啊!如果你真的继续待在他身边的话,那么死亡就是最好的睡眠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睡得一定会不安心的。”
“我不明白。”玥漓说,“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迷途知返的灵魂的,当你忏悔之后,我们未来的道路将不会有任何的迷雾。”
爱珐玲发出一阵凄凉大笑声。
“漓儿啊,漓儿啊,你!诚实可是基督教徒的高尚品德。他一直在逼迫你做不愿意的事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样勉强自己,总有一天你会将自己毁灭掉的。而且,说实在的,你真的认为他叫你做的那些事是正确的吗?”
“姐姐,你先别笑。”玥漓打断了她的话,“请你告诉我,这些事你知道多少?”
“呵呵,难道他、他就没有告诉你,没对你说过,梦中的一切都离不开我的眼睛吗?对,也许我是他常常挂在嘴边上的人。我也应该有一个值得他挂念的地方。你们梦中所遇见的一切,我都能猜到一二。现在我猜测,他一定视我为面目可憎的人吧?心里想的是该怎么展开审判庭,免得我因不明不白的死而使他饱受争议。我的猜测,是不是非常正确呢?”
玥漓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说,“姐姐,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无论从哪儿听说的。但是请你忘记好吗?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不对?”爱珐玲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然后摇了摇头。
“姐姐,你知道的。”玥漓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曾经是多么轻松,无忧无虑吗?我们那时候对于未来都是有着无限的希望啊,因为有着坚定信仰所以我们心里没有忧伤、没有烦恼。你现在只是迷路了,来到我们身边一起享受未来好吗?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爱珐玲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朦胧的夜色将月亮藏住了,天空只有一些黯淡的星星在闪烁。
她转过头,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明白?呵,你想要让我明白什么?”
“姐姐!”玥漓抱住了她,将脸凑到了她的脸颊上,“今天晚上你可能真的生病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你先睡一会好不好?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在继续谈。”
爱珐玲仍然用刚才的那种语气说,“我听得很清楚,包括您说的每一个字,也包括我说的每一个词。我字字句句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玥漓这才继续说,“姐姐,听一听我的劝告好吗?我们的勇气来的太迟了,我不想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导致悔恨遗憾。我去向他求情,只要你肯忏悔,肯迷途知返,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爱珐玲态度冷漠,语气尖锐说,“我们之间的隔膜不是这个。”
过了一会,她懒洋洋的补充说,仿佛是对这个话题感到了疲惫,“漓儿,你真的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吗?”
“嗯。”
爱珐玲动了动身子,将头紧紧的靠在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眼睛似睁非睁的看着空荡荡的墙壁,玥漓低头看着她的脑勺,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良久,玥漓终于抬起了头,说“我决定了,要把一切都告诉你。当我决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将决定权放在你手中。”
“我…我来决定?”
“姐姐。”玥漓认真的看着她说,“我来这儿是为了拯救你的灵魂,无论你信不信;至于他担心的营救计划,无论你知不知道,我并不要求你告诉我。因为即使你知道,那也是你的秘密。秘密是一向藏在心底的,这个道理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为自己的以后想一想,你所认为的神明已死,凡人当立。真的是正确的吗?凡人之所以是半神,是因为他们缺乏正确的引导。”
“漓儿,你还是不懂。”
“不…姐姐。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算了…我也不想决定了。”爱珐玲摆了摆手,然后将手指放到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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