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该怎么办？
向你祈求吗，还是向你哭诉？
都不是啊……
我所期待着的，从来不是如此不平等的关系。
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
“对不起。”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他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生病的时候，跌倒的时候，打碎东西的时候……在那些他早已淡忘的记忆里，这三个字从来都不会缺席。哪怕道歉不能为他带来宽恕，也不能改变什么，可他依旧要道歉，一次一次地为这样的命运感到悔恨，直到变得麻木。如果连道歉的机会都失去了，他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从未有人对他寄予希望，哪怕下一秒立刻死去，也不会有人替他感到悲哀。他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在每天早晨醒来时作出同样的选择——要么继续苟延残喘，要么不被期待地死去。直到某一天，死亡彻底将他包围，赐予他最温柔的解脱。
对叶歌来说，死亡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他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如同信徒对于神明的祈求，心中的一切感动也在这个过程中消失不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取缔亚斯塔罗特成为【无感动】的神明。
可是……为什么呢？
只是看着那个女孩孤零零地蹲在原地，抱着膝盖哭泣，内心就会感到不安。在理性作出反应之前，身体便理所当然地走出了漆黑，将她搂在怀里，无有任何犹疑。
“对不起。”叶歌抱住艾尔莉亚，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叶歌。”艾尔莉亚轻轻抓住叶歌的衣领，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回答我吧，我到底该怎么办？”
那一刻，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能想起来。只是，当艾尔莉亚说出这句话时，一道无由的阴影缓缓从她身上升起，很快便脱离了她的身体，将两人笼罩在内。吵闹的声音消失不见，就连一切光芒都被这股黑暗所吞噬。
叶歌将女孩抱得更紧，不让她抬起头来，低声回答道：“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艾尔莉亚。”
早在见到艾尔莉亚时，叶歌便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存在。也只有神明才有资格施下如此深刻的诅咒，仿佛连空气中的权柄都要被污染。除了施下诅咒的神明以外，谁都不能轻易破除这一诅咒。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叶歌还不会陷入暴怒。可作为神明，叶歌能轻易理解这一诅咒的内容——因为诅咒的内容已经提及了他的名字。如果他执意要靠近艾尔莉亚，那么诅咒中的恶意便会被完全激发出来，为艾尔莉亚带来更大的灾厄。就像现在这样。
艾尔莉亚曾经失去的所有贪婪都在此刻悉数奉还。只不过，是以诅咒的形式。
“什么叫做我自己……我不明白啊！”她第一次对叶歌大声喊道，手逐渐握紧，眼泪再次流下，“为什么你就是不好好看着我？为什么不能留在我身边？明明我这么喜欢你，你却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就连一句喜欢我都说不出口。告诉我啊，神明不是不能说谎吗？你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叶歌抿了抿嘴，没有回答。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因为艾尔莉亚是听不到的。那些笼罩在他们身边的黑暗正是这一诅咒的具现，也是来自另一位神明的权柄。
“为什么不能回答我？”艾尔莉亚越哭越大声，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出叶歌的怀抱，“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是我无法靠近你吗？还是因为，你是神明，而我仅仅是一个魔女？既然是这样，一开始又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啊，为什么要靠近我啊。”
“不是这样的。”叶歌依旧抱着她，没有松手。
“那就说啊。大声告诉我啊。”艾尔莉亚终于停止了挣扎，仅仅是靠在叶歌身上，任由他抱住自己，“我只是……想被喜欢的人喜欢而已，为什么就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明明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已经拼了命地想追上你了，可你就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好好看着我啊……我到底该怎么做？”
阴影越发厚重，与叶歌周身的漆黑融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他主动放开了自己的领域，任由这些漆黑侵入到自己的领域内。与此同时，有谁在他耳边低语着，将同一句话不断重复。那个声音混乱而吵杂，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清楚祂在说什么。
叶歌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声音。祂说的是：“憎恨我吧……憎恨我吧……就像我憎恨你一样……憎恨我吧……憎恨我吧……就像我憎恨你一样……”
这既是诅咒，亦是恶意。只不过，其中的恶意并非针对艾尔莉亚的，而是针对他的。那位名为“亚德马利”的神明仿佛笃定了叶歌一定会靠近艾尔莉亚，试图将这一诅咒连根拔除。而只要他这样去做，便一定会接触到刻写在诅咒之中的恶意。
因为这是对两个人的诅咒，所以叶歌能够用自己的领域将这些黑暗全部吸收掉。当然，其中代价也会相应地由他去承受。只不过，作为神明的叶歌本就对抵抗有着极强的抵抗，诅咒中能够影响到他的也只剩下来自亚德马利的恶意了。
“艾尔莉亚，你会憎恨我吗？”叶歌没有去理会那股恶意，只是一如既往地问道。他是无感动的神明，无论是怎么样的恶意都不能轻易使他动摇。
“我……”艾尔莉亚抿了抿嘴，却怎么也无法开口说出那几个字。
“憎恨我吧，那样或许会轻松很多。”叶歌轻声说道，同时缓缓驱散掉周身的领域，让一切回到现实之中。随着柔和的光再一次照到身上，叶歌终于松开了怀抱，后退几步。
“你宁可这样做，也不愿意给我一个答案吗？”艾尔莉亚没有再追上去，仅仅是面带悲哀地看着他。她再一次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可现在……她却失去了再抱上去的理由。因为刚才她说过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再等等吧，艾尔莉亚。很快就完成了。”叶歌缓缓抬起手，初火再一次点燃了他的身体，一股与权柄截然不同的气息散发出来。比死亡、黑暗更加深邃的幽光从他手中浮现，愈是贪婪，那道幽光便越是膨胀，好似此世的一切都要被这道幽光所吞噬。
那是初火所赋予神明的唯一的权利——向初火许下愿望的权利。
其名为“奇迹”。
“我的贪婪将引致奇迹，而这一奇迹也是因你而起。如果你想要得到答案，那就在战争结束以后来找我吧。我会在最开始的地方等你。”叶歌朝艾尔莉亚伸出手去，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我必须向初火许愿，尽管结局从来都不是必然。”
艾尔莉亚看着叶歌的表情，没能作出任何反应。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在此之前……她从未在叶歌脸上看到如此悲哀的表情，好似世间的一切都即将离他远去。
“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最喜欢的，深爱着我的艾尔莉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露出了最温柔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脸颊，最后被身后的漆黑所吞噬，消失在原地。
PS：找工作好忙……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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