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永十二年,太子病逝,帝大哀,诏告天下百姓,当朝不再设立太子。
消息一出,相关的言论不论真假,从金兰边境的士兵到南境山脉中的部族,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传得沸沸扬扬,大景繁华之下,暗流已开始涌动。
宣京朝中,众大臣最终形成了以宸王、昭阳公主、季太傅、与内阁首辅四人为首的四大派系,为争夺下任国君的位置不断纷争。
不过,我是不知道这人尽皆知的大事,和我有啥关系。
此刻正值暮秋之际,早风微寒,枫树的红叶被风卷起,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我因心中有事,接连失眠了数日,便告别导师,独自泛舟来到此处散心。
即便一旁就是举世闻名的越阳湖,时节不对,来此地赏景的人也可谓相当稀少。
就在自己正盘算着如何登上湖心岛时,乍闻得前方一阵惊呼:“大侠!大侠救命!”
抬头一看,三个世家子弟正笑嘻嘻地往湖心岛跑,为首的那人肩上扛着一名穿着婚服的少女,而那带着哭腔的求救声正是她们发出来的。
我暗自吐槽这帮世家子弟不长眼睛,起身朝着越阳湖纵身一跃,靠着轻功一路飞奔,先于那些世子门一步进到了湖心小岛的亭子内。
转身走到链接湖心亭和外围的廊口,掏出别在腰间的走龙铳朝天放了三枪。
霎那间惊鸟从树林中飞出,许多游人被枪声吓得张皇逃命,在大树和石墙的后边瑟瑟发抖。
不过,那几个搞事的人却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扳下击锤,朝着他们脚下的石板扣了扳机。
见他们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我收起火铳,道:“古人有言,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还请几位乖乖把新娘还给新郎官,不然这事情闹到官府上,各位就不免要为家族蒙羞了。”
“哼,今天真他娘的见了鬼了,一个泥腿子竟敢对小爷我说三道四。”
我掸走衣服上的灰尘,道:“先生身为世子,若是不善讼诗咏经,篆书写文倒也说得过去,但今不辩世家百姓,直接将衣不如汝者称为泥腿子,可不是滑了天下之大稽乎?”
“你……乡野村夫,小爷我告诉你,小爷的叔父可是明雍书院的文司宥。在这越阳府,哪怕是皇上派来的人都要敬小爷我三分,现在给小爷我赔礼道歉还来得及,不然…”
看来不动用身份是不行了。
我正要说话,对方身边的一个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对方听后神色大变,但立马又恢复到原来的神情,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转头就往回跑。而另外两个世子见老大开溜,也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飞快地逃走了。
我正要去追,他们三人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打了**的脸颊上流露出焦急的神情。
“沐阳姐姐!沐阳姐姐!”那少女又喊了几嗓子,文家那个世子见状,将少女往湖中一扔,自己脚一蹬,靠着轻功快速逃离了现场。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穿着棉质衣裙的女生将手上的宝剑往旁边一扔,“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我见有人已经下水去救,正要转身去追击那些世子,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救命啊!”,吓得我赶紧转身查看情况。
原来,那棉衣女生热心快肠,脑子一热就下水救人了,把自己不善浮水的事实扔到了脑后,一番挣扎后不得已喊了一嗓子。
我来不及细想,纵身一跃跳进水里,将两人拦腰抱住,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水中跳出来,降落在岸边的石板上。

将两位女生靠在岸边的杨树下,我叫来一个游医,和他一起查看其两人的情况来。
新娘倒还好,只是受了惊吓,看上去才刚刚及笙,缩成一个火红色的团子哇哇地哭。至于那个女侠呛了好几口越阳湖的湖水,正处在一个不省人事的状态。
她用一件红色的橘领衬衫打底,外穿一件中开绳扣的暗红色戎服,上面镶着鲜红的丝带,袖口的地方自带一对无指手套,上面还绑着硬化皮革做的护腕。
她的戎服外面则是一件黑底红边的军用圆领披风,上面还有着越阳虞家的剑纹。
她下身穿有暗红色的棉质长裤,脚上的皂靴长至小腿,绑着硬化皮革做的腿甲。
“虞姑娘…虞姑娘…”我将左手放在对方的手腕处轻轻按压,又用右手戳她白嫩无比的小脸。
对方没有反应,需要心肺复苏。
将一旁想要帮忙的游医支开,我把双手放在她**之间的凹陷处,按着自己在机关城学到的方法按压。
没几下子,那女生突然咳了好几声,然后坐起身猛地喷了我一脸的湖水。
“可还好受?”我将脸上的水擦干净,看着对方说道。
“无事,呛了些水而已,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我叫虞沐阳,你呢?”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好像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一样。
“墨毅。”
话音一落,她立马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像是见到了什么重要的人一样的。
“徵明先生!天哪,世间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虞姑娘认得我?”我挠了挠脑袋,问道。
对方‘扑哧’一笑:“当然啦,半月前练剑休息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提到了一年前残月谷那一仗,说起你的时候他可是完全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老先生这肯定是过奖了……”
虞沐阳笑了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今日见到你跟那些世子斗智斗勇,现在倒觉得他实际上没在吹捧你。”
“姑娘过奖了…”
“别妄自菲薄嘛!走吧,离这里不远处有家很好的成衣店,我带你去。”她露出笑容,抓着我的手就往人群外走:“金秋时节本就容易着凉,现在咱们又落了水,不赶紧换一身衣服的话,容易得风寒的。”
“谢谢。”我望着她热情洋溢的那张脸,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对方又笑了:“世子远道而来,不仅打跑了恶霸,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种小事是我该做的。”

过了不久,我在她的带领下左拐右拐,拐到了一家成衣店的门口。
商铺的伙计见到来人,立刻恭敬地朝我们迎了上来:“徵明先生,虞大小姐,二位怎得都淋湿了。”
“一不小心掉水里了。给我们那两套衣物吧,我的就拿之前放你们那的那件即可,另一套要机关城的制服,还得是质量最好的那种。”
“好嘞大小姐,衣服马上来!”
那伙计正要离开,我朝他开了口:“不必给我拿那些金贵的东西……。”
虞沐阳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又开口了:“这样不妥吧,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恩公,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你对我可是救命之恩,给你买件好点的衣服是应该的。”
那伙计朝我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虞大小姐一番盛情,您就不要推辞了。这样,小的这些存货里还有一套声名残月,您跟虞大小姐先进内室,衣服小的马上就给二位递过来。”
我看了眼对方,道了声谢谢,她也是一笑,回了一句:“以后咱们之间就算是朋友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你就不要再一口一个谢谢了。”
‘她这脾性可真是风火啊’我脑中这么想着,在另一名伙计的带领下进了更衣室。
用毛巾将身子擦干净,换上店员递来的声名残月,我自室内而出,就看到没换衣服的虞沐阳正与店里的伙计们讲述刚刚的事情。
“虞姑娘你……怎么没换衣服啊?”
她扭过头,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身衣服我在店里有九套,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可以换套一模一样出去,这样越阳府的百姓也能知道,我一直都在追寻正义。”
我点点头,换了个话题:“当时你明知自己不善游泳,为何还选择跳下去?”
“救人要紧,想都没想就跳了。”她站起身,摇了摇头道:“师父跟我说过,练剑习武、行侠仗义之人不得怕死,也不得见死不救,是这个理吧。”
“虞大小姐啊,我的小祖宗哟!虞大人就你一个宝贝闺女,方才那番话你可担当不起的啊!”
我看了眼伙计那欲哭无泪的表情,道:“理是这个理。不过,只有活着走出每一次危机,我们才能救下更多的人,才能坚守正义。”
她点点头,扬起无畏的笑容,如同一团炽热的火,散发光芒,也带来暖意。
此刻内心却犹如打翻了调料瓶一般,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徵明先生你没事吧?”她见我迟迟不说话,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焦急:“听说你是只旱鸭子,这一次为了救我跳到水里,可有什么不适?”
我摇了摇头:“没,我不是旱鸭子,只是修行繁忙,许久没下水了而已。”随后便取下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堆通宝,递给了一旁的店小二。
不料对方却没接我的钱,道:“这身衣服的钱已经有人给您付了,我们店不受客人小费,这钱您拿着,留给以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吧。”
我点点头,跟他们道过谢后,在虞沐阳的带领下离开了成衣店。

刚一出门,虞沐阳就盘问起了我来南塘的原由。
将自己前来此处的缘由向她拖出后,对方挠了挠头,随后露出羞愧的神情,两个小酒窝红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
“你这是咋地了?”
话音一落,她将我拉到巷子里面,然后朝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不过多久,她松了口气,转过身对我说道:“丹阳府有个盘踞了多年的恶霸,仗着自己跟南塘众多世家有关系,鱼肉乡里、兴风作浪,府里的百姓都恨不得把他拨皮抽筋。但他一直以来都与地方的豪强恶贾勾结,我跟着好几个大侠打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所以你是想咱们找个时间把他咔嚓掉?”
虞沐阳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相当自信。
我看着他那张洁白娇嫩的脸蛋,不知哪里传来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沐阳姑娘,可否能把一只胳膊伸过来,我想看看你根骨如何。”
她撸起右手的袖子,将自己的右臂放到了我眼前。
她手说不上纤细,但皮肤依然非常白嫩,看上去就不像是经常打斗之人会有的那种粗糙厚实的皮肤。
我先是捏了捏她的手腕,然后再捏了下她的上臂和下臂,我放开她的手臂,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敢相信我得出的答案。
她的根骨不是一般的差,可以说是差的不忍直视。
如果按这根骨判断,她很大可能根本就没怎么练过武术,真正实战的次数估计用手指头就数的过来,完全配不上她那‘青萍侠女’的名号,甚至连一个初出茅庐的虾米都不如。
可她明明是自小就开始习武了啊,哪怕跟我一样都是六岁开始,资质再差也不应该差成这个鬼样子吧?
“徵明先生我根骨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我摇了摇头:“我直说了,你这根骨也就比初学者厉害一点,别说劫富济贫了,如果没有人保护,野外的盗贼都能拿你鱼肉。那家伙到现在还没把你打死,估计就只因为你是越阳虞家的大宝贝,动你等同于送死而已。”
我这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虞沐阳先是一惊,然后低下头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
“你什么意思?”
她见我整个人懵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小时候有一天觉得练武太累了,跟爹娘吵闹着不练了,后面看了武侠小说之后又嚷嚷着要练,然后练了几个月又不练了,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磨到了现在。”
我心里喊了一声:“小祖宗哟,你搁着嫌我太平易近人了是吗...”
“不过嘛,我那个师父是练剑舞出身的,她教的那些招式真的就是花拳绣腿。如果当时教我的人是你而不是她,说不定我那些劫富济贫之事就不是那些大人用来哄我的儿戏了。”
我看着对方,想起自己在越阳的那段时间内,当地百姓对她的尊敬和爱戴,看到了自己从没在世家子弟和许多侠客身上看到的东西。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你想帮助天下百姓摆脱奸佞恶霸的欺压,那我作为墨者,便无论如何也要帮你实现这个梦,或者倒在你实现这个梦的路上。
“既然这样,那我便帮你一把,把这个作乱为祸之徒送给阎王爷审判。”
对方的脸上随即洋溢出了欢喜,整个人开心地手舞足蹈,就跟那些中了举人的读书人一样,要是再高兴一点怕不是当场要昏过去。
看着她蹦跳了差不多得有半个时辰,我一看马上正午了,提议道:“咱们先去吃饭吧,下午我们去搜集情报,看看能不能壮大咱们的队伍。”
她点点头,拉着我往丹阳府的集市走去。

我们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名为【万民堂】的饭馆前。
“就是这里了,这家在南塘可有名气了,菜烧的好吃又便宜,别说普通的百姓了,有时候就连那些豪门巨贾都会拖家带口来这里吃。”她拉着我的手,指着眼前的牌匾道。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走进了店里。
这家店很大,光桌子就接近一百多张,而且每一张上面都坐着不少的人,营业的小伙计脸上光泽不错,跟其他店内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有着天壤之别。
等了许久,我们跟着店伙计找到了一张空置的桌子,想都没想就坐了上去。
她正要说话,我们的头顶上传来了谈论我俩的声音。
我随即给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而后尖起了自己的耳朵。
“看到了吧,我早跟你说过虞家那黄口小儿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现在好了,她把墨毅这死鬼卷进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声音较为憨厚的人。
“这怎么可能嘛,他不是一直都呆在机关城的吗?还有,南塘世家势力众多,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他一个墨者来这里不就是送死吗?”回复的是一个比较尖细的声音。
我摁住那个气的准备冲上楼把那些人大骂一顿的虞沐阳,细声说道:“别这么冲动,我看他们的语气语调像是喝了酒的人,让他们把话说完对我们的行动说不定有大用。言辞粗鄙就粗鄙了些吧,就当是耳旁风即可。”
对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回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再次尖起耳朵,试图偷听那两个喽啰的谈话。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就说咋办吧,那小孩子不会打架,我们糊弄几下也就过去了,墨毅这死鬼一个残月谷就弄死了一群唐门的人,他要是出手咱们没一个能活得下来的。”那个声音较为憨厚的人道。
此时虞沐阳转过脑袋,细声问了一句:“你在残月谷都干了啥,怎么是个习武的人都知道但都不敢说。”
我示意对方将脑袋伸过来,而后用悄悄话说道:“我其实到没做什么,大家不说出来是因为结果对那些世家子弟和明雍书院来说太丢脸罢了。”
对方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死胖子,叫你天天就知道吃,把脑袋吃傻了吧。咱们有唐大人啊,他也是在残月谷大放异彩的青年之一,有他顶着墨毅,咱们不还是能轻轻松松地把那个小姑娘糊弄过去?”
古人有云: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古人也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不是收手抓鱼的时候,线还得放着,而且还得放长一点。
“唐大人……有唐大人又如何呢,我们这些下人不还是要死。”那个胖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傻啊你,只要唐大人能拖住墨毅,咱们就只要一点点地把她打退,然后再把墨毅这狗娘养的干掉,虞家这破丫头以后肯定不会再来。”
说话的是那个声音尖锐的人。
我攥紧双拳,不断地深呼吸,心中默念玄机阁的心法,试图让自己身上的火气降下来。
虞沐阳见状,不禁开口安慰道:“忍不住就不要忍了吧。师父说过,忍一时越想越气,要是把肝伤了可就不好了。”
对方摆了摆手:“不行不行,你可是大人物,伤了肝要出事的。这样,这段饭的菜我点,钱我出,你只管吃就行。”
“这未免太破费了吧?”
虞沐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抓着我的手道:“你救了我一命,又帮了我这么多忙,再怎么着我也要好好的报答你才说得过去。没事,你一张嘴花不了我家多少钱的。”
她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犹如二月春风,吹熄了心中的那些怒火,将一股暖意留在心头荡漾。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籁之音吧。
我大呼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当地的龙井。
“你气怎么消了?”
“不晓得,反正听了你刚才那句话后,我突然就生不起气来了。可能跟你这种直爽率真而又无比温柔的女生有关吧。”
对方听完立刻又一次羞红了脸,但我还没来得及观赏她就把头扭过去了。
楼上的声音依然在响,但趁着虞沐阳给我的冷静下来的机会,我也得以能够腾出脑子好好思辨现在的情况。
“按照墨者们的行事风格判断,下午他肯定会带着那小姑娘来踩点,我们就跟老大说,让他摆一道空城计,让他们以为我们这里人手不多。待他们晚上真的过来了,双拳难敌四手,他再厉害也经不住自家四十多个兄弟一起围上去,况且唐大人这次也会出手的。”
“你咋知道他会捏?”
“傻呀你!唐门的唐家和机关城的墨家从汉代以来就是死对头,只要他知道今天墨家世子回来,他肯定就跟那个见了红布的牛一样,拦都拦不住的。到时候,我看墨毅这死鬼怎么在保护一个黄毛丫头的时候腾出手对付一个跟自己旗鼓相当的高手。”
“瘦子,这招高,实在是高。”那胖子憨厚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楼上就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转身看去,一个七尺有半的瘦子,和一个六尺有半的胖子骂骂咧咧地从大门走了出去,那胖子因为醉酒走的摇摇晃晃,这肥肉一颠一颠地,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
“那俩家伙走了,你可以口吐芬芳了。”
虞沐阳看了那两个男生一眼,又向四周看了看,道:“哎哎哎,你以前在残月谷到底干了啥啊,弄得跟世家有关系的人提到你就恨得牙痒痒。”
我压低声音,道:“不多,也就差点把花忱打成了残废一事值得一提。”
她正要接着问下去,我透过余光中看到了一个腰别环首刀,身穿绿色战袍的女子。
我立刻给虞沐阳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细声说道:“别聊这个了,木微霜现在就在店里,要被她听见了咱们可就……”
不料我话还没说完,一把刀就直接插在了我的眼前。
抬头一看,那人说来就来了。
我立刻露出笑容,热情洋溢地跟对付说道:“哟,这不是花家的木微霜小姐吗?早听闻木小姐风度翩翩,威严又不失仁慈,更是大景少见的女侠,今日一见……哎呀,真是长得亭亭玉立,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来、赶紧坐,今天大家岔开了吃,我请客!”
“墨徵明,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不是想今晚把董员外做到吗?我告诉你,你今天只要敢踏出万民堂,我让你在南塘寸步难行!”说完她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样一来,今晚南塘大部分世家都会派人来保护董员外,要在这重重组个中顺利做到这家伙,其难度已经快跟去蜀中差不多了。
“我要一份茄子青鱼汤、一份白菜猪肝、一份大碗的糯米饭、以及一壶菊花茶。”虞沐阳喊来一个小厮,道。
那小厮点点头,跑进了后厨。

丹阳城门楼上的更鼓被人敲响,我轻身落在董府外的一座箭楼上,手中紧紧握着之前从东海龙夫人那里抢到的火铳。
下午踩点时的情况跟虞沐阳干过的劫富济贫之事一模一样:家丁见她来了立刻逃跑;大量财富大摆在院子里,几个护院的演技比我还垃圾,真就跟儿戏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一路上确实有很多人在阻拦我跟虞沐阳的行动,而我靠着机关城的鬼影身法轻松就甩开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
抬头看了一眼董府的院子,人数比踩点的时候多了得有六七十人。
在这少说一百来号人的护卫团中,有两个人显得特别显眼:一个穿着青衫白袍,手中摇着纸扇,头上带有玉石冠的男青年。
不用说,这就是那两个家丁口中的唐大人了。
至于另一个,就是中午碰上的木微霜。
加好子弹、扳下击锤,我将火铳揣在身前,准备随时一枪打死自己的目标。
随后耳边传来了猫头鹰的声音,我朝着门外全副武装的虞沐阳点了点头。
我透着灯笼的微光看去,董府门前的石狮威风凛然,但与内部埋伏了大量伏兵不同,外部只有一个护院在门前打盹。
那人见虞沐阳前来,忙直起身子,而后回身就往里面跑。
此刻大门虚掩着,他这架势像是摆好了鸿门宴,就等着虞沐阳踏进去一般。
果不其然,那唐大人见来着就是个小姑娘,人直接就回屋睡觉了,木微霜则打发走了自己带来的花家亲信,只身一人留在院内。
她推开门,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另一边,等着她到来的护院们每个人都揣着一副无精打采,睡眼惺忪的样子。
那四名护院打起架来畏手畏脚的,压根就不敢放猛招。几个回合下来,他们都装作身受重伤,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另外一边,看戏看不下去了的木微霜踢着环首刀就冲了上来,而那群护院则如同商量好了一般,立刻起身灰溜溜地跑了,速度比兔子还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木微霜凌厉的花家刀法下,虞沐阳很快就败下阵来,被打出了董府。随后两个家丁立刻关上的董府的大门,还上了一道门锁。
虞沐阳随即发出猫头鹰的叫声,而后我便看见一辆马车急急忙忙地从董府后院朝着西门跑去。
真当你们预判到了我对你们的预判?
我掏出机关弩,对着那架马车的车顶射了一箭。
果不其然,那辆马车就在要到西门的时候拐了个弯,朝着南方跑去,而另外一辆马车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拼命朝城门狂奔而去。
换上火枪,瞄准车后方的帘子,我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划破宁静的夜空,我借着枪响带来的混乱,拉上虞沐阳趁夜离开了丹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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