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抵达的增援兵力如同一剂强心针，将濒临崩溃的战局拉了回来。
深海鱼人们从浅海的士兵手中接过重担，配合着冲入敌阵的运输鲸快速组织了局部防线。亡灵潮水一般的攻势拍击在铁壁上，再一次撞得稀碎。
天上的闪光弹不再那样频繁，深海的原住民们并不需要光芒来视物。黑暗的背景上，一时间只剩下了繁多的蓝焰幽幽燃烧。
并不像陆地上那样可以依托城墙与掩体，海中的战斗重在高机动与灵活。
固定的防线并不存在，更多的是凝聚成团，在海水中自由的变换形状；或是各自为战，合合分分。
但这战法虽然有效，却不持久。疲惫飞速的累积起来，对于套着重甲的浅海鱼人们来说尤其。所以，预备队对于深海的战争来说，尤为重要。
深海师正是对于浅海鱼人师的一种补充。
他们与少数的深海鱼人，还有运输鲸可以组成坚实的球形防线，包裹住大部分疲惫的战士，让他们得到充分的休息。
休息之后，这个球的外壳与内心就会交换，浅海重甲鱼人会从深海轻甲鱼人手中接过防线。
两支部队交替循环，坚持直到亡灵大军退去——或是战至溃逃，然后被亡灵歼灭。
“呃，我还以为可以下去了，原来等下还得顶上去……饶了我吧……”
在防御球中心部位，一只运输鲸的嘴里，巴卡尔一屁股坐在他的头盔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些运输鲸不同于普通的鲸鱼，而是经过了机械加固改造的多功能移动壁垒。现在，它们已经运送完了最后的部队，作为重型单位顶在阵线最前方。
它们的嘴可以作为临时的简易压力舱，供疲惫的浅海战士脱下头盔，稍作休整。
“下仆，现在让你去下午锻炼，你会不会答应？”
对面，莉莉丝脱下了厚重的潜水头盔，甩了甩脑袋，一头漂亮的白发随水波飘荡。
下午训练？我就是做一年的下午训练也比在这打一个下午强啊！
巴卡尔用很无奈的眼神看了一眼坏笑的小魅魔，耸了耸肩，一把抓起旁边绿色的能量棒，塞满嘴无暇说话。
这种用鱼肉压制成的小东西，既顶饱，又添加了能使头脑清醒的海藻，是鱼人战士的标准口粮之一。
虽然每一口都伴随着一些咸涩的海水，但此刻巴卡尔也顾不上这么多。
如果不抓紧时间回复疲惫的身体，等下要付出的可不仅仅是被咸到这么简单的代价了。
“下仆，慢点吃，小心到时候没光荣的战死沙场，反倒是在这窝囊的噎死了。”
莉莉丝嘲笑了几句猴急的冒险者，顺手也拿过一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上午的战斗，着实也把她累着了。
两人正吃着，一阵口令声就从旁边传过来。
“配发装备！蠕虫手雷，每人一条，枪一支，子弹八发！速来领取！”
一个穿着潜水重甲的鱼人士兵正坐在如山的装备旁，大声吆喝着。他面前，休息的浅海鱼人士兵有序的排成队，背上最新的装备。
巴卡尔和莉莉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好奇。
蠕虫手雷？枪？子弹？鱼人世界里新品种的武器？
冒险者心念一动，看向自己的菜刀长剑和砧板盾牌。虽然划痕累累，但盾牌仍旧坚硬，剑刃也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砍杀变得卷曲。
好刀。
那既然随手按照家用标准打造出来的器具，都据有如此质量，军用的呢？只好不差。
自己不如乘着这个机会多拿点，带在身上，到时候回到陆地上转手卖个好价钱。
小算盘在心里打得飞快，黑眼珠子骨碌一转，冒险者就打定了主意。
“来来，装备一份。”
“好嘞。”
那个负责分发装备的矮小鱼人倒也没有废话，当即就从身后的装备堆里，摸出了两个巴卡尔从没见过的玩意。
其中一个是紫色的，两个脑袋那么大的球，外壳光滑坚硬，看不出是什么。
另一个形状更是古怪，一个奇形怪状的底座上，四根中空的管子和一个扇形的巨大盒子装在上面。
要说它是刀剑，没刃；是枪矛，无尖；是棍棒，太短；是法杖，太怪。
巴卡尔侧头看了一眼小魅魔，发现她的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失望。
看出了两人对这些武器不屑一顾，那分发装备的鱼人士兵咳嗽一声，吐出一串泡泡。
“两位，这两样装备都是卡拉瓦大人亲手发明，并在浅海通过了实战测试的装备。你们可能是第一次接触。”
“这个东西，叫枪。只要在这个盒子里塞入子弹，再把枪管，也就是这个管子有口的地方对准亡灵，扣动这个扳机，就能射出子弹将亡灵击碎。”
说着，鱼人士兵摸出八根小臂长的小型投矛，一根根摁进那个小臂长的扇形盒子里。交给了巴卡尔。
扣动扳机射投矛？这和挥动法杖释放火球术很像啊，是一种鱼人魔法么？
不过他发给每一个人，看上去不是专门需要魔力驱动的样子啊……魔晶？他在水下这么久还没看到过。
冒险者狐疑地看了看那个古怪的机器，最后还是选择把它插到了背上。
那分发装备的鱼人士兵点了点头，随后拿过另一个古怪的紫球，在什么地方摁了一下。
一道裂缝突然浮现在紫球的外壳上，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紫色的怪球忽然伸展开来，将他的全貌展示给冒险者。
是个虫子，但又不完全是。
以巴卡尔贫瘠的文学素养，完全没法描述那是什么东西。
形状如同珊瑚，又如同树冠，枝桠分叉，纷繁密布。但它是个虫子，是那种正在蠕动的，活着的蠕虫。
光滑的外壳，原来是它环节状的甲胄；球形，是他把自己过于怪异的身体折叠后的结果。
几百个头部，几百个尾部，无数身体，非对称结构。那和巴卡尔看到过的一切正常生物都背道而驰，就像是把一大堆虫子叠在一起——但他们是一个生物。
“这就是蠕虫手雷，平时覆盖在身上可以当一层软甲。你可以扭下他们的头或者尾部往亡灵身上丢，他们的体液可以腐蚀血肉。”
穿这个？穿？
可别，我怕我还没见到亡灵，就先因为恐惧和厌恶心力交瘁死了。
鱼人士兵倒是一脸淡然的拿起那堆，或者那个乱扭的虫子，向他伸了伸。
“唉，第一次都这样。其实是很好用的武器，过来，我帮你穿上。”
“呃呃……”
虽然整个人本能的超级超级排斥那个扭来扭去的怪东西，但一来这东西也就是附着在潜水服上，二来，战场上多一份装备，就多一份力量。
巴卡尔闭上眼睛，尽力不去看那东西是怎么挂到自己身上的。
……
“呃，我感觉他们在我胸口爬……”
“下仆，那是你的心理作用。本萝都不怕虫子，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你不是压根就没拿么？”
“也只有弱小下仆需要这种恶心装备，本萝自然是不需要的。”莉莉丝摆了摆手，随后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看起来鱼人工业真的没落了，连这种质量的枪都还要‘发明’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个雏形嘛……”
嘟嘟囔囔抱怨着听不懂的东西，小魅魔抄起头盔，往自己头上一扣，脸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巴卡尔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也扣上了头盔。
他们身边，无数休息饱足的浅海鱼人气势高昂，整装待发。
运输鲸昂扬的喊声从那巨型的喉咙里直冲上来，洪亮的提示音穿透头盔。
“抵达战区，准备作战！”
鲸须处的压力阀门‘哐’一声打开，里外巨大的压力差让水流一瞬间就汹涌起来，将这些勇敢的人再一次甩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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