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你胡说,我的孩子怎么会、”听动静,贵妃好像挣扎着下榻,而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啊,我的孩子!皇上,我们的孩子被害死了,一定是颜知心那(贱)人……”
贵妃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凌乱披散的墨发掩映着苍白的脸,她的美貌是出了名的,闺阁时候已被誉为京都第一丽人,此时一双桃花眼因为愤恨而灼灼如火,更是平添了蛇蝎.美人的诱(惑)。
“颜知心,你这该死的(贱)人!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贵妃扑向皇后,歇斯底里一阵拳**加,寝殿内人虽多,但皇后的处境已似深陷沼泽,哪有一个人肯相劝。
分明是庄严堂皇的宫阙,竟能上演如此可悲的闹剧。公子丞自廊下回望,看着那淡漠的、不屑挣扎的女子,心乱如飞絮。
颜知心,知心……这名字他仿佛在很久远的梦里听见过,虽无从追忆,却自心底泛起隐隐的熟悉。
“皇上,快杀了她,杀了这(贱)人给我们的孩子报仇!”贵妃哭喊着,娇容楚楚地让宏帝下旨。
“爱妃……”回过神来的宏帝上前拥住贵妃,但让众人意外的是,他竟没有开口。
“皇上、皇上!”贵妃尽管满腔怨火,但毕竟堪堪临蓐,实在没有精力再闹下去,疲倦地倚在宏帝怀里,涂着蔻丹的指尖似诡艳的罂粟花,紧紧揪着宏帝的衣襟,如泣如诉。
“爱妃,冷静些,现下还不行……”宏帝贴在贵妃耳边低语,阴鸷的目光如电般穿过皇后,刺在公子丞的身上,仿佛将他们视为牵线的人偶,估量着还剩几出戏才能丢弃。
“为何不行?”沉默的皇后忽然开口,她的发髻被贵妃扯散,一支银钗滑坠至耳畔,宛若一颗冰莹的星辰,辉映着清丽绝尘的失意人。
冰火两重天,她和贵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可惜帝王狠戾昏聩,赏不来这幽谷绝姝,反将她践踏至死路。
宏帝蔑笑着偏过头去,示意宫女扶贵妃回内寝歇息,贵妃委屈的神情,有着忍辱负重的意味。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她纤细的身形.颤抖起来,踉跄着站不稳,可这次公子丞无法再相扶,只能看着她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眸光惝恍。
“皇后这样只怕病得不轻,别是失了心智,传太医‘好好’诊治!”宏帝狠狠地吩咐。
两个女官会意,上去一左一右拽住她的胳膊,欲将她架回凤仪宫。行至廊下,内殿看不见的地方,她突然急急回头,望向公子丞。
泪眼迷濛的双眸冰凌闪烁,她怔怔地望着他,冰雾下的目光惆怅而凄惶,他心间亦跟着漫起雪絮,纷纷扬扬,怅痛绵长——
*
一天,两天,三天……公子丞担忧地数着天数,时间越长,宏帝的计划就越可怕。
朕会让你万念俱灰。
这是宏帝对她放下的狠话,比蒙冤而死还要阴毒狠辣,究竟是什么呢?皇后已让侄女出嫁,右相也在三天前病逝,亲人只剩下太子了。可太子一直备受宏帝疼爱,而且如今小皇子夭折,太子之位更是稳固不催。
难道是、不准许太子认她?
“公子,您想吃些什么,我去膳房给您做。”年老的宫女哀然说道(他隐居的北院,只安排了几个养老的宫女内侍做杂事,因而不似其它宫院那般勾心斗角)。
“怎么,出了何事?”
宫女叹了口气,神色满是同情与不平:“正殿的内侍说漏了嘴,小皇子夭折的事应是太子所为,但太子不能被治.罪,推给皇后又不妥,因为皇后若犯(死)罪,会殃及太子被废黜,所以、得另有人替罪。”
“……让我替罪?”他第一个念头,不是觉得恐惧,而是感到怪异。是什么缘故,让他们对自己厌恶至此?
对皇后的践踏,只因一纸婚约。
对自己的残忍,真的只因、一个不祥的印记?
“公子,不好了,杨女官(公子丞的乳娘)去内殿见贵妃,给您求情,结果被贵妃斥责教养不当,还说要赐毒酒!”一个内侍匆匆赶来。
他急急跑去正殿,却连殿门还没进,就看见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木架出来,乳娘的身上蒙着白布,已经没有了声息。
“杨姨、”白布上透出一行暗红的血迹,他轻轻掀开,拭去乳娘嘴角的毒血。
乳娘的唇忽然翕动起来,用残存的一丝气力说着深藏的秘密:“胎记是假的,他们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其实是、”
“混账,还不快抬下去,让这该死的老妇诈尸!”贵妃的心腹宫娥赶了出来,厉声呵斥。
“二公子,回你的北院歇着吧,有事会传你的。”宫娥哼声道:“怎么,诈尸的疯话,还值得思量吗,除非你也疯、喂,你真疯了?”
宫娥诧异地看着公子丞,他抬头望向远处,俊逸的脸庞骤然苍白。紧接着,人声吵嚷,其余的宫女内侍们也纷纷抬头,朝公子丞所看的方向,议论纷纷。
一袭素衣如雪,三千青丝纷飞似蝶,纤细的身形宛若一株幽冶绝尘的梨花,正轻盈地攀上凤仪宫的高阁,最后,羽化登仙般地伫立在阑干上。
“皇后疯了、皇后疯了!”消息登时传遍了皇宫。
“是我下的毒!是我杀了小皇子,我嫉恨、我要报复……”她一声声地喊着,直至嗓音沙哑也不肯停下,势要整座皇城都来见证自己的(罪)行,绝无翻案的可能。
“不、不要……”公子丞看出她心中所想,痛心喊道,可冷风阵阵,载动的唯有恶语诬言。
她感受到他的凝视,侧头朝他望来,分明是连脸庞也看不真切的遥远距离,那目光却有着心意相融的力量,深情郁结、留恋哀伤,但更多的是温柔与希望,如暖流般注入心间,融成了一生的珍藏。
心意相通间,他听见了她的心声:
“孩子,对不起,我真的被逼疯了。”
“只要你能活下去,我怎么死,都没关系。”
“尽管从你出生那刻,我们就因阴谋而分离,隔着十五年的时光,才得以在冥冥中短暂相聚,但我仍是你的母亲,愿意用命来护你,以后的岁月请照顾好自己……”
她安然阖眸,若雪片般飘落,血染皇城,漫漫殷红,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放肆。
*
“太后在斋堂吗?”公子丞来到太后的寝殿,他要请求太后,让她准予自己安葬皇后。
“哦、是的,您请。”内侍行礼道。
由于皇后认下(死)罪、又癫狂自尽,更兼太子平素骄奢乖戾、无一所长,许多朝臣本就颇有异声,如今更是合力上书,直言要废黜太子。
内侍宫娥素来见风使舵,现下小皇子夭折,太子地位不保,二公子就是再被冷落嫌弃,也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皇位不由他继承,难道还传给别家去。众人想起从前对他的怠慢,担心他秋后算账,遂一句也不问,直接恭敬放行。
他走到门边,正欲扣门环,却传来太后的惊呼。
“你说什么!你这孩子,怎能做出如此……糟糕之事!”
“母后,现下不是怪朕的时候,您快想想法子,怎样才能堵住朝臣们的嘴,保住乾儿的太子之位。”
“毒是谁下的?是乾儿吧。”
“……”
“你们把人往绝路上逼,皇后能不以命相拼吗!”
“母后,别提她了,临死还玩一招最狠的!朕担心公子丞已有所怀疑,他以后若想着为母寻仇怎么办?一定得、”
“还能怎么办?你多安排些高手做侍卫,保护周全吧。”太后长叹了口气。
“母后,您这是何意!?”宏帝不可置信道。
“乾儿被惯成这样,还如何继位?你做的这些事已够让我痛心了,还要让我看多伤惨的结局……”
“你父皇待我虽不算深情,可他既视我为妻,我便要担着一份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这天下。”
“孩子,你要知道,天下人不可欺。”
公子丞扣响了门环:“祖母,我要安葬我的母亲。”
“好,去吧。”
他步出宫门,途经那片梨花林,素白浅香的雪屑翩翩起舞,宛若引梦的蝴蝶——
恍然间,心底的记忆破茧而出,那被尘封在光阴尽头的温柔。
那是他还属于她的时候,在她温暖的身体里,享受着融融母爱。
“唉,成日被称作皇后,连名字都被忘记了。孩子,母亲的名字唤‘知心’,给你想个小名吧,唤‘知意’,好不好?”
“母亲希望你是女孩,这样就不用经受皇权的争斗、怎么,为何踢母亲,我猜错了吗?别不开心,你若是男孩,我也同样喜欢的,别害怕,母亲会倾尽所有来保护你……”
眼泪倾泻而下,一片梨花拂上脸庞,好似要为他拭泪一般,他轻轻拈起,别在衣襟。
埃埃皇城,他依旧是形单影只的独行人,但他知道,有一缕温柔的残念,会护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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