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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绝恋,不唱离歌不悲凉

红颜绝恋,不唱离歌不悲凉

引:

相传她美貌胜过西施,可惜声名却如同命运般,被湮没在了岁月的寂寂长河中……

*

她和西施选入越宫时,不过十五岁年纪。虽是满腔心事,但见西施柳眉深颦,两靥生愁,她还是按下心底的失落与担忧,轻声安慰。

她和西施就是这样一对姐妹,一个端秀得仪,让人喜欢;一个娇美柔弱,惹人怜爱。

西施说自己脚大,她就给她做长裙。西施说自己脸小,她就让她照湖面,说水里的鱼看到她的美而发现自己脸小就逃走了。

“郑旦姐姐,我的眼睛没有你大。”西施看着她翦水般的双瞳,声音沮丧。她就拉着西施去照井水,说两人的眼睛在水中看上去就像四条鱼,鱼不是身体长就好看的,好比眼睛不是大就算美的。

她常常夸赞西施的美丽,渐渐地,众人频传西施有沉鱼之貌,而她这如皎月般冰莹洁净的女子却成了陪衬。不过她并不以为意,反而体贴地伴在西施身侧,像姐姐般关照她。

西施在她的保护下,只要自顾自地美丽就好,而她,则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应对。

她们在王宫学礼仪、习歌舞,女官更授予她剑术。

“到吴国后,你们不仅要离间吴王和其它妃子的关系,更要暗中窥探机(密),悄传回国。”勾践严声命令,她的头垂得很低,宛若深秋飘零的落叶。

此去吴国,九死一生。

“姐姐,我好害怕……”西施趴在她的肩上,嘤嘤啜泣。

“妹妹别担心,你只消与吴王周旋便好,其它的事,都有我呢。”她握着西施的手,勉强挤出笑容,耳畔马铃清脆,好似心碎的声音。

*

吴王夫差见了她们之后,甚为满意,将西施收于姑苏台,将她收于吴宫。

此后,西施得吴王盛宠,姑苏台夜夜笙歌。她则收敛起自己的美丽,潜心在吴宫,白天做一名郁郁寡欢的妃子,晚上则化身为暗卫,打探敌情。

吴王也会念及她的美貌和才情,偶有探望,西施便遣贴身侍女前来告诫:“姐姐切不可陷入儿女私情,忘了母国的嘱托。”

“妹妹放心。”她折了西施最喜爱的红杏去姑苏台,却被浓郁的香粉味熏得直蹙眉头,手不由捂住胸口。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会怀了大王的骨肉吧!”西施秀目圆睁,如临大敌。

她慌忙缩回手,起身告辞:“夜里还有秘信要飞鸽传书,我先走了。”

晚霞如锦,绚烂缤纷,她下车缓步,惝恍地看着眼前的景致。她总是夜间出行,已经许久没有心思游赏了。

指尖抚上明媚的花枝,唇畔泛起一抹倦怠的笑,她出生在和煦的晨曦,父母说她笑若暖阳,遂取名为“旦”。而今却成了命途多舛的暗卫,在寂寞的夜色中奔忙,并极有可能、会在寂寞的夜色中死去……

似有剑声传来,她素爱舞剑,不由拨开云雾般的垂柳,寻声而去。

剑风凛凛,似银蛇吐信,又似白龙穿梭,男子身轻如燕,俊逸的脸庞在幽暗的黄昏中愈显出尘。他一袭白袍,温润如玉,剑术也随着心性轻盈洒脱,不为世俗所累。

“真好……”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是错觉么?剑声竟戛然而止。

*

她当真有了喜,只得小心掩饰,也不敢再去姑苏台,只怕被西施质问,又怕消息传到越国,勾践会质疑自己的居心,对父母和家人不利。

这日,西施又派侍女来访,说吴王有一封关键的密函藏在书房,自己会将吴王留在寝宫,让她深夜潜入书房窃看。

入夜后,她扮做宫女,拖着疲惫的身子前往吴王的殿宇。不知为何,今夜的风分外冷冽,将她纤细的身体吹得如风中弱柳般瑟瑟发抖。

她咬牙坚持,终是窃取了密函的内容,却不慎碰倒烛台,殿外的侍卫闻声而来。她缩到帷幔里,冷汗岑岑,几欲虚脱。

“世子,是您在宫里?”侍卫俯身行礼,语气疑惑。

“嗯。”男子点点头:“我来找父王的一卷书,不小心碰翻了烛台。”

侍卫退下后,一只手缓缓掀开帷幔,俊逸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容,清亮的眼睛似叹似撼:“你一个弱女子,何苦做这差事。”

“我知道,你叫郑旦。”

“你进宫那日,我便在楼台上看到了,当时你正安慰一个愁眉苦脸的女子,我就想,这姑娘可真善良,自己满腔心事还不忘照应别人。”

“我常去你寝宫附近的花园看书舞剑,因为可以听到你抚琴。你的琴音幽美清逸,柔中带刚,我猜想你也会御剑之术,对不对?”

“那天黄昏,你拂开垂柳,满目惆怅,你一定很寂寞吧……”

她靠着墙,心绪翻涌。她早已习惯了做陪衬,从不知、会有人这般在意自己——

*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时,吴王和西施正在姑苏台畅饮,她疼爱地抚摸婴孩白嫩的小脸,却不敢预想他的将来。

婴孩有些羸弱,太医嘱咐要多晒太阳,她便拣了个晴好天气,抱着他到花园漫步。

“宝贝,你看这是桑树。”她抱着襁褓,停在一株桑树前:“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他笑若和风,一袭水蓝色锦袍是她见过的,最澄净的天空。

她怔怔地立在那里,心中忐忑。他却微笑着,伸手逗弄她怀中的婴儿,眼中竟含着疼惜。他解下腰间的佩饰,是一条赤金的蛟龙:“我从小就佩戴的,可以祛病辟邪,常保平安。”

她低头道谢,只觉绚烂的桃花都开到了自己的脸上。

数月后,孩子染了风寒,几经医治,仍不见好转。侍女苦着脸:“娘娘,如今大王独宠西施,我们这已是冷宫,想来太医也是敷衍了事。要不你去姑苏台求求大王吧,让他派个好些的太医过来,小公子的病不能再耽搁了。”

她急忙赶往姑苏台,才入宫院,却见两个身影在推脱挣扎。

“你怎能这样!”

“为何不可,你和父王都可相爱,我为何不能爱自己想爱的人!”

“笑话,你不知她、”西施住了口,换了泫然欲泣的口吻:“世子怎能这般羞辱你父王的姬妾!”

“我怎样……郑旦!你怎么在这?”他松开攥着西施的手,慌张地朝她跑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没对她做什么,是她买通了我的侍从,拿到我写给你的信,说要告发我们,让我过来见她、”

“你羞辱我不算,还要冤枉我!”西施哭得梨花带雨,她心绪纷繁,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她全身颤栗,似有不好的预感。

“别怕。”他握紧她的双臂,却被她眸中的惊惧感染,心头一阵担忧。

“娘娘、娘娘,小公子他、归天了!”侍女抽噎着来报,她只觉五雷轰顶,几近晕厥。似有“大王驾到”的声音传来,她也无心顾及,跌跌撞撞地朝殿外跑去。

*

“娘娘,大王等会恐怕要来问话了,您快想想怎么应对吧。”侍女焦急地摇晃她瘦削的肩,她茫然抬头,手中紧攥着那条赤金蛟龙。

“西施娘娘坚称书信是世子写给你的,但世子拒不承认,反说是写给西施娘娘的。大王怒极,将世子鞭笞了一顿,您快想想怎么脱身吧。”

“脱身?我早已深陷泥沼,如何脱身……”胸口一阵莫名的痛楚,她长吸了口气:“如果死可以将此事了断,还他清白的话,又有何不可。”

“娘娘,你是不是伤心过头,神志不清了、”

在侍女惊恐的目光中,她平静地将那条赤金蛟龙送入口中,狠命吞下。

她躺在床榻上,似水流年如帧帧画卷般从眼前淌过,她渐渐涣散的美眸中,除了解脱的轻松之外,并未有丝毫情愫,直到那个男子的出现,才有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

“郑旦、”吴王僵在原地,西施急奔到床榻前,嘤嘤哭泣:“姐姐,你怎么这般想不开、”

她闭目不语,西施却凑到她耳边,声若寒冰:“太好了,你终于要死了。你永远不知道,成日有个比自己更绝色的美人在侧,是多么烦郁的事!”

外殿有挣扎的声音传来,更夹杂着压抑的哭声,她惊坐而起,脸色惨白如雪,西施吓得跌坐在地。

她仿佛看破了一切,并不为自己申辩,只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两个字:“隰……桑……”

“你说什么?”吴王连忙问道。

“哦、娘娘是说她心伤,心受伤了!”侍女抹着泪,为她将心事掩藏。

殿外的男子忍住哭声,从袖口拿出一叠泛黄的桑叶,清香袅袅,好似佳人渺茫的笑。

郑旦逝后不久,世子外出狩猎未归,侍卫上山搜寻数月,依然了无踪迹,只得宣告死讯。

王宫少了世子,坊间却多了一名剑客,相传他剑术高超,行侠仗义,但身上却如女子般,总是带着桑叶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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