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在沸腾,精神在燃烧。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给肺部泵入滚烫的蒸汽,疼痛感灼烧着胸腔。
每一根骨头都如同刀刃,在运动的时候切割肌肉,堪比万箭穿心。
大脑麻木,步伐散乱,每做出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升起的火焰中悬浮,把视野染成红色。
埃德没有受伤,因为关胜之一直没有发起反击。他只是跟山岳一样站在那里。而她与高山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长时间高强度的攻防把埃德身体中可利用的能量消耗到极致,肌肉细胞在缺氧的情况下疯狂压榨自身,产生出的高热来不及散发,她在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战斗。
即便如此,这具身体依旧不肯屈服,那颗跳动的心脏也不愿屈服。
不,其实埃德的斗志早就消沉了,她也明白这是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斗。再强悍的意志也无法违逆客观规律,现在的她甚至比战斗开始的时候还要弱上三分,而对手的力量依然如同**一片,不见尽头。
但是,比起痛苦,记忆之海中冒出的东西更加恐怖。
这是她未曾经历的事物,是她没有目睹的事件,仿佛是噩梦映射到现世,在血色的痛苦中浮现。
埃德用战斗麻痹神经,麻痹自己。她试图逃离噩梦,但噩梦如影随形,而她仿佛被瀑布拉扯,落往深渊,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逃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激烈的攻防之中,比人先疲惫的是武器,比肌肉先断裂的是钢铁。
啪——
在与关胜之再次交错的瞬间,随着一声脆响,遍布裂纹豁口的剑从中断裂,断剑在眼前旋转,时间被拉长,以至于埃德能捕捉到每一个碎片飞行的轨迹。
唉?
埃德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瞳孔却失去了焦点,噩梦终于追上了她。
带着鲜明色彩的景象的宫廷和歌舞升平的人群展开,埃德在拥挤的贵族们的身边穿过,一刻不停地寻找,一定要找到那孩子。再不快点的话,她又要去遥远的地方了。
透过穿梭交错的舞池,她看见身穿纯白礼服的少女。少女对埃德伸出了手,舞动的人群如海潮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快看,‘王子’和‘公主’的婚礼要开始了”
人们低语,人们鼓掌,人们抛撒鲜花,花瓣在空中悠扬飘落。
“去吧去吧~”
“去吧去吧!”
她猛地踏步,眨眼间穿过这短短几十英尺的距离,在这样的速度面前,花雨砸在脸上如同冰雹。
然而她还是迟了,阴谋一直在地下酝酿,早已成熟,无法阻止。
是谁在黑暗中颤抖,是谁在血月下哭泣?
那一剑刺穿的,又到底是谁的心脏?
辉煌华丽的宫殿中央,埃德紧紧抱着少女,试图夺回她失去的温度,听着她在耳边低语。
“还是搞砸了啊……对不起……”
“果然还是最讨厌你了……”
“骗你的……最喜欢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伤的幼龙对着世界发出怒号,她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身,那是完全违背现有常识的转向。
她在原本不可能的方向发起攻击,速度并不算快,招式也平平无奇,就像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稻草,胡乱地挥出一击。
“什——”
关胜之枣红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矮小的敌人突破了关刀的攻击范围,逼到身前。明明是看似随手的一剑,但他已经来不及招架。这一击命中的话,毫无疑问将会撕裂他的身体,就像撕裂布帛一样简单。
——前提能够是命中。
一直如磐石一般稳固的关胜之抬腿,向后退了一步。
挥舞的剑锋落空了,只差了一英寸的距离,如果埃德手里的是一把完整的剑,那么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落在敌人身上了吧。
关胜之感到有些可惜,但并无怜悯,他能感受到,这个倔强的小家伙已是强弩之末,无论是肉体还是意志随时都会崩溃。然而——
“——!?”
在这来不及眨眼的刹那,双方互相确认了彼此的状态。
埃德的攻击已经抵达尽头,断剑从近在咫尺的地方错过,再无回转的余地
敌人也是如此,沉重的关刀意味着巨大的惯性,此刻这把刀拖在他的身后,去势刚刚用尽,胸前门户洞开。
激战进入短暂的僵局,在这极短的空隙里,双方都毫无防御,而这转瞬即逝的片段将在下一刻消失。
只不过此时的埃德早已做好了准备。
“去吧——!”
这是原本不可能进行的第三段攻击——如果那把剑没有在先前断裂的话。
借助惯性埃德继续朝前,伸出藏在身后的左手,掌中握着的是另一节断剑。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以流星之势朝着眼前的大山刺去。
钢铁撕裂皮肤撕裂肌肉撕裂血管,毫无迟滞地穿透肉体。
刀剑碰撞的声音淡去,流星也在大厅驻足,周围的灯火停止摇曳,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有液体滴落地面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埃德跪坐在地,双膝并拢,小腿朝外侧分开。双臂无力地垂下,血从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流出,落到地面后跟沸腾一样迅速蒸发,只在地砖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高傲地昂着头,黯淡的双瞳毫无畏惧地与关胜之对视。
“是我输了,无话可说。哪怕再幼小的龙,终究也是龙。”
关胜之看着少女倔强的眼神,叹了口气。他抬起左手,断剑贯通了手掌,鲜血从中渗出。
他松开关刀,将杆倚靠在身上,用右手握住剑身,用力拔出,左掌顿时血如泉涌。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再度提刀转身向外走去。
“虽然以你现在的状态更不适合下去,但既然已经做出承诺,我也不会拦你。”
呵呵,埃德想用冷笑回应,但她已经没有任何余力说话。剧痛的胸腔反复扩张收缩,只为了即时将氧气送入血液,以阻止身体的崩毁。
“但是——”那个如同山岳的男人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如果你要找你那位血亲的话,他在塔顶——格拉摩根伯爵没有带他下去。”
说完关胜之拉开门离开,只留下埃德在大厅中剧烈喘息。
她获得了胜利,但躯体所受的损伤却堪比一场惨败。
时间已经不多,以她的身体情况只来得及去一个地方。
这本该是一道难题,也是一场抉择。
先前的战斗里,埃德一直试图从噩梦中逃离,但记忆终究追上了她。而现在,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摆脱噩梦的机会。
她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通往坐在树端的天使,那温暖的怀抱,还有皎洁月色下的那场旅途。而另一条路上是错过,是失去,是命运在高空狂笑,是血亲那双小小的柔软的手。
埃德笑了下,这选择根本就没有犹豫的必要嘛。
她用断剑支撑着身体,努力站起身,向塔楼走去。
噩梦也好,幻影也罢。
“如果冥冥之中真有所谓的命运,那么我向你宣战,堵上我埃德尼韦恩之名,将命运……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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