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从迪内弗尔返回的车队终于回到了加的夫，运载辎重的车辆穿过城门，开往营地。借着黄昏投射的影子，小巧的身影悄悄从一辆装载辎重的马车上跳下，打了个滚钻进巷子里。
埃德尼韦恩用鼻子嗅了嗅，不禁皱起眉头，这里的环境比起迪内弗尔差远了，空气中满是混杂的臭味。忽然感到手腕有些发热，埃德低头拉开袖子，系在那里的丝带再度闪烁。
？
她……也在这里？
埃德有些发愣，嘴角微微翘起，但又瘪了下来。如果她在的话，那么救下卡斯纳的可能就更大一些。可为什么昨晚还在迪内弗尔附近的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还是说有其他原因？甚至她本身就是格拉摩根的人？
不不不，绝对不会是这样。埃德猛烈摇头，把这种念头驱逐出脑海，她仔细回想着过往的细节，重新坚定了信念，朝着伯爵的城堡前进。
与戒备森严的城门以及城堡吊桥不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今晚卡杜根遣散了堡内仆人和侍从，因此从后墙翻入堡垒的埃德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她从高墙跳下，蹲伏到地面，随后站起身。埃德忍不住扶了下头，脑袋一阵眩晕，就跟蹲久之后突然站起似的，整个人处于黑暗之中。
黑暗中有一座祭坛，纷飞的光照亮了洞穴，周围的烟尘刚刚散去，露出里头的金属残骸。看起来有些年轻的卡杜根小心翼翼地从飞船残骸中抱出一个银色头发的婴儿，神色迷茫。
“这是，婴儿？一个人类的婴儿？等等，这个图腾……”
哪来这么真实的幻觉？埃德晃晃脑袋，借着昏暗的光打量四周，她的脚下是柔软的草坪，被人修剪到恰到好处的长度，看来伯爵一定时常请人精心维护这里。草坪上散落着一座秋千，一个跷跷板，一个滑梯，这里大概伯爵府的后院。
埃德穿过草坪时，用手轻轻敲了下秋千的木杆，声音很老，看来有很多年头了，但是木头的表面依旧刷了一层漆，以延缓内部的朽蚀。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埃德坐在了秋千的座板上。
“爷爷，爷爷！陪我玩~陪我玩嘛~”
“好啦好啦，别再折腾爷爷这宝贝胡子了。”
“那么，坐稳咯，小鸟，飞吧。”
“耶~好高，好高~”
见鬼！这城堡果然有问题。
埃德悚然站起身，空荡荡的秋千来回晃悠，不断发出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时起时落。
这破地方是一秒都不能多呆了！
不对，不能逃跑，不能让卡斯纳继续呆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
出于勇气和恐惧混杂的矛盾心理，埃德逃窜似的跑入回廊，朝着后院的门冲去。好在门没有锁，被她砰的一声撞开，踉跄着走踏进房间。
房间里一片黑暗，没人留守的城堡如同鬼屋，只有埃德手上的缎带明亮交替，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也得亏如此，她在微光照耀的间隙看见了房间的全貌。
这间屋子不小，四周堆满了书架和各种各样的器具，在这些器物中央，是一张不小的方桌，稿纸散落了一地。埃德弯腰捡起其中的一张，上面写满了她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
忽然，在这只有一人的房间里，灯火亮起，一连串破碎的音符弹奏出杂乱的乐章。
卡杜根猛地用双手是扫过桌面，瓶瓶罐罐跌落在地。
“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四十魔星的同时降临并非概率上的奇迹，而是生命本质上的必然。”
“你不是我们，他们也不是，你们都不是！你们是我们的祖先？还是我们的后代？算了，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只要祂们依然爱着你们，依然青睐着你……”
卡杜根转头看向身后，像是看见了宝藏。
哦赣！你盯着我做什么？
埃德跟炸毛似的跳到一旁，却见一个白色的小小人影站在卡杜根视线的方向上。人影十分模糊，像是被一层白雾包裹，看不清外貌，只能依稀辨认银色的短发。
随后灯光骤然熄灭，黑暗吞噬一切。
埃德伸出颤巍巍的手，摸着刚才还发出温暖光芒的油灯，灯座此刻冰冷如铁。
唉，认命吧，进都进来了，还能咋地？
埃德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恐惧过了头以至于转变为奇怪的勇敢，先前那种缠绕在脊椎上的冰冷的感觉消失了。
或许是适应了环境，又或者手上的光芒更亮了些，昏暗的屋子中，那些与黑影融为一体的物体轮廓变得清晰可见。
她推开门，走出房间。
城堡其实并不大，但对于孤身一人的埃德来说太空旷了，空旷到让她回想起那个无尽的噩梦。
梦里她一次又一次在无限的迷宫中徘徊，从起点回到起点，从未来抵达未来。每次醒来的时候，她都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心脏又挖走了一块。
唉？为什么说又？
埃德转过头，看向一侧的中庭，小小的墓碑躺在树下，白色的身影蹲在墓碑前面，牵着卡杜根的手。
“爷爷，猫猫为什么不动了？”
“它老死了。”
“死是什么？”
“就像黑暗的房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死。”
“我们都会死吗？爷爷也会？”
“会的，死是万物的归宿。”
“哇~我不要死！我也不要爷爷死！”
“别害怕孩子。死并不可怕，它不是终点，而是一场新生。”
“哦，那我不哭，我也不怕。”
“很好，伟大的人活着，为的就是迎接他们盛大的死亡。”
“我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吗？”
“你可以的，不，你一定是。”
这是哪门子歪理学说？喂，老爹在吗？这里有人传播危险思想。对，又是这个老家伙，建议三年起步。
如果这不是片刻后就消失的幻影，埃德肯定得上去把卡杜根拽到一旁，然后给这孩子修正三观。跟着这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坏人，肯定会被带坏上歪路的。
她穿过中庭，跑过长廊，气流在肺泡中穿梭，血液在血管中奔涌，身体很累很难受，像是要爆炸一样。但再不快点，她就要失去了，错过了。
气喘吁吁的闯入大厅，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太阳穴周围的血管像是被锤头敲打，她的眼前有些发黑。
“爷爷，那些花纹是什么？”
“孩子，有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那个人是谁呢？”
“是你。”
“我？”
“但是你会为此死去。告诉我，孩子，你怕吗？”
“我不怕。”
“很好，那就让我们迎接伟大的新生。”
不要去！
哪怕明知道这是过去的碎片，埃德依旧冲动地走上前，想要拉住过去的影子。但她只能从虚影中穿过，看着格拉摩根伯爵牵着那小小的手，走向祭坛。
埃德来迟了，迟了很多年，一切早已发生，无可挽回。她刚才想要抓住的，只是过去的影子。埃德心里有些难受，为这从未见过的孩子难受，接着心底却升起名为愤怒的情绪。
这是布列塔尼王的第一次愤怒，就像黑暗中点燃的火苗。
没人知道人类的第一缕火焰来自何方。或许来自闪电，或许来自星辰，或许来自石块的碰撞迸发的火星，亦或者来自凡人制木过程中升起的第一缕烟。
但火既然已经点燃，就不会轻易熄灭。心脏依旧剧烈跳动，如战鼓锤响，鼓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共鸣，就连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在随着她的呼吸颤动。
如果城堡中还有其他人的话，大概可以看见一双龙瞳在黑暗中点亮，带着内敛却又无法掩盖的威严，周围的黑暗尽皆退散。
此时，就在这正殿的尽头，地砖缓缓拉开，一个男人拖着刀走出，灯光从他身后亮起，眨眼间延伸到了整个大厅。
神明容器与不列颠统治者的日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修真轮回一百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