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噗嗤……哈哈……咳咳咳……噗……”
夕山趴在桌上，右手缓缓抬起又放下，无声地锤着桌子，身体像是在抽搐一样，十分痛苦的样子，但笑声还是忍不住漏了出来。
“你想哪去了……哈哈哈……我又不是邪神，要血肉灵魂有啥用？征服世界吗？”
“夕山先生真是的……”珂托莉地声音气哼哼地，侧躺在病床上背对着夕山，脸色已经红成一片，“刚才吓死人了。”
“噗……我哪知道你思维这么发散？”夕山憋着笑回答，“放心吧，我保证你和你家威廉先生完完整整地回到迪内弗尔，至于之后怎么样，得看师傅和你们商议的结果。”
“什么叫我家的……”
珂托莉小声嘀咕。
“不管谁家的，麻烦伸一下手，该打针了。”夕山完成了准备工作，“顺便补一下退烧药。”
“哦。”
给药后，夕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可在拉开房门时，他停下脚步。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看向珂托莉，“如果我真的是邪神，你又愿意支付全部代价，从结果上来说威廉先生依旧会失去你，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话威廉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啊。”珂托莉笑着回应，歪着头看着少年，“如果是邪神先生出手的话，想必这个‘全部‘也包括与我相关的一切线索和记忆吧。”
“那你呢？”
“我吗？在今天早上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了。”
“可惜我不是邪神。”夕山顿了顿，然后在关上门，“你们也不会死。”
夕山回到餐厅，看了眼周围的空间。木屋在外头看起来破旧，内部的装饰倒是很是整齐。桌子、椅子、茶几、沙发都有，说不上多新，却也干干净净，就连角落里都没有多少的灰尘，看来威廉他们在此之前没少打扫过。
阳光从窗户落在桌面上，苹果派尚未散去的清香钻入夕山的鼻中。夕山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光，他看见在这远离大陆中心的岛屿一隅，已经不容于世的两人推开了这座破旧木屋的门，然后岁月流逝。
在少女尚未患病的时间里，她是会坐在这里静静地等候威廉，然后心满意足地品尝甜品？又或者在厨房中陪同他一起制作，然后手忙脚乱间奶油面粉沾在脸上？夕山站在这里，感到周围的每一处都填满了屋子主人温馨的回忆。
他推开威廉的房间，来到工作台前，打开那本笔记，翻到后头，提起笔，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写在上面。等到详谈的时候，师傅肯定会查看这份笔记的，也算是给师傅一份参考吧。
当然私心还是有的，威廉先生做的甜点很好吃。以后有机会的话，想多吃几次。
写完之后，夕山发现自己居然无事可做了，毕竟总不能真的去睡觉吧。
不对，其实还是有人是要找的。
他离开木屋，向着不远的贫民窟走去。这里依旧没有多大变化，到处都是排泄物和垃圾，和这里恶臭的味道相比，那些小巷的空气里简直清新。可就是这个地方，承载着自己最初的记忆。
沿着窄道行走，夕山视线扫过周围一个又一个人，扫过他们麻木的表情和空洞的眼神，如果他一直呆在这里，现在恐怕也会变成这样。
最后他在一处草棚前停下，往里头看了一眼，枯草堆杂乱地堆在里头，就像是狗窝，几个乞丐打扮的人躺在里头，用漠然的眼光看着他。
他曾在这个狗窝里睡过，然而现在这里的面孔都不认识了，也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夕山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拍向夕山的肩膀，直到十分接近的时候他才察觉到有人接近。夕山侧身躲避，却没想到那只手依旧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心下骇然，汗毛直立——这加的夫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自己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撞了邪？昨天找协助者就刚好撞上避世的神殿骑士和魔女，今天又不知道冒出了哪路高手，居然摸到他背后都毫无动静。
“好兄弟，你回来啦？”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是那只手的主人。
多年未闻的声音让夕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但紧接着身子由于激动开始颤抖，他转过身看向那人，眼眶有些红了。
“大哥，是你吗？”
“不错，不错，小兄弟你这几年长高了，也长壮了。”
那人松开一人高的棍子，将其靠在身前，两只满是泥土的脏手在夕山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
这个老人的衣衫简直可以用褴褛来形容了，他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完整的布料，大部分都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样子，不少丝线都暴露在外头。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蓬松的胡须长满了黝黑的脸，头发和胡子上还沾了很多灰尘杂草，看起来像是山里的野人。
夕山没有去躲避这双手。如果没有这位老人，他恐怕在被格拉摩根伯爵抓壮丁之前就死在这乞丐窝里了。
老人就是老乞丐，多年前跟他描述春天夏天的老乞丐。老乞丐脑子不太正常，常常说些疯言疯语。刚见到因为饥饿而奄奄一息等死的夕山时，老乞丐就非要和他拜把子认兄弟，让自己这个看起来像是孙子辈的人叫他大哥。
但他能活下来也正是仰仗老乞丐，毕竟老乞丐虽然脑子不好使，但特能打，能打到就连城防军都要退避三舍的地步。而大哥也对兄弟特别讲义气，有他一口吃的，就会分兄弟半口，所以那段时间虽然吃不饱，但至少饿不死。
在拜入师傅门下之后，他也请人去找过老乞丐，但所有的人回来后都表示查无此人，以至于夕山一度怀疑是不是为了度过那段艰苦岁月，他的脑子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产生了幻想。
但现在，眼前确实存在的这位疯老人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大哥。”夕山的拳头因为激动而握紧，“我最近发达了，在外地有处房产，想接你过去坐坐，好吃好喝的，安度晚年。”
“哦？”疯老人瞪大了眼睛，“兄弟你……接受朝廷招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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