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看着桌上这个奇怪的公式，式子他是记得的，这是一个建立在少女力量的本质上提出的假说。
作为神殿的骑士，威廉原本与魔法或者炼金术无缘，只是为了拯救她而修习的炼金术。除了为正规的试剂配方以外，他还试图从替他途径制造药物，其中大多数都失败了，只有少数成功，而“黄金”正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黄金”对于动物来说是剧毒的，被喂食过的实验动物均在一分钟内死于非命。但奇怪的是，在自己处理掉动物后，掩埋尸体的那块土地上草木疯涨，一度成为格拉摩根的怪谈。
“威廉先生，我希望至少你在正式和师傅拟定条款之前，不要将这个炼金式外传。”夕山郑重地说，“至于之后的情况，视你和师傅签订的具体契约而定。”
“我答应你。”威廉点头承诺。
“谢谢。”夕山拭去桌面上的水渍，“以现在的文明程度，人类无法正确掌握这种力量。如果这份知识扩散，人类社会毫无疑问会随时处在毁灭边缘——就像一个三岁的稚童挥舞一把锋利的镰刀一样危险。”
“？？”
“有一句俗语，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而你的这个炼金式，已经不是领先一步那么简单。”夕山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你可以成为世界的救世主，也可以成为世界的毁灭者。就像这瓶‘黄金’一样——它的当量可以让万亩荒漠变成绿洲，也可以把整个格拉摩根夷为平地。”
“Pardon？？？”威廉满脸疑惑，举起手，“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是这样的，‘黄金’如果在自然条件下缓慢释放的话，可以非常高效地把固定在地下矿石中的氮磷钾活化，大大促进植物生长。但在特定条件下这个过程会被加速到极致，从而构筑名为‘开门’的术式，把附近物质的质量完全转别为能——量……”
夕山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像是变成了一个僵硬的木偶，他一点一点地扭过头，看向威廉，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不·知·道？”
“前一半我有观察过现象，也能理解。”威廉摊手，“后一半我真没听说过……”
“我——”夕山变得像个机器人一样，直手直脚地找到一个椅子坐下，然后一头撞在桌子上，双手抱头，“完蛋啦，师傅回来肯定要关我小黑屋了。”
我就说为什么威廉先生为什么对这么重要的公式如此随意，说给就给了，原来是真的不知道吗？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熬夜害死人啊，脑子不清醒了不说，嘴上还没把门，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去了。这下怎么办？这算是泄密吗？威廉先生还会答应吗？师傅那边会不会大发雷霆啊？
“扑哧。”威廉看着夕山这样子，右手虚握成拳，挡住嘴，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啥？”夕山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威廉一眼。
“不是笑你，我想起从昨晚到刚才的交涉，本以为你是那种少年老成的人。”威廉收敛笑容，有些感慨，“想不到能见到你孩子气的一面。”
“别说了，丢脸死了。”夕山捂脸，“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
威廉双手叠在一起，放到桌上，轻声问：“你说，‘黄金’能救回她吗？”
“不能。”夕山趴在桌上，手指划拉着意义不明的符号，“别说治病了，这玩意不论是吃下去还是注射都有剧毒，无药可救的那种。”
“如果救不了她，这‘黄金’对我又有何用？所以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笔很合算的交易。”威廉靠着椅背，仰头看向天花板，“她才是我真正的‘黄金’啊。”
“哦……”夕山没有再说什么，他从怀里掏出表，看了下时间，“待会我就补下一针。”
“那我就先去收购矿石？”威廉拉开椅子站起身。
“车辆我今早已经安排好了，广场西侧从北往南第二个巷子拐角处就是。现在既然情况有变，你那边随买随装，然后分散运出城，尽量不要引起城防军怀疑。”夕山打了下哈欠，“还有记住留时间回来收拾东西。”
“记住啦，你也好好休息吧。”在威廉推开屋门的时候，他回过头，“我看你像是昨晚一夜没睡的样子。”
“要你管……”
随着屋门的关闭，夕山伸了个懒腰，从桌上坐起身，来到病人的房前，轻轻叩响门扉。
“请进。”门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打扰了。”
夕山说着，推门进入。
蓝发的少女依靠在床头，身着白色睡衣，脸色显然比昨晚好了不少，只是偶尔轻咳几声。
“我是珂托莉，谢谢先生的治疗，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夕山。还有不用谢我，这是威廉先生和我契约的一部分。”夕山从包里掏出经过消毒的注射器，随后又在一堆药剂里翻了起来。
契约……珂托莉看着少年，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
须知痨病可是世间不治之症，要么寻找珍惜且昂贵的材料炼制药剂，还得让病人承受危险的副作用。要么只能与游离在世界之外的诡异存在进行交易，以五感、身体的一部、甚至概念上的东西为代价——包括灵魂。
那么眼前的少年，真的只是位少年吗？能让痨病一夜之间好转这么多的契约，又需要支付多么沉重的代价？
“威廉他……”少女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支付了什么代价？或者说将要支付什么代价？”
“代价？”
夕山想了想，以师傅的性格虽然不会限制威廉的自由，但大概率会封存“黄金”以及相关公式，这样的话威廉先生的发现和成就恐怕就会被封印在历史的最深层，直到合适的时机才会以其他人的名义提出。
想到这样一位足以光耀人类文明的人杰最后恐怕连名字都不能在野史中留下，夕山不禁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黯然：“大约是——全部！”
“全部！？”珂托莉激动地想要起身，但久病的身躯孱弱无力，以至于差点摔落床下，夕山刚忙上前扶住她。
“怎么了？”
“夕山先生……咳咳……”与颤抖的身躯相反，少女的声音异常冷静，“如果可以，我想替威廉支付代价，哪怕分担一半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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