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瓶扔向一边，老刘反复回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视频上驰骋着一匹飞马。
“这是狂战士最关键的一场比赛，如果她真的能够继续使出她在锦标赛和大奖赛中出现的那“奇迹的末脚”的话，那么今天。我们将见证久违的辉煌!”
老刘所在的房间，是整个城市里最气派的高楼里最豪华的包间。富丽堂皇却并不俗气的装璜给人清新脱俗的感觉。
老刘还是那个老刘，他蹲在沙发椅上磕着瓜子。一边盯着看了无数遍的视频画面，一边随地扔着瓜子皮。
视频里的马一身枣红，鬃毛如绸缎般随马蹄抖动。
她有些跛蹄，奔跑中的躯体颠簸得厉害。骑手在她的背上艰难维持着平衡，表情颇有些不满。
“现在是倒数第二圈，狂战士位列第十一位。这与她平日里的表现完全相同，不禁让人对她感到担心。但没有关系。因为接下来，我们就要见证她神奇的转变。”
随着进入最后一圈的冲刺阶段，枣红的身影也突然迷幻起来。
“来了!“奇迹的末脚”!她开始加速，加速!……天哪，她的样子，真的像一位狂战士!”
在解说员的惊呼声中，狂战士的变化肉眼可见。
马蹄的每一次触地，都崩起一团飞沙。让方才颠簸的马体更快的向前加速。
而烟尘散去的原地，是足有十厘米深的马蹄形土坑。
“第十……不!第八名……第七名……第五……第三名!”
赛前专为其末脚设计的高韧性蹄铁，在地面的连爆声中崩碎。
“第一名!狂战士是第一名~距离终点线还有些距离所以她还在加速!”
它踏出匪夷所思，常识无法理解的末脚。在最后关头超越第一名八个马身。
“狂战士!又是我们创造奇迹的涅槃赤马!本次夺冠后它将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二十年来又一次出现的三冠马!让我们一起呼喊~狂战士是最强的!”
听着终端传出自己听了无数遍的声音。老刘露出满意的笑。
“我早就说过了……”
久违的喜悦让他意犹未尽，他想要再看一遍。
“叮铃铃!!”
屏幕从视频页面切换，一个熟悉的称谓打断中年男子的自言自语。
他猛地坐起，手捧电话激动颤抖着。
他等这通电话已经等了一个多星期了。
生怕那边的人不耐烦，老刘赶紧按下接听键。
电话的那头，只有呼吸声。
“……爸? 我知道错了……”
“我卡里的钱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苍老声音颤抖着，并不为自己的儿子没来参加寿宴而愤怒。
“你说那两亿九千万多块钱?我赌马赢的，是不是给你长脸了~”
“不是……你全给我……”
“就当我孝敬您的，……妈走了之后您一直没舒坦过。这些钱给您安心养老，我……最后爽爽就行了。”
“你这孩子，我不图你钱也不图你长脸，你回来吧。咱们好好过日子……”
听着电话那头，父亲苍老又关切的声音。老刘点起一根烟。熏的差点掉眼泪。
“爸……你好好的活。”
老刘不顾父亲的呼喊，强硬的挂断电话。对着烟嘴狠狠的吸着。
烟味呛得要命，两行泪终是落了下来。
他记得那宏伟声音的提醒。
等价交换，他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嘿!……再看一遍吧……”
“这是狂战士最关键的一场比赛……”
烟头掉在地上，点燃了酒渍与地毯。
……
曹敦站在宣讲台上。
他穿着华贵的服装，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虔诚人群。
现在的曹敦已经是本愿教的教员，信念教许愿安全宣传社的社区管理员。位高权重，风光得很。
那瞎掉的右眼终究是没再去折腾，曾那铃劝他把这作为一种“资本”来宣扬神的本质。
“黄金的天秤神是伟大的!”
“耐心等待，奉献真心!”
满意的看着台下狂热的视线，曹敦继续着他的计划。
“大家看，我的嘴里之前摔掉了一颗门牙。”
曹敦咧起嘴，露出缺失的牙齿。
“同时，我的智齿也长歪了，这样很难看，也影响了我的生活。”
独眼的投机者顿了顿，确认了身旁曾那铃给自己的神性感应装置如常开机。
“接下来，我将示范如何合理的许愿。让自己基本没有任何代价的完成愿望。”
曹敦清清嗓子，准备好在这教会里一鸣惊人。
“伟大的黄金神啊，请聆听我最诚挚的愿望!”
话筒和音响的声音调至最高，有些爆麦的声音让靠近舞台的人们捂紧耳朵。
【 吾为黄金神， 请说出你的愿望 】
比扩音器更加恢宏的声音，顺着神性感应装置的增幅。振聋发聩，激荡进耳中，震荡到远方，回荡在每一个信徒的心田。让人心情激荡，想要叩首，想要膜拜。
如此对比下，电子设备带来的噪音。却如此渺小与低俗，不堪入耳。
“我以我上颌右侧长歪了的智齿为代价，恢复我缺损的门齿!”
【 代价成立，此愿已成 】
在数个摄像机的“集火”下，曹敦的门牙从牙床中慢慢顶出。
他拿起一旁的杯子，漱漱口。把智齿根处流出的血冲刷干净。
将腥混的血水吐向一边的水桶。曹敦对着镜头，再度露出一个标准的露齿笑。
一口洁白、健康的美丽牙齿。展现在大屏幕上，被台下信徒们所深知。
“看吧，我做到了。一个愿望，一个代价。解决两个问题。赞美伟大的黄金天秤神!”
“赞美真神!”，“原来是这样~我儿有救了。哈哈哈”。
台下的信众们赞赏着、嘈杂着、欢呼着。感叹着这但凡念想必然回应的神迹。
“我是把黄金天秤神许愿系统完全研究透彻的“专家。牺牲了自己的右眼从伟大黄金天秤神的智慧里获得许愿的真意!””
曹敦从纸箱子里拿出精致装订的“商品”。
“所有的真意，所有把许愿效益最大化的诀窍与思路。都被我记载在这书里，来帮助黄金神造福人间~”
“售价只有九块九，优惠不限量!支持现金、刷卡、欠条、赊账等一切支付方式!”
“快点领悟黄金神的真意吧。售卖开始!”
信徒飞快的散开，在每一个售卖摊位前聚集后，有礼的排起队来。
“三号摊位，三号摊位，有位信徒买了一千本。拉不动手推车了，申请负矛军帮助……”
几近等于慈善事业的卖书活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关闭了所有的仪器，曹敦拿起还剩一半水的水杯。轻声自言自语。
“伟大的黄金神啊，我以完整的一颗门齿为代价，长出一颗歪斜的智齿。”
说完，他把水倒进嘴里，向快要装满的水桶吐出同样腥浊的血水。
而后，他走向另一边的饮水机，将水杯再次接满。
他已经十分习惯了。
《信念教金经》售卖活动。基本上是迎接刚加入信念教不久的初级信徒的保留节目，而自己则是这售卖活动的负责人与受益者。
这场馆能容纳两千人，但在近几天里。每三十分钟就要进行一次的表演活动从未停止。
曹敦已经连续好几天保持工作十二个小时了。
仍记得半个月前，自己找到曾神婆询问黄金神，并莫名有了工作。
那时候的表演活动。两周里新加入的信徒，都不一定能凑够一次表演的人数。
曹敦知道，自己加入的这个神奇宗教。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再来两天，我就要贫血了。”
独眼的男人，坐在台下。等待下一场“神迹”的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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