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酱问完话,在短暂的沉默后,其中的一个瓦罐发出了甜美的女声,女子轻柔地回答说:“我是鹿角仙人,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找到鹿角仙人了,我还担心她突破了神社的防线,成功登仙去了。
“先说好,就算你们把罐子砸碎,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给一个陌生人的。别的要求尽管提,能答应的我尽量答应,只要不过分,你们答应放我出来的话。”
仙人就是仙人,这处变不惊的态度就值得我们学习。不过我也很清楚,鹿角仙人都活了这么久了,知道哀酱特意找她肯定是有求于她,她才能这般自抬身价,要不是尾根犽和老龙王等人都靠不住,我们也不用这样把鹿角仙人带回地狱。
恶魔之镜里的众人,差不多要把面包车底朝上翻过去了,那么多封印着灵兽的罐子不翼而飞,他们也很奇怪,而我也不见了,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但另一方面,冒牌主教也趁乱离开了现场,我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鹿角仙人,我是地狱公主大人的手下,礼姬,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可以放你出来,甚至放你到人间,相应的,我们这里有位狐仙大人,她碎掉了内丹,情况似乎不怎么好,你能帮忙让她恢复正常吗?”
礼姬小心翼翼地把装着鹿角仙人的瓦罐抱了起来,放到了一边,虽然其他人都说他们也能帮忙,但礼姬并没有理会他们。
“所以鹿角仙人,你能帮我们吗?”
礼姬不愧也是礼姬,她故意把我们的需求说出来,既显得自己很坦诚,又能让其他灵兽给鹿角仙人施加压力——就算鹿角仙人继续高傲下去,不帮我们,我们也能找其他的灵兽帮忙。这似乎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礼姬果然深不可测。
原本鹿角仙人也以为自己占尽先机,莫名地却被礼姬打乱了阵脚,鹿角仙人胜券在握的高傲语气,陡然变得恭恭敬敬,但也可能是装出来的,她说:“原来是礼姬大人,在下唐突了。既然是礼姬大人要在下帮忙,在下当然义不容辞,也就是重新炼化内丹而已,小事一桩。”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呢?直接打开罐子的盖子吗?”
说起来,这个瓦罐的构造非常简单,也就是一个瓦罐,盖着一个瓦盖,盖子上交叉贴着两张米黄色的宽纸条,金色的“封咒”二字写在红纸上,隐约有光在流转,我觉得只要把封条撕开,打开瓦盖就好了。
“瓦罐的底部有个洞,用泥封住了,把泥封破坏以后,我就能出来了。”
鹿角仙人的回答和我的猜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似乎也能猜得到我在想什么,她解释说:“上面的封条一旦被破坏,我不仅会折损修为,还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麻烦诸位小心行事。”
被鹿角仙人这么已解释,我也就明白了,但我马上又有一个疑问,我说:“可是这封条就是用很普通的纸做的,别说是揭开了,就算是放在那里,日晒雨淋或者过些日子,这些纸也会烂掉的啊,到时候被关在瓦罐里的灵兽不也要跟着受伤了?”
鹿角仙人很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礼姬却忽然帮腔问:“孑孓说得对,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很久了,他们把你们关在这个破罐子里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你们呢》是我我肯定要斩草除根,省得贻害无穷。”
说着,礼姬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怎么感觉礼姬这话似乎是在对我说的呢?
“修为低的灵兽,或许可以消灭,我们的修为比较高,要想消灭我们,首先要把消耗我们的修为。硬碰硬地和我们拼消耗,神社拼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有高深的修为或者强大灵力,于是神社发明了一种封印术,以常人无法撕开的封条作为代价,把我们封印在里面,我们为保封条无损,只能消耗修为护住罐子和封条,除非泥封先被破坏,否则我们就无法离开这个瓦罐。”
鹿角仙人顿了一顿,还是如实地把话说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在说谎,但我们和她无冤无仇,等下我们还要合作,她也没必要骗我们。况且除了她,还有其他灵兽,能这样堂而皇之离开地狱的灵兽,肯定也有两下子。
“懂了,这就放你出来。孑孓,听到鹿角仙子的吩咐没有,快把泥封去掉,让鹿角仙子出来啊。”
礼姬毫不客气地使唤起我来了,但我还能怎么样,这里是地狱又不是人间,而且我和地狱的关系在教会看来十分密切,就算这时候弃暗投明也未免太晚了,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样呢?
“礼姬,尊重一下一御大人嘛。”哀酱很关切地说道:“怎么也得说一个请字吧。”
礼姬毫不犹豫地对我喝道:“请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滚过去把那个和你一样一无是处的泥封弄掉,听到了吗,孑孓!”
“我知道了!不用再请了!怎么越来越伤自尊了啊!”
除了嘴上抱怨几句,我也不能做什么实质性的反抗,但没有礼姬的“请求”,我还是要把鹿角仙人放出来的,天知道小狐狸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到现在为止,都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本来想让兰姬从我身上下来的,但发现她睡着的同时还能悬浮在半空,我也只能有些担心地让她一个人浮在一边睡觉了。
虽然我也一点紧迫感也没有,但对于这种不知头不知尾的突发事情,除了顺其自然和尽力而为以外,还能怎么样呢?要是我知道解救小狐狸的最后期限的话,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容不迫了。
但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预见性,与其浪费时间和礼姬理论,“我可是你们公主大人的客人,还和你签了恶魔契约,你要尊重我一点”,还不如赶紧把鹿角仙人放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瓦罐的一角,感觉瓦罐似乎害怕地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稍微翻转了一下瓦罐,果然看到瓦罐的底部有个用红色的泥封住的小孔,用手指甲用力一刮,竟然刮出一片红色的,像是软塑料片的东西,这片红色的东西下面,才是普通的泥块。
没有别的工具,我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把泥封抠掉,不过瓦罐里的鹿角仙人马上喊住了我,她说:“这位小哥,麻烦你走开一点,谢谢你替我把泥封去掉,最好走远一点,我怕等下伤到你了。”
“没事,能够弄死他,我负全责,鹿角仙子你尽管出来,威力越大越好,我很期待哦!”
礼姬完全没有理解鹿角仙人的一片苦心,她就是好心才让我走远一点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伤我性命呢?
但我身子的动作比我的脑子还要快,回过神来我已经跑到了南央的身后了,我小声对南央说,有什么事情的话,麻烦她赶紧把我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大概是感觉到我已经走远了,那个封印着鹿角仙人的瓦罐忽然微微裂开,蓝绿色的光辉从裂缝当中喷薄而出,而后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冲破瓦盖和封条,直奔云霄,但很快这些花花绿绿的光就消失不见了,就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瓦罐,孤零零地呆在原地。
“杀人有损修为,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说好了,作为你们放我出来的报答,我这就替那位碎掉内丹的朋友炼化内丹,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休养呢?”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头上长着短小的鹿角,手中拿着一根木头拐杖的年轻女子,翩然落在地上。
赤足白皙如玉,微微发出绿色的光,照亮了她附近的一小片荒芜的地狱土地,但她的话音刚落,这地狱的荒地上竟然慢慢长出了一片草地,白色的小花点缀其中,亦真亦幻。这片草地还随着鹿角仙人的行进,不断生长的同时也在不断枯萎。
“她在这里,她是狐仙一族,为了对付一位名为尾根犽的狼人,她碎掉了内丹,就变成这样了——等等,刚才她身上好像没有这些金色的花纹的,是沾上去的吗?”
在南央把小狐狸从恶魔之镜里带出来后,看到小狐狸身上那金色的奇怪花纹,大家都保持了沉默,也证明了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那些在她皮毛上的,如同一朵朵火苗般的纹路,是真实存在的。
“奇了怪了,这才过去多久,怎么那么快就修为尽散,即将消灵而生了,你们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事情,这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可就要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狐狸了,灵性消失,也可能保有一点点的记忆,但终究无法再继续修为了。”
鹿角仙人一眼就看出小狐狸的异状,她随口说了一大堆我们根本听不懂的东西,但与此同时她也把她的木头拐杖杵在了一边,她伸手按在了小狐狸的身上,很快小狐狸身上的金色纹路便逐渐暗淡下去,很明显是鹿角仙人在开始治疗小狐狸了。
那根拐杖会发光也不奇怪,但竟然也能漂浮,而且拐杖的周围也长满了鲜花也嫩草,就差没有招蜂引蝶了。
“麻烦诸位在左近替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特别是攻击我,可以吗?”
鹿角仙人忽然缩了手,并盘腿而坐在地上,她双手上下放着,像是抱着个球,似乎是什么“抱元守一”,而小狐狸身上的那些金色花纹,也一丝一丝地被吸入到这个看不见的球里,逐渐充盈成一个淡淡的金色圆球,大概就是内丹之类的吧。
鹿角仙人如此郑重其事地请求我们保护,看来在炼化内丹的过程中,她应该无法分心对付其他突发的情况。
礼姬毫不犹豫地答应说:“放心好了,我们有杀手锏。”
说完,我不用看都知道她在看我,肯定又准备把我退出去当靶子,我刚想开口问我要做些什么,然而礼姬又说:“南央有瞬移的能力,这可是我们的杀手锏,南央,快带我们回公主大人那里,我们集中起来,就不怕被别人偷袭了。”
“那大家站稳了。”
南央的话音刚落,一晃神我们便来到了城堡外的空地上,大片的彼岸花仍在盛放,木槿种植的那些魔法植物仍在生长,这个在漆黑里发光的花园,的确有几分地狱的味道。
“大家都安全地回来了!一御,你没受伤吧,这位是——?”
像是一直都盯着门外在看,我们几个才刚刚到门外的空地上,花恋就从城堡的大厅里跑出来了,莎曼和安琪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但目光都集中在鹿角仙人的身上。
鹿角仙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小狐狸的跟前,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但是她手中的虚无球体,已经凝聚了非常多的金色光丝,逐渐化作一个实实在在的光球,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倒也让人省心。
“公主大人,这位就是鹿角仙人,她逃离地狱的时候被神社的人埋伏,封印起来了,我们放了她出来,她答应帮我们治疗狐仙大人,我们也答应了她让她离开地狱,不知道公主大人能不能答应?”
南央回答了花恋的问题,花恋当然也拿不定主意,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莎曼,莎曼点了点头,似乎是说“随便”,花恋这才对南央说:“那这样的话,我们就让她离开地狱吧。”
花恋说完,礼姬便补充说道:“公主大人,我们会跟她说清楚情况的了,诸如不能骚扰人类之类的,他们不是有什么蓬莱山,让她去那里就好了,最重要的就是她不能说是我们放走她的,也不能把责任推给我们。”
礼姬她们如此小心翼翼,不想惹太多麻烦,最好的做法的确就是撇清责任,袖手旁观,就算要帮忙也得偷偷帮忙,真的是用心良苦。
“我们忘了问鹿角仙人,这还要多长时间了。”哀酱看着小狐狸和鹿角仙人,有些不安地说:“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人没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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