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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黄泉下永分隔的阴阳(7)

第五十四章 黄泉下永分隔的阴阳(7)

在我言不由衷而又撕心裂肺地呼喊了几声“姐姐”后,总算是镇住了前来围观的众人,他们的思维也从“帮助女司机脱离陌生人的魔爪”,改换成“这真是人间惨剧,家门不幸啊”。

也不管冒牌的七海主教跟他们解释什么了,反正大家都认定我是她的弟弟,没有人再怀疑我的身份了,这顺利得有些过分,看来我的急中生智还是很有用的。但话又说回来了,但凡有一个人认出我,或者质问我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我也解释不清楚,到时候肯定穿帮。

刚才冒牌主教一直被我缠着不放,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最后靠在了面包车司机位的窗户旁边。而那个在副驾上昏过去的男司机,似乎被我们吵闹的声音所惊扰,辗转苏醒了过来,他昏昏沉沉地下了车,绕着车头走到了我们的跟前,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们。

男司机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大叔,发际线已经占领了头顶,像是长着两根肉色的角,稀疏的头顶油腻腻的,一看就知道日常不怎么洗头。他的脸很大,眼睛很小,长相可以说是普通到不能普通。

他这样站在我面前,我很紧张,我的剧本压根就没想过要加入一个中年大叔的角色,况且也不知道这位大叔和冒牌主教的关系如何,万一他们是一伙的,那我的处境就很尴尬了。当然,就算大叔不认识冒牌主教,他也一样不认识我,我的处境也一样尴尬。

“啊,这位父亲先生,你总算醒过来了,麻烦你劝一劝你的儿女们吧,一家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说清楚不是吗?你们两个快停下,你们的父亲来了,请尊重一下他好吗?”

看来在我交代角色之前,冒牌主教也已经给其他人交代过大叔的角色了,或者其他人自动把这位大叔,当成了我们这对“姐弟”的父亲。

虽说大叔才刚刚睡醒,神志还不太清楚,但他非常明白“儿女”所包含的意思,他踉踉跄跄地扶住了后视镜,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迷迷糊糊地咧开嘴,露出一嘴的黄牙,非常不满地说道;“儿女,我哪来什么儿女啊!”

听起来,大叔是在抱怨他的儿女,但只有我和冒牌主教知道,大叔的确很生气,看来大叔在现实当中的确也是单身一人,所以才这么的生气。

我和冒牌主教竟然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她没再继续挣脱我的束缚,我也没再继续用力抱着她,我们同时间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大叔大喊了一句:“爸爸!”

“爸爸!女儿没用,没有管好弟弟,让他沉迷酒精,玩物丧志,今天他想为家里出一份力,我却不让他参与,我很抱歉啊,爸爸!”

冒牌主教这浮夸的台词,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我松了手,冒牌主教便入戏地走向大叔,想在气势上压到大叔,说不定还会故技重施,再让大叔睡过去——要是真有这样的技能,那她一开始为什么不对我用呢?

而我,自顾自地靠着面包车休息,吐了太久感觉身体里的零部件都被吐出来了。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吃午饭,刚刚吐出来的东西好像也没多少早餐吃下的食物,说不定这晕眩感源于血糖过低,也就是俗称的“肚子饿了”,啊,要是现在能吃上一碗猪排饭那就好了,加上新鲜葱花和白胡椒,脆脆的面包糠裹着嫩嫩的猪肉。

也不知道沙利叶那边弄得怎么样了,大家都被吸引到冒牌主教和大叔那边,已经帮她创造了充足的时间和空间了。想了想,沙利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把装着灵兽的罐子扔到车顶。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让冒牌主教把戏演下去了,而我的剧情是,因酗酒过度而倒地不起,靠着车子奄奄一息——我也不是完全相信冒牌主教,只是我真的动不了了,从万米高空飞驰而下,吐了一大堆还没吃午饭,这可不是常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麻烦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好吗,我是来给那位小哥哥治病的,我有醒酒的特效药,麻烦大家了谢谢。”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嘈杂的人声中传来,但很快就被七嘴八舌的八卦声淹没,我眯着眼偷偷扫视了一下人群,也没看到声音的来源。忽然,密集的人群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便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很不好意思地朝我这里跑了过来。

我记得我见过这个女孩,好像是在夏日祭的时候,她和西香瑞子一起来抓小狐狸,叫什么飞鸟的,斋藤吗,不太记得了,要不是认出她发上的那个洋甘菊发卡,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但我关注的不是她可爱的学生制服,而是她怀里抱着的那罐黑不溜秋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我眯着眼,不敢看得太认真,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某种食物的切片,不知道经过什么特殊处理后才变成那个模样的。

大概是叫飞鸟的妹子,艰难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她一边扭开玻璃罐的盖子,一边走到我的跟前,小小的手轻轻松松地伸进了罐子里,拈起了一块又黄又黑的食物切片,不由分说就塞进了我的嘴里。

“唔!”

这入口便马上化开的味道,如同摔碎的染料瓶铺洒在白纸上,我可以大概推算出,这东西应该是用数万颗酸柠檬浓缩的汁液,再用半吨海水晒干的盐腌渍数月后固化而成的酸糖。

这酸咸交加的味道挟持了我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并让味蕾发出求救的信号,刺激着我每一寸神经,要求我马上把这不知道什么东西吐出去。要不是我此刻状态不佳,有气无力的,我一定会甩开那双小手,第一时间拯救我那可怜的舌头。

我只是装醉我又不是真醉,要是真醉酒的话,说不定感觉就没有这么强烈了,但现在我已经暗暗发誓,我这辈子一定不会酗酒,我可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你酒醒了吗?能听得见我说话吗?看来喝太醉了,得再来两片。”

飞鸟妹子的手按着我的嘴巴不放,自言自语似地和我聊了起来,我明明都酸得睁开眼睛了,她却看着玻璃罐里的切片不放,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她又说:“唉,这咸柠檬做得太好了,一罐吃几年都吃不完,下次还是做淡一点好了,这位小哥哥你——”

总算,飞鸟妹子她和我的目光撞上了,她愣了愣神,没有说出话来,大概是认出我来了,她马上又说:“你,你不是夏日祭的那个人?”

这里那么多人,怎么就会撞上认识的呢?难道她们就不用去上课吗——对哦,今天星期天。不过就她一个认出我来没有什么意义,我完全可以推脱说她认错人了,我还是可以继续拖延时间的。

人群那边,又忽然钻出来另一个人,是西香瑞子,她也十分艰难地从人群里走出来,没有认真望向我这边,反而在整理她的仪表,似乎对冒牌主教那边发生的父女对手戏毫无兴趣。

“父亲,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为了不认弟弟,你也要不认我了吗?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活还是要干的,你情绪不稳定,还是我来开车吧。”

冒牌主教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封印着灵兽的罐子,她以为撇开我们就能继续实施她的计划,殊不知车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要是沙利叶进行地顺利的话。

“小冬,你这边情况怎么样了,那个喝醉酒的人醒过来了吗?”

西香瑞子的声音吸引了飞鸟小冬,我也才想起来这个妹子的名字叫飞鸟小冬,也就在飞鸟小冬松开手,扭过头去看西香瑞子的时候,沙利叶披着那块桌布走了过来,她扶起我,神不知鬼不觉地飞了起来。

我真的很怀恋双脚踩在地上的感觉,非常踏实,就算离地只有一两米,我都有种缺氧的感觉。好在车顶上的确有个法阵,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沙利叶抱着我坠入了法阵当中,在瞬息之间,耳边的人群聒噪声便消散得无影无踪,烫人的阳光也化为阴凉的风。

“一御大人,你没事吧?”

沙利叶收起了魔法桌布,我们再次回到了地狱,哀酱关切地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脏兮兮的铜盘,上面放着一条毛巾。

“谢谢。”

我一手抓起了毛巾,毫不犹豫地擦了擦自己的脸,这毛巾暖暖的,上面还有一种奇特的香味,闻着好熟悉。

飞鸟小冬给我的那片东西,吃着吃着我感觉还挺好吃的,顺手就吃完了,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味道太浓烈了,一时间接受不了。

“哎哟,一御大人真是的,多擦一会嘛,等下记得还给妾身哦。”

兰姬神出鬼没地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怀中,她这么一说,我敏锐地察觉到,哀酱递给我的这条“毛巾”,似乎是兰姬身上的衣服。我想把这块布料摊开看看,兰姬却一手抢了回去,并当着我的面把她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这可是妾身的贴身手帕,一御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张扬呢?讨厌!”

兰姬娇嗔道,小鸟依人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神荡漾,只是我真的没心思想这些东西,被飞鸟小冬的咸柠檬酸到,我此刻是清醒无比。

瞅见礼姬蹲在那些瓦罐的跟前,逐个用手指戳了戳,似乎是想试探一下那些瓦罐的质量。

“所以这些罐子要怎么打开呢?”

我擦了脸后,神清气爽,也有可能是咸柠檬的作用,让我回光返照,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地狱感觉不到饥饿,也就无所谓的饿得没力气了。

“我可不知道那么多,你问我,还不如回去抓个神社的人下来问问,依我看,直接把罐子打碎了不就好了。”

“我们这边不是已经有一个神社的人了吗?”南央指了指被沙利叶做成石头雕像的湖叶,说:“要不我让时雨过来,时雨应该可以从她身上找到有用的信息。”

“那太麻烦了。”

话音刚落,礼姬迅速起身,一脚踢在了瓦罐上,但并没有把瓦罐踢碎,瓦罐发出了闷响后,纹丝不动,倒是有人在瓦罐里大声喊:“千万别摔,千万别摔!”

像是被这个瓦罐传染了,其他瓦罐也开始说话了,众说纷纭都在重复同一个意思——不要摔碎瓦罐。

我们倒是没有被瓦罐里的声音吓到,礼姬甚至还觉得挺新鲜的,她再次蹲下身去,伸手敲了敲瓦罐,并露出一个恶作剧的微笑,说:“有妖怪在里面,我要拿锤子敲碎这个破罐子。”

一听到礼姬这么说,被敲打的瓦罐里的灵兽,惊恐地发出了悲鸣,他说:“这位小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何必下此毒手,我曾是山里的草怪,有一点点的法力,你要是放我出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先告诉我你的愿望可以吧?”

这像是民间故事的展开,倒是让我惊讶不已,原来故事不是骗人的,要是能够解救灵兽的话,还真的能够得到灵兽的报恩,那我是不是要逐个问问,看看哪个罐子里的灵兽,能够化为美女以身相许呢?

“如果你是男的,又长得丑,又肯以身相许的话,我可以放你出来,你以后就要好好服侍一个叫神庭一御的人可以吗?”

不知道礼姬是洞悉了我的想法,还是过于了解我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给瓦罐里的草怪提出了她的愿望。

“我拒绝!哪有人这样许愿的,你这是许愿吗,你这是害我吧!”

饶是知道礼姬就是故意想整我一把,我还这么认真地反驳她的做法,是徒劳无功的,但我还是要表达我的想法,万一对方答应了我可就麻烦了,毕竟他们这么担心瓦罐被敲碎,这种城下之盟,他们也无法拒绝。

“哼,万一这只草怪是美女的话,以身相许给你你会拒绝吗?”

礼姬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她一脚踩在了瓦罐上,瓦罐里的那个人被吓得大叫了起来。她的反问我根本没办法反驳,此刻的礼姬一丝不挂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我感觉在她的眼里,我毫无秘密可言,只要她想,她就能揣测出我的真实想法。

“好了好了,礼姬你别拿一御大人开玩笑了,一御大人人这么好,男女美丑他都不会拒绝对方的以身相许的,不如我们问问罐子里的大家,应该怎么放他们出来吧?说不定他们知道呢,那就不用喊时雨过来了。”

哀酱按住了跃跃欲试的礼姬,又低头对瓦罐里的灵兽说:“罐子里的灵兽先生,你知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放你出来吗?”

顿了一顿,哀酱又问:“你们认识鹿角仙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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