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太累了,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了。就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霜雪的声音,她一边叫我一边摇晃着我的身体,并对我说,要出发了。
睁开眼,霜雪穿着克里斯汀为她量身定做的那套混合风格的汉服,金钗步摇插在发髻上,那条长长的马尾辫也被盘了起来,圆润的唇像是涂上了唇彩,但她明明就不施粉黛,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离得那么近看,还是很惊艳。
“凡人,再不起来的话,老夫就亲自送你到宴会上睡觉了。快起来换衣服了,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小狐狸也换好了衣服,像是天女在天际翱翔般在空中甩着袖子,看起来玩得挺开心的。
我发现我自己躺在了床上,也不知道是谁送我回来的。
我才坐了起来,霜雪便退了开去,迎面走来的是兰姬和南央。她们很有默契地,一人抓着我衣服的一条袖子,趁我还没完全苏醒,很熟练地帮我脱了下来。哀酱捧着一个水盆,千色拿着一条毛巾,两人站在一旁,怪可怜的。
这镇长吓得我紧紧抓住了被脱下来的衣服,蹬着床退到床头的栏杆旁,我用衣服当着半张脸,身体缩成一团,紧张地问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服侍一御大人换衣服呀,别闹了,换好衣服,狐仙大人亲自带大家去清城家赴宴,而杉惠小姐她们就继续住在这里一晚上,等你们的消息后再决定回不回去,是这样吧,霜雪小姐?”
南央回头问了一下霜雪,霜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兰姬哪管那么多,上来就扒我的衣服,一边扒一边说:“一御大人这么害羞干什么,妾身又不是坏人,不会做坏事的,乖,把衣服脱了啊,你要是觉得害怕,那妾身先脱了好不好?”
说着兰姬就真的准备脱衣服,我赶紧拦住了她,我对大家说:“麻烦大家出去一下可以吗,我一个人换就可以了。兰姬,快把衣服穿好!哀酱,千色,你们把东西放下来,你们怎么搞得好像是旧社会的小丫头一样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除了兰姬,大家都很自觉地走了出去,唯独兰姬是被架着出去的,霜雪亲自给我关上了门,说:“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昏黑的房间里,克里斯汀给我做的那套衣服,仿佛有微光在上面流转,也可能只是墙壁上的火光洒在了上方,顺着丝滑的布料流淌罢了。这么好的衣服,要是真的去定做一套的话,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得到。
不过也是穿一晚上而已,这样好的衣服我真的没地方放,也没那么多可以让它出来透气的机会,我觉得它应该属于克里斯汀的大衣柜,在那里它才有聊得来的伙伴,而非被我这样的俗人穿在身上,瞬间身价暴跌。
换好衣服走出门,和南央她们打了声招呼,小狐狸便拉着我和霜雪的手,在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清城家的一处空地上。
天色渐晚,阳光已经没办法照亮这里,眼前那高耸的清城家的建筑,围绕着几个低矮的建筑,背着夕阳的光,心头莫名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里应该是一个花园还是后院,灌木翠竹,花花草草,种植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蝴蝶在其中翻飞,但仔细一看只是一片花瓣随风飘扬。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花香,还有泥土的湿润气息与高处的寒意,从鼻尖灌入大脑和心里。
“霜雪和老夫说,担心有变故,来不及逃跑。所以老夫刚才在你们的身上,做了个标记,只要你们离老夫不是太远,一有事情,老夫就能带你们离开,清楚吗?”
这个“太远”到底只多远,我比较模糊,不过小狐狸很快就出现在比较远的地方,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说:“大概是在这么远吧,有什么事情你们尽量靠近老夫,这样肯定万无一失了。”
小狐狸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一下“太远”的具体距离,只是这里空荡荡的,也不好确认是有多远,不过看上去是有点远,上次婚宴的房间也没有那么远,让小狐狸坐在正中央不就好了吗,全方位覆盖我们,方便跑路。
“要是这么危险的话,我们还过去啊,你们不打紧,都有一技傍身,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我怕拖累你们了,我能不能突然生病不去,或者到那里露个脸就去一晚上的拉肚子,趁机离开?”
小狐狸回到我们身侧,我便对她们说道。看她们这么认真,还做了这么万全的准备,天知道这次是进龙潭还是跳虎穴,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是百毒不侵,哪能承受得了那么大的风浪。
“别担心,到时候,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霜雪信誓旦旦地说道,而我却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台词应该是我这样的男生对女生说的吧。
霜雪说胧月夜已经提前交给忠伯保管了,她领着我和小狐狸来到了会客厅,会客厅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客厅,小客厅连通宴会大厅,热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时不时还有爆笑的声音,和那天的婚宴气氛相差甚远。
客厅外是一条代替山路的石阶,蜿蜒向下,看不到尽头,许多穿着和我们差不多衣服的人,或三三两两或独自一人,慢慢往这里走来,穿过两排有一人高的石头灯,踩着干净的石板路,在清城家的热情引荐下,大家有说有笑地进入了宴会大厅。
当然,身为清城家的家主,清城司室是不可能不在场的,特别是清城家的眼线那么多。
原先我们都看不见清城司室的,但忽然间他就出现了,还迎了过来,他谦逊地微笑着对小狐狸说:“狐仙大人大驾光临,清城家上下都无任感激,蔽处也是蓬荜生辉啊,还有狐仙大人的这身衣裳,天衣无缝,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呢?”
“哪里哪里,也是为了不失礼于主人家,才隆重其事,特意找名家大师设计的衣裳,客套话就不多说了,非常感谢主人家的邀请。”
小狐狸说起客套话来,小词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清城司室也不是第一次迎宾了,他当然还要客套一下说:“客气客气,狐仙大人是我清城家上下都十分敬重的人,能够邀请狐仙大人作为我们调解会的座上宾,我是求之不得,大家这边请,我已经安排好大家的座位了。”
我们三个人,从会客厅走进宴会大厅,也就是上次婚宴的那个。矮桌整齐而又密集地排成了四行在,中间留下了五人宽的路,我们从中经过,嘈杂的人群忽然沉默,低声聊天的客人频频注目。
大家都在好奇我们的身份,除了铁川家的家主,还有谁还能让清城家的家主亲自接待和引路?
霜雪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她握了握我的手,让我冷静。说真的这种时候根本冷静不下来,就算也不知道谁是铁川家的人,但我总觉得我现在的安全恨成为问题,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该不是来自投罗网了吧?
无惊无险地走到了长方形宴会大厅的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小高台,高台上安排了三个位置,正中央的那个位置比其余两个并排的位置还要高,在高台跟前,清城司室让我们止步,并带着小狐狸坐到了正中央的位置上。
“这是我们清城家特意为狐仙大人设置的上座,请不要嫌弃。”
清城司室彬彬有礼地说道,示意小狐狸坐上去,而忽然有个人从侧门钻了出来,他附耳在清城司室边上说:“铁川家家主来了。”
“抱歉,我还得去迎接另外一名贵客,狐仙大人需要吃点什么,我叫人马上送过来?”
“随意取些瓜果和烤肉便可,主人家客气了。”小狐狸也不忘自己是吃肉的,赶紧就叫清城司室给她烤肉。
“我知道了,狐仙大人请自便,我等下就回来。”
清城司室吩咐那个人给我们安排了座位,自己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而宴会厅也忽然间恢复到原先的热闹状态,大家都在装作若无其事地聊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密谋。
反正我是挺忐忑的,可能是人太多的缘故,而且都是不认识的,而且大家都在看着我们。
我们被安排坐在离高台最近的位置,霜雪说这是正常的安排,剑侍就是坐在第一位的,然后才是贵客以及长辈,不过我不明白的地方是,她是剑侍,我是客人,我不是应该会被安排在远一点的地方吗?
“说不定你也是贵客呢?”
霜雪安慰我说道,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热气腾腾的茶水的确有凝神静气的作用,我小口抿了一下,感觉心都跟着清爽了起来。
“司室,我们都那么多年老朋友了,这么客气干什么呢?两位新人在什么地方,哦,是这两位吗,哇,这么年轻,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真是羡慕死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哈哈哈!”
过了没多久,清城司室便领着一个光头的壮汉走了进来,大光头一脸发白的络腮胡,身上挂着一串佛珠,他很快就走到了我和霜雪的跟前,仔细一看,佛珠上雕刻着的都是骷髅头,那就有点吓人了。
大光头大腹便便,和清城司室一般高,但比他要壮实。他说话如同雷鸣般响亮,他一见到我们两个,便发出了洪亮的笑声,霜雪赶紧扶着我站了起来,说真的我有点被吓得腿软了,差点站不起来,这老头子身上有一种可怕的气息,就像是胧月夜给人的感觉。
“抱歉二位,我是铁川家的家主铁川照,我们铁川家给二位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我在这里代替他们给二位道歉。”
说着,铁川照真的想给我们鞠躬,但霜雪很快就扶住了她,并说:“铁川家家主言重了,要是误会已经小姐,不如一笑泯恩仇吧。”
“哈哈哈哈,一笑泯恩仇,说得好,说得好!那这位小兄弟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铁川照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双大手的力道非常趁,感觉像是被铁锤砸了一下。我还能说什么呢,差点都快被他拍死。
“如果讲生意,收了钱就得做事情,做不成,钱就不能收,要是以后你们不做我的生意,我会很感激的。”
饶是害怕,但冷嘲热讽还是少不了的,我不痛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希望提醒对方说到做到,不要隔天又收钱来找我的麻烦。
“这不是生意,所以我把它叫停了,我不知道二位得罪了我们铁川家的什么人,不过我已经下了命令,除非二位非死不可,否则不得对二位出手,二位可满意啊?”
铁川照哪听不懂我的话,但他也不是普通人,三言两语就回敬了我一句,端的是不卑不亢,大家风范。
不过人家都开口保证了,我来这里也是想得到一个安全的保证,铁川照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觉得我有非死不可的理由,除非礼姬把金库的钱来收买铁川照吧,毕竟恶魔是可以买凶杀人的。
“哈哈,我们今天举办这个宴会的目的,就是想大家把误会说清楚,那既然铁川家的家主都保证了,那我们大家也都没有意见了对吧,你们以后也不用担惊受怕的,铁川家家主已经派人去霜雪家回收陷阱了,今晚就能回去睡个好觉了。”
清城司室作为这里的主人,自然也要帮忙说话,我们几个稍微客套了几句话,主要还是清城司室和铁川照在客套,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小狐狸的跟前,清城司室给小狐狸介绍了一下铁川照,大家便都坐好了。
清城司室站起身,举杯对大家说:“承蒙大家赏光,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希望大家今晚不醉不归!这是我们清城家的楷模,我们世世代代都尊崇的狐仙大人,狐仙大人,你要给大家讲几句吗?”
小狐狸忽然飘了起来,九团狐火在她的尾巴尖上燃烧了起来,我看她嘴巴都没擦好,但是大家都没注意那么多,只听小狐狸煞有介事地说:“一心向善,心想事成,万般念想,一梦南柯。”
这下好了,小狐狸说话我也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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