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无奈地认为，这次肯定死定了的时候，南央像是又能感知到我的想法，她忽然开口问：“赎罪券，你要买多少？多买就能到多抵消罪孽，少买也能减轻一点，到地狱就不会太辛苦，但货源有限——”
“只有一百多张了，每张五个金币，先到先得，欲购从速。”
礼姬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南央的话，南央也没继续往下说了，但礼姬仍然接着说：“南央，现在哪里还有人用金币付钱的，而且人家教会少说也卖二十个金币，你这样不就亏本了吗？真是的。”
虽然南央是开口说话了，但是她这跟正常的对话有着本质的区别，没有基本的互动，也没有眼神和动作的交流，仅仅是根据对应的内容，回复对应的话语。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我又想了一遍，我要是变成黄金以后能换多少钱。
果然，南央脱口而出同样的话：“五十五点四公斤，国际金价……”
我无奈地问我脑海里的两位恶魔小姐说：“那现在怎么办，你们又不能把我变回原状，我也没办法和南央正常说话，南央又只会复读一堆没有意义的话，难不成我直接问她，南央，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恢复正常，她就会回答我吗？”
说完，我开始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千色身上了，只要她醒过来，说不我复活的同时，还能留下和我一样重的黄金。
“说不定，你给钱给她，她就会回答你呢。大概是小镇的赔偿所需要的资金实在是太多了，最近我们对付碧落公主的骷髅大军时，又花了一大笔钱，虽说亚巴顿已经被我们赶回去了，但宫殿里的财宝也都被抢光了，要是南央跟我们商量一下，估计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礼姬有些感伤地说道，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我能猜得到她快要哭出来了。
“南央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有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扛，更何况在敛财这方面，没有人能比南央更熟悉了，昨晚她不就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到国外的小镇卖三明治吗？南央已经尽力了。”
兰姬也开始和礼姬闲聊了起来，起码在这种时候回忆过去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南央也听不见，也不利于打开思路，思考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好在我并没有过去的记忆，即便她们都认识过去的我。我慢慢也感觉到我的思维能力正在下降，仿佛得了重感冒一般昏昏欲睡，耳朵像是塞满了棉花，眼前模糊一片，意识也开始涣散，我知道这并不是好兆头，然而我无法对抗这种疲累的状态。
“时雨说很多人往这里靠近，教会的人被逼无奈，只能反过来阻止他们进到这里来，我们暂时是安全了，她问你搞定了没有，都这么久了。”
礼姬忽然结束了闲聊，把时雨探知的情况报告了一下。
的确，就算南央告诉我说她很缺钱，而后她希望我能借给她个一两千万，可我仅有的积蓄也就两万块钱，完全是杯水车薪，就算带着她们去打工，并偷偷利用她们的力量，增加收入，也要花很多时间的。
我也想起了杉惠姐的父亲，他现在是大酒店的老板，说不定还能周转些钱出来，但要想说服杉惠姐或者梨月找她们的父亲借钱，那她们肯定会觉得把我拿去卖钱更好。
我从来不觉得金钱是没有意义的，毕竟用金钱能够换来许多东西，以往的是以物易物，如今是信用凭证。以物易物的缺点在，交换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信用凭证却能凭空产生价值，只要不断生产信用凭证，就能很快创造大量的财富，然而，交换的东西没有增加。
当然，只要大部分的人都愿意承认信用凭证，那生产信用凭证的过程就永远不会停止，就好像人要吃饭，那生产食物的过程就永远不会停止，把金钱当成精神的食粮，有的人食不果腹，有的人甘于温饱，有的人大鱼大肉之余还要囤积起来。
我没搞懂，她们作为地狱的恶魔，拥有各种强大的力量，想要敛财简直易如反掌，但她们为什么要用人类的方式去赚钱，还要加入人类的金融体系，并跟人类探讨商量——我把鱼放到锅里蒸的时候，我从来没问过它说，鱼啊鱼，我要吃你了啊，你要反对一下吗？
从来都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发言，其他人只能充当沉默的大多数，或者大家承认一个强者出来。而现在，拥有财富的人，等于被承认的强者，但强者也没想要真的保护弱小，大家都和以前一样，只想保护好自己。
要是有钱多好，我以前的确有这么想过，但当时我认为，只要家里有泳池的话，就会有野生的美女，穿着火辣的比基尼，在泳池边上戏水——当然，长大了我才知道，这是真的——而关键的地方是，我家没有泳池，我也负担不起有泳池的豪宅。
既然南央的力量，能够把一个个的人变成一块块的黄金，能够把一个个的灵魂在地狱的黑市里拍卖，那为什么她还会缺钱？
把一部分人变成黄金，那这第一批被变成黄金的人，就可以用来赔偿给他们的亲朋好友，有多余的留下来，再把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变成黄金，赔给他们亲朋好友的亲朋好友，多余的也留下来。
只要把所有的人类都变成黄金，用上一批的赔偿这一批的，那最后剩下来的人，他们继承了其余所有人类的财富，而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已经变成了黄金，那就算他们全人类体重加起来那么重的黄金，他们也不可能吃黄金度日，最终这些黄金，都变成了进入地狱的入场券——毕竟地狱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我的意思是，南央明明有瞬间赚大钱的方法，为什么等到没钱以后，力量失控以后才用，难道这就是她失控的原因？她在正常赚钱和投机取巧赚钱之间徘徊不定，但北山福的趁火打劫她又无可奈何，在强烈的金钱需求和拥有赚大钱的能力的双重压迫下，她终于释放了自我，遵循她的本能而行事。
但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如果是释放本性就能触发的话，那礼姬整天都在释放本性，也没见她失控，虽然她的灵魂锁链不在她身上，也有一定的影响，还是说礼姬的本性并不是那样的？
我总感觉这里面漏掉了一些线索，迄今为止，失控的只有时雨和安琪奴，时雨的原因不清楚，也问不到了，除非她又变回小萝莉，而安琪奴——
“礼姬，你能不能去问问安琪奴失控之前，有什么变化没有。”我灵光一闪，很快又混混沌沌地失去意识，像是打瞌睡一样忽然惊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让她自己来说，我去接她的班。”
礼姬说完，就不再说话了，而安琪奴的声音也在我脑海里出现，我看着南央瓷娃娃般的脸，听安琪奴说：“感觉，感觉我没有保护好公主大人，很生自己的气，也很自责，看到那个叛徒大摇大摆地准备离开，又看到一御大人你奋不顾身上去，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这样下去，我连一个凡人的勇气都比不上，我还当什么公主大人的贴身护卫，之类的想法吧，有点想哭但我忍住了，嘿嘿，说起来挺惭愧的。”
“我知道了，安琪奴，你回去保护公主吧，你能让哀酱到这里来吗？”
我觉得，我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问题的根源不在力量的失控，而是灵魂锁链。只有使用了力量，才会触发灵魂锁链，出现灵魂锁链以后，她们若果强行继续动用力量，就会让她们迷失自我。而除非她们通过某些变化，考验之类的，才能找回自我，突破灵魂锁链的束缚。
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里，我竟然才去思考这些问题，不过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再说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要是下一次又出现同样的情况，我还这样的莽撞，毫无目的地乱来，可能就不是变成一块会思考的黄金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了。”
安琪奴的话音刚落，哀酱便出现了，也没等我问什么，哀酱就开始描述她失控那时的情况了。
“因为我把礼姬的那条灵魂锁链偷了过来，原本我的力量足够应付两条灵魂锁链，但受伤以后，勉强够的力量里还要动用一部分去疗伤，以至于我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所以我一直在沉睡。”
那晚上的事情也的确有些蹊跷，我什么都没做，哀酱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说灵魂锁链没了。
“睡着睡着，一御大人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便醒过来了，但我却没办法动弹，我感觉到一御大人的绝望，我也很着急，我想快点动起来，安慰一御大人，可是根本不想。于是我哭了起来，但越哭，我的力量流失得越快，我知道这样下去，我又要陷入沉睡，我赶紧忍住了哭，我对自己说，一御大人并不能永远保护我，而我也要学会保护一御大人，我稍微坚强了一下，责怪了一下自己的怯弱，并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动起来。”
哀酱说到这里，我也豁然开朗了，灵魂锁链主要作用是吸收她们的力量，一旦力量过多，灵魂锁链也会跟着变强，而灵魂锁链对她们是有伤害性的，这就形成了恶性循坏，灵魂锁链产生痛苦想让她们停止使用力量，但在痛苦之中她们的力量越来越强，要是及时停止了力量，灵魂锁链也就不再变化，要是没有停止，那就会暴走。
“我想起很久以前，一御大人一直都在保护着我，其他人也一直在保护着我，我拥有的这种力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也是许多人十分惧怕的，也只有大家一直都在保护我，我不应该这样懦弱下去，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也能帮上大家的。”
哀酱说着说着，开始啜泣了，我赶忙安慰她说：“哀酱，谢谢你，别哭了好吧，等这次事情结束了，我给你做布丁怎么样？”
“好——嗷，谢谢一御大人。”哀酱的哭声渐远，估计是回到她的位置上警戒教会去了。
忽然间，我的脑海里一片安静，兰姬没有说话，礼姬也没有回来，但我礼姬的情况我自己也清楚，她们几个人从灵魂锁链当中解脱出来的共同过程是，忏悔。
“哼，你不问我的吗？”
礼姬忽然冷哼了一声，而我的大脑有些迟钝，完全没有被吓到。
“哀酱把你的灵魂锁链偷偷弄走，差点被你的灵魂锁链反噬，你嘴上虽然骂得狠，但当时你的内心一定很着急，就像是时雨那样，看上去云淡风轻，但还是很担心的，可又无可奈何，你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你肯定忏悔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想对方向，要是这个就是解除灵魂锁链的方法的话，那我要怎么让南央忏悔呢？
“哼，只是区区孑孓，还想洞悉恶魔的内心，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礼姬毫不客气地准备嘲讽我，但她说的下一句话，倒让我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是那样又怎么样，快点去救南央，问这些有用吗！”
“我想知道，以前南央卖完赎罪券以后，不是说又反过来捐给了福利院还是孤儿院的吗？你们不是恶魔吗，为什么要捐钱给人类？”
我只感觉我的思维越来越像一块黄金了，我连看着南央的脸，我都感觉眼前一片金色，也不知道黄金应该怎么思考问题，反正我什么都思考不起来了。
“那你得去问南央了，我那时候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说这些福利院的孩子，长大以后多半也要去卖赎罪券了，还会赶跑我们，与其给教会增加爪牙，还不如直接捐给教会算了。但是南央非要捐，还偷偷放到专门收弃婴的箱子里。”
礼姬有些愤恨地说：“我本来想偷偷拿回来的，但我却发现教会的人围在那里，说这些钱是恶魔碰过的，不能收，但那个教会的人却把钱偷偷带回家了，我就很气，我把他家的钱都偷走了，全放到福利院那里，而福利院的人真的相信这是恶魔的钱，反而不敢收了。我就说嘛，捐什么钱呢？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礼姬，谢谢你。”
我感觉我的眼前越来越暗，在我睡着之前，我问了一句话说：“南央，这次把人变成黄金换钱以后，我们要捐给福利院多少钱，能算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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