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暖和,周围的空气也好熟悉,这样好舒服,拜托你停下来好不好。
黑暗中,半梦半醒的我心中升起了这样的抱怨。
如果不是耳旁这一阵阵正体不明的杂音,我甚至都怀疑自己已经疲惫到连像这样微微醒来都办不到了。
没有起床气的我,相对的,异常讨厌噪音。
『…嗯……好吵。』
意识朦胧的我寄希望于这样一句渺小又困苦的呢喃能让噪音的主人放下屠刀,不要再折磨我了。
随后,大概是传达到了,它真的如我所愿停了下来。
正当我醉心于周围的温暖与久违的寂静,准备再次回归睡眠的怀抱时。
忽然,一个念头自脑海中闪过。
我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是在自家的床上吗?
我试图掀开被子确认,但不知怎的,裹在身上的被子重的出奇,无论怎样用力拖拽都无法像平时一样一把扯开。
挣扎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
哦,原来是力气变小了啊。
自从变成女孩子之后呢……
没办法,我只好不断地用手抓挠,中途还用上了脚蹬,好不容易终于挣脱了暖和的被窝。
微微撑开疲惫的双眼,我环顾四周。
这里并不是自己家,但周围的摆设都很熟悉。
说是摆设,也不过是不及15平米的房间里的一张茶几 一张床,以及一个不到一米宽的装饰用书柜罢了。
哦,对了。
记得,还有台配置不错的电脑。
自床上费力的撑起身,我看向桌子,亮晶晶的电脑屏幕上正进行着英雄联盟。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灯光骤然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线一时刺的我眼睛好痛,恍惚中视野一片惨白。差点直接惨叫出声的我下意识眯紧双眼并不停揉搓起来。
如果说我第一讨厌的是噪音,那么第二就是有人未经我允许拉开窗帘或者开灯了。
更何况,这具身体比起原来的我更加畏光。
仔仔细细揉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明亮的光线。
我睁开眼睛,与房间的主人对上了视线。
一个黑发微卷,相貌平平的青年此时正倚靠在房门边,身体紧贴着椅背面带惊慌的望着我。
我认出了他,他是我的死党兼至今为止最好的朋友,费贤。
而今天,是他的生日。
就如平常那样,我和他打了声招呼。
『呦,你回来啦。』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
我低头瞅了瞅自己光洁纤细的手腕,自己变成女生的事还没向他解释呢。
更何况……
想到这儿,一阵酸楚自胸口处溢出,我实在不愿往哪个方面想。
为了压抑胸口的这份酸涩感,我强打镇定,为了掩饰什么似的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对他说道。
『刚才不小心睡着啦,抱歉抱歉。』
『…你、你、你你……』
他似乎紧张的磕巴了,睁目结舌的样子滑稽的不行。至于这么慌张么,那么大个人了都,我在心里吐槽道。
由于实在看不下去,我指了指自己,替他问了出来。
『我是谁?』
『……对,对!你到底谁啊!?』
犹豫中,我扶着纤细的下巴思考着要怎么回答他。
该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一个家出的病弱美少女的姿态来求他同情吗?
凭借我的奥斯卡演技,倒是十有八九有把握把这家伙拿下。
随身带着身份证就是为了这个。
但果然还是不想骗他。
而且,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确认那件事了。
那就是,现在的费贤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 曾经与他同窗过六年的死党——“王梓”了。
如果现在不立刻让我确认这件事,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至于趁他不在偷溜进来这种小事,事后他应该能原谅我吧。
我像这样想当然的自我安慰着。
下定了决心,我从被子里挣脱出来,以现在能拿出的最认真 最诚恳的态度面向费贤。
没再多想,我便草率的开口了。
『我是王梓,还记得吗?』
听闻此话,坐在椅子上的费贤脸上先是阴晴不定了阵,随后,竟然起身面露不善的指着我质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啊?还有,为什么在我床上?』
我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寒。
应该……应该是表达的不够清楚给他误会了。因为谐音的原因,我的小时候的绰号确实叫王子,但他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怀着一股侥幸心理,我再次仰起脸望着面前脸露怒色的费贤。
『我是…咱俩是…死……死党,以前经常来你家的哪个,不记得了吗?』
自纤细的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就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头顶上却传来了更加严厉的,接近斥责的声音。
『我不知道什么王子公主的,还有你最好别跟我扯淡!』
旋即,一支大手伸了过来,企图抓住我的手腕,一时有些失神的我立马吓了一跳,像惊弓之鸟一样弹开并不断向后退去。
不会吧不会吧。
费贤这家伙不会是想动粗吧。
『费贤,你这…听我解释啊……!』
我躲在墙角僵硬的陪笑着,倒并不是出于畏惧,只不过是不想一切朝哪个方向发展而已。
床边的费贤,大概是由于突然被陌生少女叫到名字而怔住了吧。
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我像在抖落口袋里的珠宝一般,没多想的便将自认为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叫什么,对吧?那是因为,我就是王梓,是你同窗六年的死党啊。』
因为费贤这家伙和我一样,朋友很少。因此,他小时候的发色,初中时的绰号,包括藏匿小黄书的位置,这些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而且,就算今天房间内并没有什么生日蛋糕,礼品之类的,但死党的生日我自信不可能记错。
还有游戏id,企饿密码也是。因为总借来玩的缘故,这些早就烂熟于心了。
慌乱中,我只顾着低头回忆并向他诉说这些点点滴滴,却并未去观察他的反应。
因为我不太敢去确认他脸上的表情。
这大概也算是胆小鬼的侥幸心理作祟吧。
只是一股脑的想着,只要将这些全部都说给他听,费贤就会重新认出我,认识我。
这七天来,自己的精神已经疲惫到无法再像以往那样谨慎,勇敢的思考了。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那种可能性,不愿放下哪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我灵机一动。
对了!那件事!
只要我讲出来的话,费贤一定会平静下来的。
毕竟那也算是这家伙这些年来唯一的光辉时刻嘛。而且也是由于这件事的契机,自己才与费贤相识并成为朋友的。
想到这儿,我的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微笑。
一定可以的——
『我记得你初二时,不是见义勇为过么?』
『不过这事儿,当时全年级都知道就是——吖!?』
忽然间,正说着的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旋转的视野中,我似乎在一瞬间瞥见了费贤的脸,随即便感觉自己倒在地板上。
手腕与腰部传来的疼痛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头昏眼花的我双手吃力的撑着地面,摇晃的大脑以最低限度运转着。
我这是被甩出去了吗?
被费贤?
为什么?
一时间,几卷白色的长发垂落在我的肩膀上。
大概是用来绑马尾的皮筋绷断了吧。明明之前绑的时候费了不少力的。
原来如此。
真正的我已经不存在了。
变成了现在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
那他呢。
我抬起头,望向自己头顶的费贤。
我最不愿面对的,最不愿意相信的,终于还是降临了。
此时,费贤那张扭曲愤怒的脸庞,与儿时回忆中,暴怒的父亲的脸缓缓重合在了一起。
在幼小的自己眼中,父亲的凶相是那样的狰狞,那样的凶狠。母亲一开始还会试图劝阻,但在几次因此连带被打后,就逐渐变得麻木,不再做声了。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冲着费贤摆出了那个姿势。
哪个为了从父亲的暴力中护住脸,因而两肋挨了更多毒打的蠢姿势。
没想事到如今,已经成年了的我,还会不自觉的抬起手臂防御啊。
而且,让我摆出这种屈辱姿势的,竟然是我一直以来都有点瞧不起的死党。
不知何时,我的眼里渗出了些许泪花,牙齿也咬的咯咯响。
放下手臂,我没再死盯着费贤,而是垂着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女生的身体果然和男生不同,只是被随便摔了一下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时间我有点失去平衡,下意识去扶了一下身边的东西。
随后,只听啪叽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我偏过头一看,立马就把方才的委屈和愤怒硬生生咽下了一半。那是友利奈绪的手办,记得是这家伙最喜欢友利奈绪了,可现在被我不小心碰坏了。
仔细想来,无论他还记不记得我,我现在所做的,也只不过是在给他添麻烦而已。
明明一直以来都有在心底或多或少的瞧不起他的我,此刻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被朋友当面发火什么的还是会害怕的,回头再给他买个新的赔罪吧,现在还是赶紧道歉。
对,只要我肯赔礼道歉的话,一切就一定都会没事的。
『对不……』
正当我努力伸直发抖的舌头,想要道歉时。
『——现在!从这儿!滚出去!!』
一句震耳欲聋的怒吼,随即脑袋嗡的一下,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一直被我捉弄的死党,费贤,发出的吗?
万籁俱寂,我的大脑一片死寂。
可唯独父亲的声音,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
“不愿意呆就给我滚!”
“从家里滚出去!老子还不养你了呢!”
“不滚是吧,信不信我打死你!”
我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指甲深深的扣进掌心的肉里。
滚·出·去,是吧。
我感觉自己仅剩的理智快要烧着了。
好想揍他,好想揍他,好想揍他!好想把面前这个人胳膊弄脱臼!
只是一瞬而已,我又被拉回了现实。我从未这样感谢过自己强韧的理性。
他是费贤,不是爸爸,我不能这么做。
况且,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现在的我,不过是个自作主张闯进陌生人家里,打着为其庆祝生日的旗号,实则别有居心的毛贼罢了。
沉默。
是想等我自己走是吧。
没再看费贤一眼,我直接从他身边穿过,径直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我把脚伸进鞋里。
没费多大劲,门就开了。
外面比我来的时候更冷,更暗了。
但是从今往后,我不能再倚靠任何人了。我必须独自一人,形单影只的面对崭新的世界,崭新的身体 与崭新的生活。
心脏揪成一团,感觉快要窒息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自我脸颊两侧滑落。
费贤,我……
就在这时,我手上突然感到一阵疼痛。
我立即反应过来,是手腕被人抓住了。
你想起来了吗?
终于想起来了吗?
如果你真的想起来的话,我待会儿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再把一整箱山竹都塞进你嘴里。
这个瞬间,我满怀希望的回过头。
可下一秒,我却绝望的发现。
那个神情有些木然的人眼中,
仍然闪着陌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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