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味平懒懒地半躺在客厅的沙发玩手机,她身上穿着一套老式花纹睡衣,乱糟糟的头发只是用一支没削过的铅笔固定起来。十多年过去,容颜还依旧没怎么变化,只是脸上浅浅的皱纹提醒她时间的流逝,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手机哈欠连连。
屋子里的布置丝毫没有改变,墙上的摆钟随摆锤左右摇晃发出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一边饭桌上有做好的饭菜被锅盖盖着。窗外的夕阳正好,刚刚下过雨的光都被洗涤得明艳了不少,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饭菜的飘香。
咔咔咔。
敲门声轻轻地响起。
程味平从沙发爬起来,拖拉着拖鞋去开了门。
“我,回来了……”门外站着的周一程样子着实有些狼狈,原本白皙的脸黑乎乎的,头发沾上了黑灰,身上蓝白的校服也多处破损,裸露的皮肤还有些地方被烫红了,整个人像去了挖矿却掉进煤里的难民。
程味平就站在门口盯着他,黑洞洞眼睛几乎要把他吞进去,一股无名的压力当头笼下。周一程平平淡淡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心下却越发惶恐汗慢慢渗出了额头。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回来迟了。”
“嗯,回来的时候遇到车祸。”他解释。
“车祸关你什么事?”程味平声音平淡但给周一程莫大的压力。
“是我多事了。”周一程连忙认错。
“受伤了?”
“一点。”
“呼。”程味平呼出一口长气,转过身回屋:“进来吧!”
周一程跟着她进屋,换好鞋子又把背包放下了,看到饭桌上摆着的饭菜,心下过意不去:“对不……”
“过来。”程味平拿着急救箱到了沙发招呼周一程到这边来。
周一程来到程味平面前。
“伤哪?”程味平打开急救箱里面都是一些处理皮外伤的药物,还有一些常用的医疗用品。“背,背上。”周一程回答道。“脱衣服,坐下。”程味平木然地说。“哦。”周一程把上衣脱下,漏出被玻璃划到还有些烫红的脊背,原本白皙的皮肤像红烧鸭子的模样,还有几处淤青。
他背对着程味平坐下。程味平也不问这样奇怪的伤是怎么弄来的,默默拿出棉花和碘酒先消毒。周一程感受着背后传来冰冰冷冷的触觉,原本疼痛的伤口被一刺激再接触到空气,火辣辣地发烫,脸上眉头皱了起来。
程味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似乎猜到了他的痛楚:“疼啊?”
“有点。”周一程如实回答。“你倒老实,不会装男人。”程味平无声地露出一个周一程看不到的微笑,她细致地为伤口消了毒,敷药,包扎,每一步都很轻柔熟练。
周一程感到背上被温暖的纱布盖上,知道已经处理完伤口,当即道谢:“谢谢师父。”程味平面无表情收拾了药箱:“洗手,吃饭。”
周一程和这个冷面师父相处多年,自然熟知她的性格,她这样说就是代表她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当即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背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疼痛了,去洗过手就坐到饭桌前准备吃饭。
饭桌上三菜一汤,简简单单,并无什么华丽的菜式,放得时间久了没了热气。
程味平也坐到桌前先起筷,周一程也拿起筷子:“师父吃饭了。”
“嗯。”
他偷偷看了一眼程味平,见她依旧沉着脸,心下戈登一下,让他心跳都小心翼翼起来。
两人默默吃了一阵,周一程不时看看程味平脸色。这顿晚饭吃的是如坐针毡。他还宁愿师父惩罚自己,现在什么都不问是让他倍感煎熬。他知道师父什么都已经知道,自己出手帮忙救人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次他犯了戒条,心中忐忑,不知道师父会怎么处理自己,吃到嘴里的食物也如同嚼蜡。
“有什么不要憋在心里,有话就说。”程味平突然说。
周一程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出手帮忙的,也是有原因的,我……”
程味平淡淡地打断了周一程的话:“你有错吗?”
“啊?”周一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张着嘴巴愣在那里。
“你打心里觉得你有错吗?”程味平眼睛清澈如溪水洗涤着他心中的芥蒂:“门诫确实是不能多管闲事,这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但是门诫什么都是虚的,真正重要的是你的想法。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后悔去帮人了吗?你真的有错吗?你已经不小了,过了今年就十六了,我希望你能做事前做事后都好好思量清楚。什么对什么错,你该分明。”
周一程颔首,扒了一口饭:“嗯。”
程味平望着这个已经长成少年的徒弟,放下了手里的饭碗:“我吃完了,今晚自修就请假吧!伤口不要沾水,洗澡的时候小心。”说着就背着手进了房间。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自己有错吗?周一程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一个人坐在饭桌前享用并不丰盛的晚餐。身上的伤口传来隐隐疼痛,他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将思绪放下,看向窗外。
夜色降临,天边还残留着些许带色的云彩,大片的黑染上天际,各家各户也亮起了灯。那些人家肯定会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有大人有孩子,夫妻两人说着家长里短,聊到没有话题了会问问孩子今天上学学了什么,寻常人家的日常大概差不多就这样了吧!
周一程望向远景出了一会神才收回目光。
晚饭后收拾收拾碗筷。他就坐趴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观看。今晚不用去晚修,也不用练功,那就可以悠闲一点稍微看看电视,玩玩手机。
电视里放着新闻,正是报道放学发生的事故,据报道死了七人,受伤的有二十人送往医院治疗,另外十多人轻伤。
“死了七个。”周一程无奈地摇头。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次救人属于事故之后,本质上不算改变发展规律,但即使是靠自己的身手也受了轻伤。对了!都是那个女生!想起她,周一程就头疼,要不是她一头扎进去,自己也不会进去把她拉出来,也不会受伤:“真是麻烦的人。”
“麻烦的人?谁?”
周一程吓了一激灵,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发现程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没有一丝丝动静。他捂着被惊吓到的小心脏:“师父,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时候出来的?”
程味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随手把一本破旧的笔记扔到茶几上。笔记本多处破损,显然被人日夜翻看记录,上面的封面都被磨掉色起毛了,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是什么?”周一程问。
程味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叫它锁命咒。这个法咒还不完整,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送给你了。”她懒懒地躺了下来。靠在靠垫上。
“锁命咒?是干嘛的?”周一程越发奇怪,伸手拿起笔记翻看了起来,里面娟秀的字体正是程味平的笔迹,厚厚的一本笔记起码得有六十多页,他翻了翻,里面还有很多插图,人体经脉的图样,从第一页到尾页满满当当写满了字。
“我们孤脉的人,属于后天斩命的后天煞。如果与人相近会生出煞气,煞气对我们本身没有影响,但是会侵蚀亲近的人。所以和人相处太好,会对别人不利。”程味平说:“这套法咒就是克制我们这种煞气体质的。使用它会将煞气卡死,让它无法生成,从而和常人无异可以与人交往,不用再担心别人会遭到伤害。所谓的锁命,就是把命运锁住,回归常人。”
周一程看了两眼就把笔记放下:“我觉得我不需……”
“有需要再找我,锁命咒要配合法器使用,而且使用锁命咒身体不会很轻松。”程味平打着哈欠摆摆手进了房间。
笔记留在了茶几上。
周一程最后瞄了笔记一眼抿起嘴,也回了房间。
他的房间布置简单,书桌加椅子,一张床一个衣柜。没有过多的装饰物,书桌上堆叠着参考书和几本课外小说,床上也是单调的淡蓝纯色套床单被子枕头,一览无遗,并没什么起眼的。除了床头那一只有些掉色的猫咪玩偶,看上去很陈旧了,上面还有缝补的痕迹,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周一程关上门就把上衣脱下,一下扑到床上,对着猫猫玩偶自言自语起来:“我回来啦!”
说完他又模仿玩偶说话自问自答:“嗯,现在不是晚修时间吗?”
“今天受伤了,师父帮我请假了。唉!今天倒霉透了,遇到个女的,为了救她就伤到了,超麻烦的!”
猫猫安慰道:“没事啦!做好事,值得鼓励!”
“今天我又遇到你的旧主人了,好想和她说说话。”周一程神情有些黯然:“差不多又要换位置了,下次就换到第四组,现在这个位置是离她最近的。
“那就和她说说话啊!她肯定还记得你的。”
“唉,她的手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好过来。我真的不敢再和任何人再做朋友了。”周一程捋了一把头发:“可是刚刚师父跟我说,有锁命咒能让我变得像常人一样,我不知道要不要用。是不是师父在测试我的定力?”
“师父人很好的,不会拿这样的事来测试你的,虽然她平时冰冰冷冷,但她很疼你的。上次我的肚子开了个大洞,还是她看到帮我补回来的。”猫猫肚子上缝补的针脚还很明显。
“但是……我有点害怕。”
“人人都害怕失望,起码你还能试一下。”
“要是锁命咒没有效果,我又伤害到别人,又害了她。又该怎么办?”
“那就看清楚,问清楚师父,确定没有问题才使用。”猫猫说:“笔记是不是还在外面?”
“还是算了,都习惯一个人了。”周一程抹了把脸:“我去洗澡去。”他站起来去衣柜翻了套衣服出来,打开房门,正要往卫生间走。
“你真的习惯了才好。”
周一程站住了,看向茶几上的笔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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