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人心悸地惨嚎吓得依凌一个激灵。
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前来：“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什么？
那本应该只存在于颅内的画面，居然活生生地展现在了自己眼前！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道陵君现在正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
看他凄苦地样子，明显是遭到了了重创！
然而奇怪的是，他身上却看不到任何外伤。
依凌才不相信道陵君会突然倒地装痛碰瓷，况且他的表情也不似作伪。
所以这是真切的，深入肺腑的疼痛。
这里就三个魂，依凌，道陵君，还有我。
她依凌没有动手，道陵君更不可能是舍得自残的人，那凶手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依凌一脸神奇地看向我。
其实她早就想动手了，可是一直碍于不能动用私刑的鬼差条例，只能一直憋屈着，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认为最不可能动手的那个人——固执的笨蛋黑无常，居然真的下手了！
不得不说，当下的场面，看起来还是很爽的。
——哼哼，叫你龌龊！
依凌心里的郁气去了大半，满足地欣赏了一会儿道陵君惨痛的表情，才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一望没有太阳的天空：“啊呀！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我没有回答。
见我依然用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道陵君，依凌用手肘撞撞我的手臂，提醒道：“黑无常大人？”
我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毫不客气地抬起脚踹在了刚刚喘过气的道陵君的肚子上！
“啊——！！！”还没来得及咒骂的道陵君再次抱着肚子打滚。
“……”依凌目瞪口呆。
——这这这，就直接踢？是不是做得太过明显了一点？
——黑无常大人的话，不应该用更加高明、不容易看出来的手段吗？
甭管眼前的两人怎么反应，我依旧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道陵君。
好半天，依凌才回过神来。
没由来地，她感到一丝不妙，悄悄对我道：“黑无常大人，差不多得了吧！”
道陵君也终于再次缓过来了，他甚至来不及去顺气，就抬头朝我张开嘴——
“啊——！！！”
然而和之前一样，他完全没有口吐芬芳的机会，我又是一脚踹在他腹部！
第三次了……
依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之前的爽**荡然无存，眼看着我毫无顾忌地动用私刑，她开始慌了。
“那个，黑无常大人，犯不着为了他脏了鞋子吧？”依凌委婉地说。
“鞋子脏了，擦过就是了。”我淡淡地回复。
——等等！这是擦鞋子的问题吗？
依凌如鲠在喉，她不相信“黑无常艾翎”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收拾两下就行了，反复痛打固然解气，但是之后的惩罚……
第三次清醒的道陵君看我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恐惧,当然，更多的却是疑问。
这一路看依凌的反应，凭他的聪明才智当然猜得到，地府肯定有不许私自虐待鬼魂的规定，并且对于违反了规定的鬼差，惩罚恐怕还相当重，否则依凌早就把他打个半死了。
可是，为什么黑无常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下脚？
难道地府的法规对黑无常不管用？
要是这样的话，依凌就犯不着为黑无常担心了。
那么……这个女人，难道是有恃无恐？
“总算老实下来了啊，”我俯视着微微颤抖的道陵君，平淡地吐出一句话，“关于是谁泄露了‘你的死期’给你，说出来吧。”
“诶？”依凌一愣。
道陵君同样一愣。
刚才，他们都以为我是在泄愤。
谁也没有想到，我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愕然之余，心底又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依凌看我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的。
天机被泄露到了阳间。
这种事情，在东天玄地府呆得稍久一点的鬼差哪个不知道？
可是……谁又会去追根究底呢？
没有！
先不提本就低得要命的勾魂成功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种事情的背后恐怕笼罩着巨大的黑影，落在鬼差们手里的魂魄们肯定不会说的。
因为说出来的话，等待它们的也是一个死！
这种问题，根本得不到答案。
更重要的是，从鬼差自身的角度考虑……
一定要冒着招惹那一片黑暗的风险去对这个“没办法带来任何好处”的问题寻根问底——
那不是蠢到家了吗？
依凌简直不能相信，讨厌却聪明的黑无常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
“你真的是……艾翎？”
“给我叫官衔。”
“……”依凌浑身一震。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我平静的目光下，掩藏着一种她已经许久未见过的——决绝？
这么做……真的是明智的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最“讨厌”的黑无常，正为了一个“完全不值得”的目标，固执地踏入一个极度危险的领域。
该不该阻止她？
不可能的吧？这个蠢女人，我阻止不了！
依凌呆呆地望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道陵君同样吃惊不小，“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是谁告诉你的？”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阴郁。
紧盯我的道陵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危险，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意相信，我会有如此大的信念。
“无可奉……——！！！”
这一回，道陵君捂着心口，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整个人平躺在地上，无声地抽搐着，只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他正处于极度地恐惧之中。
依凌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浑身汗毛全竖了起来！
——不、不是吧？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的黑无常吗？
此时的依凌，也终于明白了之前她说想跟我一起回地府时，我那句“你确定？”的含义。
也顺道明白了，为什么我偏偏要等白无常离开后，才带着道陵君返回阴间。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是我早已盘算好的。
对一个早已决定，甚至计划了全部“疯狂行动”的人，劝阻，会有用？
上了贼船……
良久，依凌终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请问，我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冲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甚至有些怜爱的微笑：“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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