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窜进沈清时耳朵里，她突然就觉得这天真是冷得出奇，就算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那点寒意还是半点没有消减下去。
她呼出一口浊气，不管不顾地蹲下：“好哦。”
江御迟耳朵又没聋，对面悉悉索索的小声音让他把男人的一举一动窥探得一干二净。
“那还不快回家？今晚我还特地给你准备了惊喜。”
沈清时咂了咂嘴，心里梗着，难受得紧。他现在，既希望江御迟快问他怎么了，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给他听了，尽管她可能依旧很难全盘托出，可至少能说一些以排解心里的积闷；然后，然后又希望江御迟还是什么都别了好了，现在就结束电话，自己管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或许等过了这一阵子，自己就能想明白了。
他和她，都背负了太多东西，除了不想将压力转嫁到对方身上，更加是那样的背负感，让他们都没法轻易的开口。
尽管有他们的十多年连接着彼此的灵魂，她依旧难以启齿。
因此她此时是对所谓的“惊喜”一点没有兴趣的，选择性跳过这个话题，“诶”地一声呼出一口长气，白色的雾团从口腔里渡在冰冷的空气中，浮浮沉沉好一会儿才消散。
“不许不听话，快回家。”江御迟说得不容置疑，同时已经走到了目的地，曲指敲了敲门。
“请进。”
沈清时以为他是大晚上要出任务了，害怕自己耽误到他，于是匆忙站起来要挂断电话：“行了，我再不回去要被冻死在街头了......
你出任务也记得多添衣服。”
江御迟说了句“好”，和她道了别就挂断电话，向办公室里坐着的中年男人打报告：“报告长官，请假。”
江御迟虽然是空军首席飞行员，可就是这样工作量比平常的空军飞行员还要大，平常除了休假，他很少能休息。只是沈清时工作也忙，两个人又都是把感情和工作分得很开的人，因此他并不觉有什么。
“怎么了，家里有事？”
他严肃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说话和平常出任务时也截然相反，刚毅里带着柔，却又坚定无比：“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婆不高兴了。我得回去哄哄。”***
沈清时回到家后洗了个澡，就窝在沙发上整理自己以往接手的案子。
从大三进检察院实习，到三十岁之前拿下二级大检察官兼公安部副部长的位置，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职业能力，以及自己为民除害、打黑除恶的初心。
但这件牵连起大把回忆的抛尸案，属实是让她感受到这一职业，或是说她个人与社会之间一种羁绊下，内心的拉扯。
她思索自己本身存在的问题，那是整个社会大背景下影射出来，让她看到自己好像与真正的正义，仍然存在一定的鸿沟；但同时，人性的恶与善又在一时间无限相互排斥，双方向后跳出很远，于是由人组成的社会，愈发难以统合、控制。
更甚就是，现在的人已然都有了自己的一套道德观，他们屏蔽“法治”，凡事全靠自己的心意走。尽管从没有真正的“道德高低”，可仍然还是有一大部分人触碰那条最后的底线，带着扭曲的心性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今天想了太多，心情又压抑着，沈清时过了凌晨一点后实在是难以撑住，手里的文件翻着翻着就脱落了手心，慢慢下滑，跌落到沙发的角落里。
江御迟轻轻开锁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蓬松柔软的头发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显得毛茸，睡着的女人头部斜靠在沙发上，整个身体蜷起，骨节分明的手耷拉在一侧，从背后看去，都是说不出的温馨感。
他关上门，把包和钥匙放在边上的柜子上，换上拖鞋往女人的方向走。
沈清时睡相很好，呼吸声浅薄，整个人在那块小小的地方轻轻的起伏，让人有上去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挣扎了片刻，江御迟最终还是害怕吵醒她，只是弯下腰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蜻蜓点水后就起身，打算去房间里拿两条毛毯过来盖在她身上，再坐在一旁，祛祛赶飞机的疲惫，直到她早晨醒过来。
然而当他转身时，手腕被倏忽握住——温热的触觉从动脉传到心脏，他愣住，心跳又霎时变快。“圆圆，你好冷。”
屋子里自然是比外头暖和很多，再加上上海处于沿海地区，昼夜温差很大，晚上潮湿的冷，实际比北方的干冷更加磨人。
他走得急，只在包里放了一套休闲服。谁知上海今年冷得这样早，才入秋，刺骨的寒意比北京不减多少。
“厚厚暖和就行。”他转头，反手捏住女人暖和的手，裹在手心里，眼里含笑，望进沈清时睡眼惺忪的眸子里，“我吵醒你了吗？”
沈清时摇了摇头，说话声带着一丝喑哑：“没，睡的很浅。门口有点动静的时候其实就醒了。”
她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也笑了，继续说：“我还以为是最近一直出没的扒手，原来是你这个偷心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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