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语文和上午的英语换了一换，于是又有两节连续的英语课可以愉快的上起来了。
“课代表发卷子。”
陶子打开布袋子把一叠洁白的模考卷放在讲台上，拿起手机催促：“后柜的答题卡和答题纸也快去拿出来发下来，时间很紧张的啊，我要按时收卷子放你们下课的噢，来不及可是你们的事儿。”
不仅时间紧张，沈清时更加紧张。
两堂课加中间一个课间，她又是打铃才来的班级，正正好好90分钟。
她一个正规时间120分钟都几乎是卡着时间节点做完的人，让她90分钟搞完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把桌面清干净！清干净！作弊不允许的听到哇？”
苏沉州看出来她收东西的速度快得很，可也不太利索，知晓她是怕做不完：“没事。你语法和完型很好，等等卷子发下来了我就搜答案，把这两个抄给你。”
等他把东西随意往地上一扔，又说：“还有阅读AB篇简单的，我也抄给你，你肯定能来得及的放心吧。”
沈清时说实话有点心动，可她知道陶一定会在玩手机的空挡捉他们的：“别了，太危险了。我这几篇做快点。大不了作文五分钟随便写写吧。”
他英语成绩好，做的也快，并不需要搜什么答案。何必为了她在老虎眼皮子底下再犯罪呢？
昨天的事情，已经够让他和陶子水火不容了。
苏沉州没回答，她就以为他是同意了。谁知她把听力答案涂卡涂完，返回去看语法，就感觉到旁边的人在偷偷摸摸从抽屉板里掏出手机。
她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这要是被发现，真被陶拉出去记个过也说不定了。
她心不在焉地写了三个空，听到有脚步声渐近。一抬眼，陶从讲台上下来巡视了。
她警铃大作，右手想去够苏沉州的左手提醒他，这才想起来他的左手早伸到下面去打字了。
“苏沉州！”
......完蛋。
旁边的人立马把手机屏幕熄黑，塞了进去。
还好抽屉板被书铺了至少一大半，手机扔进去没有太大的声音发出来。
只是......陶子果然已经注意到他了。
“你在看什么，啊？你自己拿出来给我。”苏沉州抬头，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陶：“老师，刚刚有条短信进来，然后我手机振动了一下，我想调成静音。”
陶子皱眉，懒得跟他废话：“你拿出来，来。”
他没办法，抖了两下腿，不情不愿地拿出，放在桌面上。
他一和谁对峙，就会抖腿。这是沈清时早就在英语课上苏沉州被骂时观察出来的。
“你现在打开，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
算了。
苏沉州破罐子破摔：“老师对不起，我撒谎了，我是在查答案。”
陶子拿走他的手机，起身走回讲台：“那没话说了呀。你这个小伙子品行是真的差的嘞，没话讲。实在没话讲。”
可这样说着，她嘴就是不肯停。
沈清时找不到时机插嘴，于是把笔一放，欲要举手直接说。
可还没举到一半，就被苏沉州抓住塞到课桌下。他低着头，摇了摇脑袋，并不去看她。
不过几步的距离，陶子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李秀玉。
“喂，李老师啊。你们班那个帅哥，又作弊啦。”
上次苏沉州作弊，还是开学第二周默写的时候。
陈年旧事，记了几个月。
自然，这种埋怨完全只是陈苜包庇的心理在作祟。作为学生，确实不该作弊。
可这年头，到底有谁没做过几次弊呢......堕落的心思和抱怨来势汹汹，如何也抵不住。
大概小孩就是这样，太过严苛容易给自己找借口，太过放松又轻易找理由。
都是不成熟的心思。
沈清时也并非不晓得，只是遇见了陶这样货色的人，还是心理上更加选择原谅自己的不上进一些。
“苏沉州啊？”班级其他人都还在考试，陶子却把电话开了免提。
那边李秀玉的声音很轻，也很虚弱，试探性的说出苏沉州的名字。
“是啊，李老师。你现在有事吗？没有事情你就过来吧。”陶子等那边说完“我现在就过来”，客套也不客套，直接挂了电话。
沈清时向上看了一眼，她仍在摆弄自己的手机，于是拍了拍傅衍的大腿，整个身子近乎贴在桌面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你干嘛不让我说？要不是——”
“我自愿的，你还劝我别作弊，是不是？”他一顿，也做贼似的看了讲台上的人一眼，保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声音，“而且，如果我三番五次都是因为你，那......”
“苏沉州，你出来一下。”教室的前门竟然没有关，李秀玉推门进来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冷冷地看向苏沉州和沈清时的方向，突然明白过来些什么。
只是这些话她也并不想让明目张胆地看手机的陶子知道。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无法无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阶段吗？！
陶子见李秀玉来了，收起嘴上的笑容，站起来喊道：“欸，李老师，你来啦？”
苏沉州此时也站起来，跟在陶子后面一起出去了。
沈清时无比清晰的听到斥责声，陶子的声音，和李秀玉的声音。
而他始终没有说上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她突然无心做什么卷子，也懒得管出成绩时那必然的不合格将引起她爸爸的什么冷嘲热讽。她只觉得自己怎么像个狐狸精似的，尽是害的苏沉州受罪。
她并不需要苏沉州为她过分考虑些什么。相比之下，她一直是接受方，也没为这段既定的感情付出过一丝一毫，反而我行我素，太过考虑旁的东西。
尽管苏沉州也尽量如以前一般与她相处，可显而易见的，他曾经惯有的冷漠、旁观心态如今并不付诸于她身上，这是最令人可怕的。
她愿意为别人做一些毫无意义，并极可能惹火上身的事。但她，完完全全受不起别人这样为她。
这样的行为幼稚，可笑，毫无道理。
甚至让接受方内心备受煎熬。
沈清时突然对苏沉州感到生气，感到不值。自然，也无比气愤同样是这样的自己。
流程走了一遍，李秀玉叫苏沉州回去接着考试。
“欸，那不行的。”陶子把苏沉州拽住，语气不善：“李老师温柔的，我不好欺负的呀。你别考试了，现在立马把两千字检讨写了，叫你爸晚上来的时候签上字，然后拍照发在我微信上。知道没有？”
苏沉州点点头，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说：“知道了。那我先进去了。”
等人进去，陶子又在李秀玉面前数落这个班级几句。
李秀玉心不在焉地听着，在想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了。
这事结束，她这终日提起来的心才能安全落下。嗐。
“是的呀，他们都不听的。总有一天要吃亏的是不是啦陶老师？”
“你讲的对的。”陶子呵呵呵地笑，传到班级里，让人毛骨悚然。
“那我就去吃饭了，还有半个小时，陶老师你辛苦了啊。”
“好的你快去吃吧，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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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八点半，苏沉州他爸来班级找苏沉州。
回去准得挨骂，因为这事儿今晚朱玥是自个儿回家，他爸肯定要怪他，真烦人。
苏沉州耷拉着脑袋，出了门也不叫人，就领着自己爹往自习室走。
李秀玉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欸，苏沉州爸爸你好。”
李秀玉现在是相当疲惫，平常因为难以入眠这个点已经躺下，现在却要面对学生家长做一番思想教育。
“李老师，您好您好。
苏沉州又惹事，实在是对不住您啊。”
李秀玉笑了笑：“哪里的话，您坐吧。”
等苏沉州爸爸坐下，傅衍站在沙发侧一声不吭，听两人当面斥责自己。
然而，事情发展的方向逐渐跑偏。
“苏沉州，你和老师说实话，考试查答案是不是帮别人查的？”
帮别人查？苏沉州他爹惊讶地转头看他。
结果苏沉州面不改色：“？老师，没有啊。本来120分钟的考卷，只有90分钟，我做不完。我最快也要100多分钟了？”
李秀玉一脸揶揄：“你真不是去讨女生欢心的？”
这回苏沉州的爹是兴趣十足了：“你跟你爸说实话，我肯定不怪你！”
苏赧忠这话苏沉州是信的。
他向来不怎么管儿子。只要成绩过得去，学习态度不算太差，到最后自己不会后悔，该疯就疯，该野就野。
别触碰底线，什么都可以。
再一点就是，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苏沉州清了清嗓子，看着对面俩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戏谑的表情，还是说了实话：“是，确实是，是。但是她阻止我了。
可是我还是，怕她成绩出来伤心。毕竟三十分钟对于做的慢的人来说，能换好几分。”
其实苏赧忠特想问是哪个姑娘，让这脾气又坏又狂的小子变得心思这么细腻，可碍着班主任还在，还是把好奇心吞回了肚子。
“害，这也是我想和苏沉州爸爸你，这次说的。不知道苏沉州和你提起过没有，本来呢我是打算今天晚上就和我们班英语老师，陶老师，吃个饭，寻个机会把她呢换了，现在这么一出，那这个想法就得缓缓了......”
待谈话结束，苏沉州带着苏赧忠原路返回。
“嘿，小子。”男人把胳膊搭在傅衍的肩上，问他，“那姑娘，是不是你同桌？”
“嗯。”苏沉州难得害羞，低着头轻轻答。
“爹瞧瞧。”他放下手臂，快速往前走，又悄悄停在前窗边上往班级里张望。
沈清时左手撑着脑袋，微微蹙着眉头，手上刷刷刷地写着字。
“哟。”他笑出鱼尾纹，回头和躲在他背后的苏沉州说，“小姑娘真白，长得漂亮，你瞧瞧这浓眉大眼的。”
......苏沉州不知道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从何而来，这垂着眼还能看出眼睛大？
算了，肯定是自个儿女朋友随便咋样都瞧着灵气。
他沾沾自喜，笑着回答：“和你儿子绝配！
行了，你快回去吧，等我哪天把她拐到家里来坐坐，你再好好瞧。”
苏赧忠笑地更欢：“臭小子，一天到晚想些啥呢！”他抬了抬下巴，“那我走了啊，你在班里别老惹事！”
“放心吧老爸，拜拜！”
等苏赧忠下了楼梯，傅衍开门进了班。
教室里大半双眼睛看了过来，又不做过多停留低下头看手里的作业。
走到位置上，沈清时还未开口，周之恒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近：“嘿，你们聊了些啥啊？”
苏沉州瞥了一眼重新低下头的沈清时，低声道：“等会儿和你讲。”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便利贴。“清姐，李秀玉猜到了，我也和她和我爸承认了我喜欢你，他们没说什么。
还有，陶子的事她已经想好怎么办了，我们马上会换一个老师啦！”
他撕下来，把纸片贴在沈清时的课桌上。
然而，和他想象的并不太一样的是，沈清时停下笔，毫无表情地盯向那张纸，看完似是习惯性的皱眉，然后撕下来，揉成团起身扔到垃圾桶里。
好像一秒也不愿这张纸出现在自己身边。苏沉州有些怔愣，不知道在他不在的这一个小时里是谁招她惹她了。
他看了眼时钟，还有五分钟下课。
忍一会儿再问吧，他想，于是尴尬的别过头去，写那些还没碰过的一叠卷子。
终于熬到了下课，苏沉州觉着这五分钟比这之前的一小时都要来的艰涩、难捱。
“嘿，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周之恒一听下课铃响，立马丢下作业撅起屁股往前凑。
该死。
苏沉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火气就大起来：“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八婆？等我——”
“你就不八婆了？”沈清时抄着手头的笔记，冷笑一声：“你不也听到点什么风吹草动就——”
“沈清时，你什么意思？”苏沉州也来不及听她讲完，心里又气又委屈，“嗯？沈清时，你能别有什么气都撒我头上吗？
我要不是为了你......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沈清时不停地抄着，可写出来的字笔画也写不直。
她还想继续伤人，问问他什么叫“为了你”，可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行，算了吧。”
她的声音里打着颤，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出口伤人，却每次在和人对峙时，总是害怕而紧张。
她此刻，只觉得自己悲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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