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按照日子，那岂不是老夫人寿辰那一天会毒发？”季林泽想到，看向季淑娴的目光略有深意。
“我也是没办法，你姑父遇难的消息是肯定要告知府中所有人的，只有君梁快些去了，才能让你姑父早些安息，立碑入土归家。”季淑娴神色戚戚道，只是说的话不可谓不恶毒。
季林泽无心于此，找了个托词告辞。
真是最毒妇人心，季林泽在心中感叹，在批判季淑娴的同时却忘记了其实自己与季淑娴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他不也是为了季家的利益而为季淑娴出谋划策，为她的恶毒添柴加火吗？他有好的到哪里去？
·
时间无声息地流逝，日子也在向前。
季淑娴坐在梳妆台前，贴身女婢在后面给她梳发，镜子中的面容早已经没有了小女儿的娇俏，而是一种成熟的韵味，美艳精致。
身后婢女梳头的动作一顿，木梳划过头发，却带走一大把头发，挂在木梳上，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季淑娴仿佛没有感觉到似的，疑惑道：“怎么了？还不动作麻利点，磨磨唧唧的。”
“是，夫人。”
婢女直接将那头发在手心里团做一团收入袖中，心想算了还是不要让夫人知道了，否则夫人不高兴，倒霉的好不是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人。
“哦对了，这几日的莲子羹怎么做得不如以前好吃，之前叫你去厨房嘱咐一下你去了吗？”
“去了的，夫人，那厨师这几日身体有些抱恙，做起事来就不是那么利索，过几日便好了。”
“生病了就歇着，没必要强撑着为了那几两银子。”季淑娴皱了皱眉，那人也真没个忌讳，万一把病起传给她怎么得好？
依照老夫人自己的要求一切从简，于是就没有大摆宴席宴请宾客，都是本家的一些人前来贺寿然后邀请留下就餐。
季淑娴替老夫人招呼着，从头至尾没有看到君梁，脸上的笑意更加盛了几分，看来再过一会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许许多多的君家子弟都上前见过了老夫人，而这时君家的嫡长子君梁却迟迟未到，一时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满得看向季淑娴。
季淑娴立即差人去寻君梁，即使心里有些得意欣喜，脸上还是急迫万分。
“祖母，孙儿姗姗来迟，还请勿怪。”
众人纷纷看去，只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看那身形似乎是君家的嫡长子模样，但是再看那老夫人眉眼并未舒展。
“泽儿来了，身体好点了吗？”老夫人牵过季林泽的手，关心问道。
前几天夜晚突然有猛禽出现在季林泽房中将他手臂划伤了，那畜生已经伏诛，现在看上去他气色已经大好。
“泽没事，多谢祖母惦念。”季林泽微微抿唇笑道，然后退到一边去给其他来贺寿的人让位。
等了一会，来贺寿的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去找君梁的小厮才急匆匆跑到季淑娴身边，季淑娴听了眉头忍不住一皱，很快意识到许许多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于是很快又恢复了端庄姿态。
不等她向老夫人解释，众人的目光就被门口处进来的人吸引了目光，君梁一身酒红色醉人衣袍，衣服上绣着银色隐云纹，张扬又不浮夸，头发一丝不苟用玉冠竖起来，不看眉眼五官，单单只看个穿衣大概，边让人觉得貌若神人，清贵十足。
“梁来迟了，还望老夫人勿怪。”君梁恭恭敬敬朝老夫人行了一礼，身后的小厮立马将一个木盒呈递上来，那是一个扁平的长方形红漆木盒，里面大概能容纳两本书的样子。
他送的礼，众人自然是关注的，况且此时此刻他又算得上是压轴出场，很难不引人注目，都在猜测送得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是一本书？那也未免太过敷衍。
季淑娴自然不在看戏着一列，早在君梁出现在大厅之中时她便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疏解那一股郁气。
君梁慢条斯理打开木盒上的挡板，里面赫然是一本书，而且是一本看上去并不那么精美的书，甚至跟精美不擦边，有些发黄破旧。
其他人只知道是一本书，并未看的太清，但是知道是一本书之后就有些失望，这也太敷衍了吧，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呢，也不过如此。
再看老夫人的神色，众人已经预估老夫人脸色难看了，结果一直截然相反。
老夫人在看到书上的提字之后激动地站了起来，从木盒之中拿起那一本破旧发黄的书籍，看的上去有些激动。
“这是苦鹤大师的亲笔经书！？”
老夫人的声音苍老却不失洪亮，她身体还算健硕，平日里没病没灾，大概是晚年无事，便信了佛。
说到信佛在座没什么感觉，但是那苦鹤大师的名声却是都有所耳闻的，那是一代高僧，只是几年前圆寂了，他所抄写的经文一本万金，而这一本是完全由他所撰写的，老夫人如何能不激动！
“正是。”
——“噗通！”
还没等其他人唏嘘，人倒在地板上的沉重钝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母亲！”
“母亲！”
“姑母！”
最先发现地是站在季淑娴身边的君妙，她今年才八岁，手足无措眼泪涟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不知所措。
然后再是离季淑娴较近的君珏和季林泽。
这事发突然，做人都反应不过来，在君梁的指示下小厮很快上来把季淑娴扶下去歇息，并吩咐人找大夫。
之后老夫人便兴致缺缺，早早就说乏了让君梁招待好其他人自己先去休息了。
季淑娴向来身体没病没灾，此时却在宴会上当中晕倒，实在是给君家丢面子，还以为如何她了呢，连带着生日的喜悦也被冲散了。
晚些时候大夫来报，说季淑娴体虚乏力，需要好生休养。
老夫人见君梁也在一旁，道：“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君梁沉吟片刻，没有拒绝。
去到季淑娴房中的时候季淑娴已经醒了，早上看着还明媚的脸庞此时已经惨白，婢女在旁边喂食的时候，她双目无神心不在焉，看上去有些狼狈，那还有君家夫人的体面。
见到老夫人和君梁来了，她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开始极具变换，最后面目狰狞朝君梁大吼。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这个畜生！”
边嘶吼着边不管不顾朝君梁扑过去，那婢女端着碗米粥，米粥被打翻在地上，季淑娴下床却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头发散乱面目全非，看得老夫人心头一跳，呼吸急促起来。
“来人，把夫人给我按住！”
老夫人身后的婢女得了命令赶紧上去将季淑娴扶起来，那个按住自然不是真的按住，而是让季淑娴不要在不管不顾丝毫不顾忌体面。
季淑娴哪还有功夫在乎这些，她都快死了，要这些有什么用！？
这时只有老夫人和君梁在这里，君珏和君妙他们早就看望过季淑娴然后回屋去了，她更加无所顾忌。
老夫人先是被季淑娴癫狂的模样和行为吓得皱了皱眉，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季淑娴放肆的行为上面，可也没有略过她说的话。
“你还有君家夫人的体面吗？你自己身体没调理好身体虚弱为什么要怪梁儿？”
老夫人痛心疾首，大夫说季淑娴是体虚，她自然不知道季淑娴被君梁设计服食了毒药，表面上体虚，实则病入膏肓，还以为季淑娴心中埋怨她是为了给她举办寿辰才病倒的，没办法明着责备她便拿君梁出气。
君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漠的眸光中没有温度，看向季淑娴地时候就想看这一件事物，一具尸体。
为什么季淑娴给他下慢性毒药并未毒发？他原以为上一次在他上山打猎时设计他算是学聪明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决定对他用毒。
她是不是忘记了，他的生身母亲虽然身份卑微并非王公贵族也没有丰富家财，但确实医药世家，祖祖代代行医救人，他虽然小时候丧母，但是母亲的家人还在。
或许季淑娴根本就没有在意过那个早年就去世的女子吧，君梁无视季淑娴杀人的目光，心里异常平静。
面对老夫人的责问，季淑娴找回了一丝理智，那一丝理智却在触碰到君梁恶意勾起的一抹嘲讽的弧度时骤然崩裂，脑海中摇摇欲坠的石头崩塌滚落悬崖，她也随着石头的坠落随之堕落疯魔。
一切都毁了，这一次她失手，失的却还有她自己的生命和君珏的前途，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恶魔！
“啊！！！”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一直不死！？”
“你这个恶魔！都是因为你！你一出生就克死你母亲，你现在还要来害死我！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尖利的叫喊刺人耳膜，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最后季淑娴就像是丧失神智一样一直重复着那一句不得好死。
她是真的希望他死，那股强烈的意愿在她疯了之后他感受到了，只是可惜，她疯了。
君梁垂眸，冷眼旁观老夫人让人去制止季淑娴这样癫狂的行为，心底掀起微微嘲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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