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闭上了眼睛，发出几个气音。我贴近他的嘴边去听，也辩不出那几个字。
咬了咬牙，正一筹莫展的时刻，我想到了三日前在城中遇见的柳奕渔。如果是他的妹妹来问，或许就会说了吧？
“哥哥，你画的女郎是谁呀？哪家的姑娘?”我降低音调，刻意模仿柳奕渔说话时的那种温婉劲儿，“你要是喜欢人家，我叫爹爹帮你说亲，好娶人家进门呀。”
柳玉颤抖了一下，似要酒醒，但终究未醒。离我手臂中一瞬，又倒了回来。
我始终不解，依他的身份，喜欢谁都不必藏着，何至于要贴在门后，还是那样一处偏僻的宅子?
“哥哥——二兄?”片刻后，我才琢磨出哪里不对，柳奕渔提起柳玉时，并不叫哥哥，她有两个哥哥，自是要区分开的。
这会，柳玉恢复了醉酒的模样，不再动了，只缓缓伸出双臂，回抱了我，似苦似缠：“奕渔，二兄念你。”
“我也念二兄。”他只是神色不清明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吧？我为兄妹间的搂抱感到不解，但很快想到柳玉此时的状态。离京亦是离家，他该是念着自家妹.妹的。只是记忆中，好像有什么话被我落下了。是哪句呢?
我胸口闷疼，不但问不出画中人，反倒勾出他离家的悲痛。柳玉此时表情脆弱，像在做什么可怕的梦。而他所有的支撑点，全在这个拥抱里。
我不再拖着他的身子，而是摆正，干干脆脆地跟他拥抱，仍拿着柳奕渔的腔调说话：“二兄别怕，妹.妹就在这，妹.妹不走。”
我以为这样就能安慰他，谁知柳玉猛的推开了我，自个倒在了瓦片上，砸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怎么了公子?”我装不下去了，直直说出讲惯了的称呼。
他抱着自己的双腿，脸正对一轮弯月，端得是无尽的思念和凄凉。那模样，竟让我想到“可怜”一词。
“我不问就是了，我们下去吧。我也不带你喝酒了。”我慌乱说完，把剩下两坛菩提酒从屋顶丢了下去，酒坛破了，闹出很大的动静。好在他们都知道我们在楼上，这会德秀庄还未入眠，没惹人清梦。
我扛着他，认命地将人带下去。男子太沉了，几乎压垮了我的腰背。男女天生的力量差异，令我非常吃力。
“怎么喝醉了?”老李就在下面等着，见柳玉醉了，念叨几句后过来帮忙搭把手，我们一人一只胳膊，把他送到了厢房。
到门口时，老李一个人揽下重活，对我说道：“小姐先去睡吧，公子我来照顾。”
我点点头，动了动酸痛的手臂，伸开手心，果然被压出了一片红痕。
老李关门的动作，在我眼中变慢了许多。我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脸，惊觉，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不设防，也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再给我机会。
尝试破冰，未能破冰，我终究心软。这扇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冰河仍是冰河。我还是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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