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里倒比白日里清凉许多。树梢衔着弯月,在夜风轻拂下沙沙作响。
下人们说老不死的带着那个年轻的李管家出府了,得有两日才能回来,陆季同越想此事便越觉得心里膈应。这老不死的带谁不好,非要带李管家,难不成他陆季同陆大少爷还比不上那个只会说好话的李管家吗?
“我呸!”如此想着,心里便越发气忿了,陆季同不由朝着水池呸了一口唾沫。
水榭旁的蝉鸣依旧不知疲倦地叫嚷着,烦杂非常,只是池面倒是平静的,虽说微风不停,但水面上却丝毫不见波纹,像是面镜子,将整个黑蓝的天和那弯半月倒映地异常清楚,连水中弯月上那淡灰色的玉兔阴影都清晰地不可思议。
陆季同支着手肘坐在坐廊上,不知为何又忽然想起了白日里那女子说的话,“天上月水中勾,通幽冥知生死”,此刻细看那水中之月,倒真像是成色极好的玉勾呢。如此想着,又忍不住打起呵欠来。
水榭旁的风忽起,带些别地不常有的水汽扑在他脸上,隐隐带些说不出名的好闻香气,从七窍灌进去,直达心底,倒将他的睡意吹散了些许。
恍惚间,陆季同似乎听见有人在他身旁轻喃:“陆季同,余三日活期。吾玉勾予通七窍,识万书,且行且乐,死而勿悔。”
低喃声随着那卷满了水汽的香风萦绕在陆季同身旁,那水中的弯月也由半轮缓缓丰盈,眨眼间,竟已银盘满溢,独沉池底。
话毕,陆季同一个回神,眼中的浑浊之气忽然全数退去,乌黑的瞳孔中清明地几乎能把整个黑色夜空倒映在里面。陆季同抬手上下看了看,侧目忽然见到池中那诡异的圆月,又台头见树梢上尤衔着的银色弯月,几番对照下来,才似乎明白了什么:“多谢玉勾姑娘点醒。”
说着,陆季同抬臂作揖,却是朝着空无一人的池面,细看下,正是朝着那轮诡异的水中圆月。
……
“季同,你......”水榭之上,顾南安话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两日过去,他这个好友陆季同竟已与先前大不相同,那原本无法无天的纨绔少爷竟变成了个温文尔雅的绝世佳公子?若非是他能一一细数自己只与他说过的秘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的!
“南安,不必自责,这是命数。”陆季同坐在水榭座廊之上,眉目温润。
“什么命数?你可知你还能活半天!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顾南安急道。
陆季同闻言,却是轻声一笑,弯起的眉眼里波澜不惊,像极了两日前的夜池,静如镜面:“还剩半日呢,想来父亲现在也该回来,我还能再见他一面,甚好。”
话毕,随手抛下几颗鱼饵。
顾南安看着自己的好友抿唇轻笑毫不在意的模样,也实在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原想好生安慰他一番,可看他这副样子,倒像是自己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便只得闷不作声地坐于一旁。
夏日里的蝉鸣从未停过,此时那清冽的一声声鸣叫却似乎衬的气氛愈发静谧。
明明是白日,晴空万里,烈日高照,可水榭旁的水池之中却清晰地倒映着一轮圆月,月内中空,看的久了还能瞧见那内里的空洞正在缓缓扩大,似乎正在慢慢地吞噬那仅剩的月缘。
良久,陆季同看着池面忽然开口:“其实我很怕,”声音轻微,不知是想说给谁听,“她给予我理智,再一点点吞噬,仿佛这就是她的乐趣......”
“什么?”顾南安问,蝉鸣之下,陆季同的声音实在微弱地听不真切。
陆季同抬头,眨了眨眼,忽然又笑道:“无事,我是说,我打算让父亲收李管家为义子。李管家确实是个能力出众的,对父亲的脾性、对陆家家业都清楚,有他在,我也好去的放心......”
顾南安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眼里处处泛酸:“你那么讨厌李管家,如今是要一笑泯恩仇吗?”
“往日的我你还不知道么,与他哪有什么恩仇,不过是嫉妒他得我父亲重用罢了。如今我也总算知道为何父亲不肯将坊市交给我打理了,若是先前的我,不过半月,陆家的家产恐怕就得给我败没了,哈哈哈哈哈......”
陆季同笑言,挥挥手,又道,“走吧,父亲该回来了,你陪我去见见他,顺便辞个行,只教他以为我要出门游学去罢。有你在,他也能信上三分......”
两人渐行渐远,水榭的风裹着陆季同悠缈的声音拂过池面,掠起一丝波澜,又重归于平静。
(本章完)
三页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仙子们魔堕后抓住我狠狠报恩》、《炮灰却把路人师妹养成凤傲天》、《为什么她们总想让我孝心变质》、《剑仙大师兄今天就要摆个痛快》、《谁在造谣我对她们的孝心变质了》、《炮灰却把路人师妹养成风傲天》、《劫回来的夫人竟然是傲天女剑帝》、《身为皇子的我替公主出嫁》、《被暴露是废物的我只想让她们后悔》、《陛下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