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刚入夏,天却早就燥热不已,金轮高悬,誓要将这大地万物晒化了似的,园中池水微波粼粼,似乎正在发出“滋滋”的声响,难捱这酷暑天气。唯有破土而出的夏蝉躲在隐约的池旁树荫里叫个不停,听的人心中烦闷却无可奈何。
“你宁愿把坊市交到这种跟你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低贱下人手里也不愿让我接手?我是你亲生的吗!”水榭内,陆季同一手指着站于陆老爷子身后年轻的李管家,气急败坏道,“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被人卷了钱跑了,你连个影都找不着!”
说着一甩手,斜着眼不屑的睥睨了一眼不发一言恭敬立在陆老爷身后的李管家,又似有所感地瞧了陆老爷一眼,恍然大悟般地冷笑道:“呵,我说呢,陆承则,这李管家该不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子吧?好啊,想不到你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
“放肆!”话至此,陆老爷哪里还忍得住,气地几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几乎要从他那怒睁着的铜铃大眼中挣脱出来,好堵住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嘴。
“你!你你你......”陆老爷越想越生气,猛地抬手就想一个耳刮子挥过去。
陆季同见自己的亲爹气成这副德行,心中说不怕定是假话,只是,他爹今日竟要将家中近一半的坊市都交给这个李管家,他哪里能气的过。他陆季同如今都二十一了,在家里的地位还没一个管家高,这让那些下人怎么看待自己!
陆季同眼一闭胸一挺:“打啊!你打啊!从小到大,我挨的揍难道还少吗!你不就是仗着我没娘吗!”
寂静。
连池边树上的蝉鸣似乎都识趣地噤了声。
府内上下皆知陆老爷对陆夫人的深情,以致陆夫人死后一直孑然一人,连纳妾都不再有,陆老爷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不孝子闭着眼睛色厉内荏不成器的模样,不由想起自己妻子在时种种,忽然就像泄了气似的,高举的手也缓缓放下,负手侧头:“出去。”
短短两个字里包含了多少失望只有陆老爷自己知道。
“滚出去!”见陆季同迟迟没有动作,陆老爷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陆季同自然知道他爹对他娘情深似海,原本他悄悄睁眼,见自己的爹一身颓丧之气,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说的过分了,可一听陆承则当着那李管家的面让自己滚出去,那股子少爷脾气不免又一股脑儿冲了上来,阴鸷地瞪了李管家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听着陆季同的脚步声快速地隐没在声声重起的蝉鸣之后,陆老爷转身无力地叹了口气,仿佛忽然老了好几岁似的。
……
“季同,你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你看你刚才,都快把春香院的小娘子们吓哭了。”顾南安一手搭着陆季同的肩,面上嘻嘻哈哈道。
话毕,却丝毫不见回音,顾南安斜眼瞧了陆季同一眼,见他依旧低头一言不发的烦闷样子,眼睛骨碌碌一转,附上他耳边道:“嘿,别想那些子糟心事了,哥哥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城西那儿有个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名人儿!”
见陆季同终于抬头似乎有点儿兴趣的模样,顾南安神秘一笑,手臂一把圈上陆季同的脖子:“快些快些,我都快被这太阳晒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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