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不过半月,戏芳院便倚仗着空欢这杜丽娘的扮唱在乐阳城里彻底坐实了第一戏园的名头,每场空欢的游园惊梦皆都是人山人海,就连平日里,戏芳院门前也是门庭若市,来往只为一睹空欢芳容者摩肩接踵数不胜数。
不过这空欢本也就是个傲气的,放出话来,若是银子不到位的,概不接见。
如此,其名头又金贵了不少,只要提到乐阳城名伶儿,那就是空欢,没跑了,城中甚至还流传着“空欢之后再无杜丽娘”这么个说法。
“空欢,城东王家指名要你演麻姑,人家可是出了三百两白银,你......”空欢屋内,班主正喋喋不休,苦口婆心地劝着空欢。
王老夫人过几日便是八十大寿了,如今点名要空欢上演一折麻姑献寿,可他软磨硬泡了好些天,这空欢就是不松口,那王家家大业大,也不是那么好推脱的,这可如何是好。
班主见那边空欢依旧自顾自地描眉画眼,只得讪讪地甩袖,哼了一声离去,出了门却又转身忿忿压着声朝屋内“呸”了一句“什么玩意儿”,渐行渐远。
空欢倒是没听着班主门外说的话,坐在小椅上,口中哼着曲,手里不停,对镜梳妆,就像拒了那王家的邀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忽感屋内似乎又进了一人,遂侧头淡撇一眼,是方才刚刚离去的班主。
他怎的又回来了?
空欢心中暗想。
不耐烦地皱皱眉,回身坐好,又拿起妆奁中的象牙玉梳篦起头来,口中柔柔,却不容置喙道:“我说了,我只演杜丽娘的戏,其他的角儿你找别人吧。”
“哦——?”那班主讶异出声,声音拉的老长,似是另有深意。
过了良久,见那班主迟迟未有动作,空欢似乎有些恼了,“啪”地一声,玉梳在桌案上磕出重重的响声,转头柳眉紧蹙,目中愠怒:“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呵,”那班主斜靠着楠木矮桌,眼神凌凌,直视空欢,缓缓直起腰:“我竟不知你当初入俏伶馆原只是为了那些戏面,我不过离开短短半月,你就敢私自偷了戏面逃到这千里之外的乐阳城来。”
说罢,瞧着那已经僵直了身的空欢,冷冷一笑,抬手在自己面侧摩挲一番,就见一层透明薄面随着“班主”两指的拉扯从脸上剥离下来,露出内里的姣好面容。
戏面是俏伶馆的特有之物,每张戏面都是俏伶馆的主人——韵槭一笔一画绘制而成,虞姬、杨贵妃、崔莺莺、李香君等等等等,每张戏面中都含着戏中角儿的魂,不论是谁,只需带上戏面,那唱腔气韵便是活脱脱的戏角儿在世。
这也是俏伶馆“不上妆不开嗓”的由来。
“韵......韵师傅......”空欢早在韵槭说到俏伶馆时便已变貌失色,心中也是风起云涌,在俏伶馆中许久,她自是清楚这韵槭的能耐与手段,如今当真见到眼前这个身着班主蜀锦长袍却面露内里真容的韵槭,不由手脚冰凉,浑身轻颤不已。
“平日里你练功本就懈怠,所以我为你取名空欢,是想告诫你万勿空欢喜一场,”韵槭素手拂过悬于身侧的玉柄软豪,话中凄凄,复又道:
“不过如今看来,你到底还是一梦空欢罢了,我看,这游园惊梦惊的不是杜丽娘,是你。只是,你怕是没有杜丽娘那般好命了......”
“师傅!”空欢不笨,听得韵槭如此说道,便知这韵师傅是要舍弃她而去。可她也不想想,私自偷走杜丽娘的戏面,又跑到这乐阳城妄想用一折戏走红的人是谁。
是她,先弃了韵槭,弃了俏伶馆,怪不得别人。
空欢语中悔意漫溢,美眸已有盈盈水光,右手却看似无意地拂过桌案右侧的玉匣,更往里推了推。
随后,她快步上前,行至韵槭跟前,伸手似要拉扯韵槭的衣袖讨饶。
韵槭一挪步,轻巧避开。
“且将戏面还我,此后你是富是贫,是死是活,皆与我无关,否则......”韵槭眼角似有似无地滑过那旁桌案上的被推的几乎全隐在妆奁之后的玉匣,又转头瞧着空欢,眼中威胁之意渐浓,“我想......你是不会想知道锦鱼与朽月两人为何忽然音讯全无的......”
“我、我没有偷走戏面。”空欢一咬牙,双眼频闪,几乎不敢直视韵槭。
……
关上门,复又带上了班主假面的韵槭掂了掂手中盛着杜丽娘戏面的玉匣,神色自然地朝路过的戏芳院伶人点头招呼,就像她真是班主似的,边行边口中喃喃:“看来又能排一出新戏——《空欢喜》了......”
渐行渐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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